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胜人生一场醉》一品轩辕

30、追忆往昔

　　冷赫抱着舞倾羽，怜惜地说道：“我明白，方才是我太过冲动，没伤着你就好。”
　　舞倾羽笑道：“若是伤了我，你看凌霜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两人调笑了一番，因五毒教中还有事务，冷赫放开娇妻，前往白栾峰。
　　舞倾羽伫立在原地良久，侧头说道：“他已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玄清面无表情地从不远处的岩石后面走了出来，说道：“我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是我的顽徒被你女儿捉了去，还请放人。”
　　“那人竟是你的徒弟？”舞倾羽面露疑惑，继而笑道：“呵呵，劫数因果，看来凌霜能够报我当年之仇了。”
　　“世事纷扰，小羽还看不穿这尘世纠葛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快快放了溪溟罢，不然……”玄清皱眉说道。
　　不待他说完，舞倾羽瞪了他一眼，笑的猖獗道：“哈哈，不然就像当年一样血洗魔教？再来追杀我？”
　　“小羽！当年之事，并非师兄所愿！他不是那样的人！”玄清解释道。
　　“他就是那样的伪君子！你不必为他狡辩，方才我是看在过去同门情谊上才放你一马，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完，绝尘而去。
　　玄清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默然离去。
　　“师傅方才是去那风苍山了？”皇甫紫荆见玄清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
　　“恩，幽莲五毒之盟实在难破，方才我与那冷赫过了一招，易桑之力果真霸道无比。”玄清一时真气紊乱，嘴角溢出不少血来。
　　皇甫紫荆为此震惊不少，自家师傅算是江湖第一高手，自隐居在峨眉山上时没少人来挑衅，俱都是丧气而归，有的人甚至连玄清的衣服边都未曾碰到。这冷赫能把玄清打成这样，可见师傅口中那易桑之力有多霸道凶猛。
　　玄清交代一句：“先莫要动用夜阑之力，易引起两国纷争，如今只靠江湖那些人之力已是无用，看来我还是要去趟峨眉问问师兄才好。”
　　话说两头，舞倾羽来到幽莲宫时，也不知想到什么，发了很大脾气，聪慧如冷凌霜，怎会不知这缘由，今日听宫人来报，玄清找上了门。
　　“娘亲不必苦恼，那玄清本事再大，也大不过五毒幽莲联手之力。”冷凌霜劝道。
　　“只是看到他想起一些不该想到的事情而已，无碍。”舞倾羽的表情实在风云难测。
　　待冷凌霜走后，舞倾羽颓然坐于幽莲宝座之上，玉手抚摩这冰冷的玉石，再不言语，只是回忆却汹涌泛滥，一如洪水猛兽，叫人猝不及防……
　　那年，风仓山上，没有幽莲，没有舞倾羽，没有冷赫，更没有冷凌霜，只有一个江湖小门派，名曰烨心。
　　那年，舞倾羽十岁，是烨心门的少主，那时的烨心门不过是依山而立的小门小派，倾羽的父母一手创办此门派，亦收了不少门人，为使下代子辈卓越超人，他们将舞倾羽送上峨眉向逍遥扶忌求教。
　　舞倾羽天资聪颖，扶忌当时一心求道，苦于逍遥身法无人承袭，一见这烨心的小女孩儿刚巧适合这一功法，便将毕生所学悉数传于她。
　　天意弄人，扶忌只交了半年便身染顽疾，撒手人寰，生前嘱托两个徒弟继续传教。
　　这两个徒弟便是玄辰与玄清，因玄清之学尚浅，如此一来，舞倾羽拜了玄辰为师。
　　玄辰出身神秘，举止言谈总是保持谦谦君子的样子，而玄清就活泼一些，说是师叔，倒更像是调皮的师弟一样，两人向玄辰学教整整十载。
　　玄辰已过三十，风姿却不输潘安，发束白玉冠，额饰墨玉月，身着黑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总是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又如何不让人心动。
　　舞倾羽双十年华，更是情窦初开，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的师傅——逍遥玄辰。
　　玄辰岂不知她的心意，只两人关系特殊，不愿让她受了委屈，可每每想告知她自己心中所想时，看着眼前巧笑明媚的女子，一直开不了口。
　　舞倾羽其实早已学会所有身法招式，只是想一直待着此处，哪怕远远看着他，也是极好的。
　　玄辰心中烦闷，无处可说，可玄清却是看了出来，“师兄，你这样做会耽误小羽一辈子的，女儿家大好年华，最是拖欠不得。”
　　玄辰痛苦地闭上双眼，良久，他睁开清澈的眼眸，决然道：“我与她既是师徒，就不该有这非分之想，终究是我的空妄罢了。”玄辰说了此话，心如刀绞。十载相遇相知相爱，可这，终究是一份孽缘！
　　既是孽缘，玄辰又怎能不断？第二日，玄辰留书一封，上书曰：“玄清，倾羽，师傅最大的愿望即是修道净心，我愿承其遗愿，云游四方，悟道修身，不复相见。”
　　短短几十字，伤透了倾羽的心，她痴痴地在峨眉等了一年，终究没能等到那个一直温柔地唤着她“小羽”的温润男子。
　　带着支离破碎的心，舞倾羽回到了风苍山，在她决然转身离去的瞬间，玄清仿若看到玄辰躲在墙角，泪湿满襟。
　　一年了，原来他从未离开，他又何尝不知她心中的苦痛，但，这样的爱情，注定是不能有结果的！绝对不能让小羽也承受一次自己的命运！
　　褪色的过往似乎斑驳在这间小屋的墙壁之上，每抚过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有倾羽和他的过往，两人一起书写的诗句，一起画过的青松，一起抚过的玉琴……
　　还有第一次教她舞剑，第一次教她轻功，第一次教她她那纯真的笑容，此时此刻满溢上玄辰的心头。
　　再也抑制不住眼眶的泪水，玄辰跑往峨眉山巅，本想着吹吹山风，缓解心境，哪成想有人来访，正是武林盟主叶泽到访，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玄辰第二日就与玄清下了山，不知作何竟遇上舞倾羽，那时的她眼里只有冷漠，身边站着的正是欲入主中原的邪教五毒少主冷赫。
　　一见到玄辰，舞倾羽忍住想上前拥抱的冲动，只淡淡一句：“师傅，好久未见，修道可好？”
　　玄辰一时怔在当场，只因舞倾羽的手正牵着冷赫，两人亲昵异常，看来，终究是自己的虚妄，小羽只是小孩子的不懂事，错将师徒情谊想做男女之情了。
　　玄辰只微微一笑，一如初见，笑言：“我很好，还望小羽觅得如意郎君。”
　　舞倾羽似是炫耀一般，说道：“小羽已找到幸福了，师傅安心修你的道吧！”
　　话音刚落，玄辰早已不见，舞倾羽挣开冷赫的手，往那里跑了几步，而后又自嘲地笑笑道：“呵呵，我究竟还在期冀些什么？”
　　之后的故事，似乎超出了两个人甚至整个江湖的预想。
　　烨心门派越做越大，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门人作恶，招致仇敌众多。
　　一年后，武林盟主叶泽率正道义士前往风仓，灭了烨心整门弟子，舞倾羽以及其家人被困于其中，叶泽正欲杀尽，却被冷赫救走。
　　舞倾羽的父母一生心血付诸东流，郁郁而终。但最让舞倾羽所痛恨的是，那灭她烨心众人中，玄辰赫然在列。
　　她找到玄辰，讨要说法，玄辰却义正言辞地说道：“惩奸除恶，本就是逍遥本意。”
　　十年爱恋，瞬间化作满腔的怒恨！舞倾羽当下便发誓要灭尽天下正义之士，由此堕入魔道，嫁于冷赫，创办幽莲，更是发狠杀了当年参与屠门事件的所有一干人及其家属亲眷，连叶泽也难逃厄运，但惟独未去峨眉，未再见玄辰一面。
　　正途，魔道，早已将昔日的情爱化为乌有，只残留两颗千疮百孔的心。
　　玄清到了峨眉已是五日之后，“师兄，玄清有事求见！”玄清站在那茅草屋前，诚恳说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玄辰一身描蓝绘翠竹衣衫，依旧遗世独立，琉璃双眸略显诧异，问道：“发生何事？怎这么惶急？”
　　“我那徒弟被被……被……”玄清尴尬立在当场。
　　“你这急性子还是没变，说吧，何事？”玄辰笑的淡然。
　　“被小羽她女儿捉去风苍山了。”玄清不敢看向他的眼眸，生怕回忆再刺痛这一男子的心窝。
　　玄辰的眼神似乎又一下子失去了焦距，他用手努力地调整这身下之物，终于动了几下，而后又似是强颜欢笑，道：“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来我屋里谈谈吧。”
　　玄清看着师兄如今的样子，再忍不住心中的痛苦，说道：“师兄，你这样一心为她，她又是如何想你的，你知道吗？她恨你！她恨到不愿再见到你，甚至连听都不愿！”
　　玄辰转头，笑言：“这一切，都是因果。我不愿告知她，她如今一家团圆和睦，最是要紧。”
　　玄清只能看着他所认为是天下最出色，最善良的男子，他的师兄玄辰，吃力地摆弄着他所坐的木轮椅，缓缓移到内屋，沉寂无声。

作者有话说

　　特别心疼玄辰……哎呀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