《有子如鱼》元子初五

1、子非鱼

　　“小风，我最近总是很容感觉压抑，总是黏上同事或者室友。这样的生活，我真不喜欢；这个工作，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以去选，或者说没有勇气去选其他。”夏右希语调惆怅地在电话那头叙述着她大学毕业四个月后的生活。

　　“十一有安排没有，来广州找我玩。”澜风心疼道。夏右希从初中开始便是澜风最好的朋友，到如今，夏右希工作，澜风读研，一个武汉，一个广州，依然深厚。

　　“最近生活拮据啊。”电话那头夏右希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都是工作的人了，不是有工资么，你也成月光族啦？”澜风调侃道。

　　“买了两张演唱会的票。”夏右希的语气隐藏着什么。

　　澜风怔了下，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几秒，调整了一下语气：“和他？”

　　“嗯，”夏右希一贯轻柔的语调传来：“只是想好好的结束一下，不想就这么草草了之。”

　　“我理解，”澜风呼出一口气：“别再继续傻了就好，那你好好玩吧，我就孤家寡人一个在广州过国庆了。”

　　“嗯，你也要玩的开心！”夏右希犹豫了一下，“小风……我甘之如饴。”

　　“我明白。”我明白，却爱莫能助。

　　夏右希，漂亮，好脾气，虽然有无数人追，却遇人不淑。

　　在她准备考研的时候终于和一个追了她三年的高中同学张禹冰恋爱了，但不到一年后张禹冰便要和她分手，理由是对她不是爱情，而是痴迷。而她也因为张禹冰荒废了复习，最终名落孙山。

　　“他很渣。”这是澜风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唯一的一句总结。

　　当时夏右希只是轻轻的笑，脸上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甘愿与沉沦。

　　在之后的半年里，张禹冰每每回头，夏右希总会呆在原地等着他；然后他又离去，在他再次回头找她时夏右希依然回张开双臂，满脸笑意，温柔。

　　“小风，我总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安抚他的。”说这话的时候夏右希的表情很美，那种柔柔的美丽让澜风眼睛酸痛。她就像在饮一杯颜色妖艳绚烂的毒药，明明会穿肠烂肚，却甘之如饴。

　　“你真傻。”澜风只能吐出这么一句，可是却无能为力。

　　回到宿舍，她们三个都在收拾东西，十一长假都有安排，看样子只剩下澜风一人在宿舍了。还在走廊的时候就听到了宿舍的嬉笑声，澜风一进宿舍便安静了。她放下包，打开电脑，毫不在意，早已习惯。

　　宿舍加上澜风一共四个人，两个江西的，李莉和高蕊，一个河南的，林洒。李莉和高蕊是老乡，林洒是北方的，性格豪爽，但她们都看不惯澜风平时“锱铢必较”太过讲究的生活习性。

　　可能是因为阴气较重，女生宿舍总是一个很容易滋生怨气的地方。比如谁从来不扫地拖地，谁从来不倒卫生间的垃圾篓，谁乱动了自己的东西。这些都是可以滋生间隙的小事，而十分讲究的澜风不受待见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起身的时候看到宿舍满地头发飘散，被电风扇吹得四处旋转，纠缠，最后黑色的丝线一团又一团，还沾满了尘埃，可见自从上次澜风扫过后便再没人打扫了。澜风眉头蹙了起来，去阳台拿了扫帚扫地。

　　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垃圾篓里面用过的卫生巾，卫生纸也堆满了，极其刺眼的污秽很是嚣张，似是对澜风叫嚣，她似乎听到了房间里谁“切”了一声。澜风抿着嘴，戴上手套，屏住呼吸，再一次的清理着垃圾篓。

　　如今，这一切室务倒像是成为了澜风的家常便饭，因为她“太讲究”。

　　把宿舍又一次的从室内到阳台打扫完后澜风就出去了。

　　这个南方城市有着极好的阳光，炫目而艳丽，哪怕是在接近十月份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要低下势头的意思，此刻正让澜风的双眼酸痛。

　　右希，我想你。

　　想给她打个电话，口袋却是空的。转身回到宿舍拿，还没进门林洒的大嗓门便传了出来：“真是做作，地上几根头发就受不了，还以为这是在家呢！看她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儿，不愿意打扫就别打扫呗，又没人逼她。”

　　“你就少说两句吧。”李莉轻笑了几声，这一声阻止却丝毫没有真正阻止的意味，反而有几分鼓舞的意思。

　　“确实娇气，”高蕊附和着，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毫不隐瞒：“看来以后这些事儿都得麻烦她了。”

　　澜风停在门把手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心里的冲击波强烈得不留一丝余地，似是要让她窒息，失去意识。迅速镇定下来后，推门而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拿上包包，转身离开，留下尴尬安静的三人，面面相觑。

　　午后，日光毒辣，打在澜风的胳膊上灼热的疼，还有她的眼睛。是什么时候被讨厌了呢？真是可笑，刚刚竟然连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原来自己竟然是这般的懦弱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一个满脸笑得漫不经心的面容俊逸的男生闪过澜风的脑海，心里一痛，挥一挥手，“阴魂不散”。

　　“发什么呆呢！”

　　一片阴影投来，紧接着是好听的清冽声线。澜风抬头，看到的便是何沐黎。

　　澜风扯出一个笑意，一脸苍白并没有好转多少。

　　“这么大太阳都不打伞，美女皮肤好就有资本啊。”何沐黎笑眯眯地看着澜风，见澜风抿着嘴没有答话继续问道：“十一去哪儿玩？”

　　“呆在学校。”澜风淡淡地答道。

　　“已经够厉害了，还要做学霸啊？”何沐黎轻轻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笑，哪里有什么那么好笑，总是这样的好心情，真是羡慕。澜风自顾想着，突然就走神了。

　　何沐黎见澜风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笑意更加浓厚了几分，“我们要去香港玩，你要没事可以一起，人多好玩。”
　　“不用了。”澜风回过神来，声音依旧淡淡的，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高大的榕树下投下斑驳的阳光，零零散散地铺在澜风的身上，融成了好看的剪影，柔顺的直发很是听话的摆在腰间，长长的碎花裙摆摇曳在细细的脚踝，这样的一个纤瘦的背影却透露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沉郁，这便是何沐黎回头看见的身影。
　　何沐黎一改笑意，沉寂的看着澜风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澜风，南风……你还是没能认出我来啊。”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澜风一言不发。而她们三个也对白天的事只字不提。互不干涉，毫不关心，这样的格局就默默中形成了。

　　洗完澡后澜风躺在床上听歌看书，李莉她们又开始了每日必有的卧谈会环节。

　　“能去香港，真好啊！”林洒叹息着。

　　“听说何沐黎也要去香港的，你不会是芳心暗许，想来个邂逅吧？！”李莉不怀好意地说道，最后一个字还要转几个弯儿。

　　高蕊讪讪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被识破小心思的羞涩。

　　“你知道何沐黎做什么车吗？哪那么容易遇到！”林洒丢了个大白眼。

　　“他们好几个男生一起去的，他们宿舍的许强和我是老乡，我早就打听清楚车次了。”高蕊这回也不藏着掖着了。

　　“你这招还挺高明，”李莉咂咂嘴：“这回直接在车来个偶遇，大家都是同学，理应互相照应，然后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如此顺利成章！”

　　“看不出来啊，你对何沐黎还挺上心的！”林洒叹道：“不过也不奇怪，人家长得又帅，能力又强，你看我们这级研究新生女生多少人总是上课偷看他！”

　　“对啊！我真是对你羡慕嫉妒恨，竟然可以和何沐黎一起去香港玩儿！”李莉也很是赞同林洒的话，愤愤道。

　　高蕊娇笑着：“去的又不是他一个人。”

　　卧谈会还在唧唧喳喳的进行着，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澜风的耳里，微微蹙眉，想起了研究生开学第一次见何沐黎的时候。

　　那天下午去老师的办公室报道，在学院一楼一个男生拦住她问301怎么走，知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样去报道后便同路了。

　　“我叫何沐黎，你呢？”

　　“澜风。”

　　“澜风……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何沐黎笑意和煦，和他那张清越的精致脸庞到毫无违和感。。

　　帅么？记得那个时候去报到的时候，办公室没有老师，只有几个学姐在忙碌着，注册完出办公室后听到那几个学姐连连不断的惊呼：“好帅啊！！”

　　不过，澜风倒是没什么感觉，至少见何沐黎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学院别的女生所感觉到的惊艳，也是，大学时候和自己形影不离的乔川就长了一张祸乱人心的脸，早就有了免疫力，别人也自然入不了自己的眼了。怎么又想到他了，澜风揉了揉太阳穴，清空脑海里那张俊逸的脸。

　　也要去香港是么……心里闪过一丝阴测，想起白天的事情和开学以来受到的种种冷遇，便鬼使神差地给何沐黎发了条短息。

　　“我报名了小学教师志愿活动，国庆的时候去。”

　　几分钟后来了何沐黎的回复：“听上去挺有趣的，带上我！”

　　关了手机，耳边还是宿舍几人关于高蕊香港之行的热烈讨论，澜风勾起一个浅笑，几分嘲讽，几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