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十方未名

5、四 罪斩忠良

　　四罪斩忠良

　　长安，华清宫。
　　正月，监军边令诚入朝谒圣。
　　天子坐高堂，心腹官宦静立在殿下，听跪伏在地的边令诚陈列潼关二将罪状：“臣启陛下！贼子安禄山谋逆反叛，妄图动摇我大唐功业，安西节度使高仙芝、封常清受禄于皇奉诏讨逆，本当誓死而战保疆卫国，却被安贼气焰震慑，临阵罢战。封常清更以安贼势劲不可抵挡动摇军心，诱高仙芝弃城。高仙芝将门出身，享吾皇恩宠无数，不想也受封常清蛊惑，不思为国而战，竟盗减军士粮赐，太原焚城而走，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不顾，将陕地数百里疆土拱手让与叛军。东都危急之时，高仙芝避而不见，封常清自作主张紧闭城门不肯出兵，令天策府数百将士自戕殉国于潼关前。如此不忠不义之举，臣知之已无颜！今诉与圣听，望陛下宽恕微臣知此羞愧事之过。”边令诚声音哽咽，对着天子深深磕了个头，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龙椅上的大唐皇帝听完边令诚的哭诉，龙颜震怒，喝道：“岂有此理！朕万不料封常清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枉为人臣！……念其上任之时，信誓旦旦，道‘事有逆顺，势有奇变’，若允他募骁勇挑马垂渡河，计日可取逆胡之首悬于阙下，何等胸有成竹模样！然未及一月，败如丧家之犬。朕念其功绩未深究其责，只令白衣行走于军中，以助高仙芝。岂料他如此荒唐，竟不顾社稷黎民安危，挑唆高仙芝焚仓弃城在先，更对东都之危视若无睹，如此作为，尽负朕一片倚重之心。”唐皇如此道，左右皆伏在地不敢抬头。
　　“高力士，”龙颜怒气未消，召唤心腹近臣。
　　“微臣在。”伏在地上的近侍微微抬起身体。
　　唐皇长叹一声道：“高仙芝、封常清二人，名门之后，朕本予以重望。大敌当前，今闻之失律丧师，痛心疾首。未免惑乱行伍，动摇军心，只得忍痛严惩。拟制敕书，诛之！”
　　“陛下——”高力士大惊抬头，却见唐皇怒气未消，犹带狠戾之色，令人发颤。
　　高力士自查失仪，又听边令诚哭道：“陛下挥泪斩谡，臣不能分忧，愧矣。”
　　唐皇道：“卿何愧之有？朕处庙堂之高，难查之事众，家国大事都需众卿为朕操持。今封常清、高仙芝二人罪愆明了，责罚难逃，朕忍痛断指，以儆效尤。高力士制书，边监军前往宣示监斩吧。”
　　大势已定，高力士道：“微臣领命。”
　　“陛下圣明，小寇命不久矣！”边令诚叩首，呼国泰万年。

　　血雨腥风起萧墙，偏听佞臣斩忠良。
　　国事蜩螗如累卵，犹舞霓裳梦仙乡。

　　中军帐中，哥舒翰反复翻看潼关地形图。此图乃斥候所上，是守备所存地图的刻本。虽根据近日查探做了些修改，却仍然显得有些不足。
　　哥舒翰钻研地图已久，感觉双目干涩疼痛，不得不放下地图休息。正闭目养神，帐外来人，哥舒翰睁眼，见是身边亲卫：“报，浩气盟副盟主张桎辕至，帐外求见哥舒大帅。”
　　哥舒翰道：“请他进来。”立时整顿气色，端坐案后。
　　须臾，亲卫引了人进来。
　　来者两人，前一人身量普通，一身月白长袍显得清减，行止间透出道骨仙风，见了哥舒翰，行礼道：“浩气盟张桎辕拜见哥舒翰大帅。”
　　哥舒翰道：“侠士不必多礼。日前与谢盟主京中一叙，谈及张大侠时，谢盟主赞赏有加。今能邀得张大侠与浩气盟诸位助阵，哥舒翰深感荣幸。”
　　张桎辕道：“哥舒大帅谬赞。盟主惊闻天一教与安禄山等贼勾结，有意以卑鄙巫术陷害众将士，特令我等前来潼关尽绵薄之力，望能协助大帅铲除武林败类。”
　　哥舒翰叹道：“浩气盟可谓久旱之雨！我等正为天一教之事苦恼，有张大侠相助，感激不尽。”
　　张桎辕道：“但听大帅吩咐。”向身后人示意，呈上一物，“大帅，此处是浩气盟军师翟季真据多方探查后所作的潼关地形图，托张某呈送大帅，希望有所用处。”张桎辕随行之人将打开的盒子呈到哥舒翰面前，里面是一个纸卷。
　　左右接过盒子，将纸卷取出在哥舒翰面前展开，确是一副潼关地形图。
　　图形很是细致，不论车马通行的官道还是荆棘布满的密林，凡可行可用之处都刻画得十分详细，有险要之地更以朱笔圈描，在左侧附上蝇头小字的批注，字迹工整清晰，足见制图之人心思缜密，更精于兵法之道。
　　哥舒翰将地图细细看了一遍，喟然叹道：“穷形尽相，巨细无遗，实乃呕心沥血之作。浩气盟侠士智勇双全，又有如此忠义之心，哥舒翰钦佩万分。”
　　张桎辕道：“浩气盟虽为武林门派联盟，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军师所做也是每个大唐男儿当尽的本分。”
　　哥舒翰道：“张大侠之胸怀令人敬佩。我日前在京中与谢盟主相见，赏足盟主风采。如今再见张大侠凤仪，更知浩气盟果乃藏龙卧虎之处。能得此图，哥舒翰需得谢过浩气盟众侠士。”说罢要向张桎辕行礼。
　　张桎辕微微躬身道：“哥舒大帅严重。为大唐效力是我等荣幸，此行盟主遣了一千弟子前来，请大帅调遣。”
　　哥舒翰大喜道：“谢盟主真乃我孟尝！得此精锐，何愁退贼不成？”又道，“潼关是长安屏障，若是失陷，长安危矣。因佞臣之故令仙芝、长清二人身死，潼关已经历一劫，如今我屯兵此地，不敢妄动。不瞒张大侠，以我军目前的情形，无法与安贼相抗。我不求打得安贼逃窜，只望僵持之下令其兵粮不接知难而退，得以守住潼关，便是万幸了。”
　　张桎辕道：“有哥舒大帅坐镇，安贼不敢贸然来袭，守住潼关不是难事。”
　　哥舒翰道：“愿如张大侠所言，保得大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