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瓶邪》时焰

9、第 9 章

　　我走向他坐着的石壁。
　　跳跃的篝火在他身上，脸上投下影子，我站在他身侧，张口正要说话，他抬手制止了我。
　　我心一惊，意识到，我们一直没找到的合理的【存在】，出现了。
　　山壁里之前发现的人影在向我们移动。
　　胖子和张起灵神色凝重地解决掉一个已经离我们很近的怪物，来不及商量对策，被同伴死亡刺激到的怪物纷纷破山而出。
　　场面一片混乱。
　　一片黑暗里只听着声响我都似乎能看到胖子他们同怪物肉搏血肉横飞的场景。
　　太弱了……
　　我真的太弱了……
　　在我控制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候，肩上一重，张起灵低声让我别动，然后转身又投入了黑暗里。
　　于是我死死咬着牙留在原地。
　　大概人在黑暗中因为看不见别的感知系统就会变得特别灵敏，比如嗅觉。
　　张起灵在我身边的那一瞬，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我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在黑暗里等着声响渐渐平息。
　　极度紧绷的神经让我的胃不受控制地痉挛，我吸一口气，空气里的味道很是诡异，试探性地叫了两句，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借着光往地上看去。
　　到处是残肢断臂，打斗有多激烈不言而喻，在怪物尸体最集中的地方，胖子和张起灵都躺在那里。
　　我连忙几步上前，张起灵身上几乎已经被血浸透，肩膀和胸前的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我手一颤，几乎拿不住火折子。
　　好在，还有呼吸。
　　我小心地扶着他坐起，一旁的胖子也没有好到哪去，肚子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借着火光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肠子都漏了出来，我侧过脸不忍再看——这样的伤口我完全束手无策。
　　“吴邪。”大概是被我搬动的动作惊醒，又或者是短暂的休息让他攒了点体力，我忙转过头看着他，一边从身上摸出绷带往他身上缠。
　　他抬手制止了我。
　　“吴邪。”他叫住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
　　我手一下子顿在那，因为预感他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我想听到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象琼瑶里的女主角一样捂住耳朵大叫着我不听，但是我短暂地吸了一口气应道：“你说。”手上仍是不停。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却没有再制止我的动作，“我和胖子，这次出不去了。”他一脸平静。
　　我眼眶立马就有些泛酸，咬牙压下恨恨地道：“别瞎说，胖子和你命大得很，哪能交代在这。”
　　他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顺着这些东西活动留下的通道出去，”他看着我，顿了一下，片刻，他犹豫着伸手，覆在我脸上，我才觉出我脸上已经一片湿意，“别哭，后面的路，我护不了你了。”然后他笑了一下，脸上甚至有些温柔，“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啪！”我拍开他手。
　　“谁在意那种事！”我看着他，“张起灵，你看着吧，你今天要是死在这，小爷我转个身立马就把你忘掉，你消失我也不会在意，反正……反正你自己都不在意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他眼神暗了暗，我脑子闪过一丝清明，暗骂自己傻缺，这个时候犯混，求生欲这种事说起来玄乎但是在很多情况下真的起决定作用，我刚刚的话完全是不过脑子的情绪发泄，好像一对上这个人，我引以为傲的聪明理智就自动消失全凭本能行事，智商比起草履虫还不如。
　　也许我可以赌一把。
　　我努力把自己眼泪收了收，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让自己看上去强势些：“张起灵，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活着，好好活着。我到现在为止所有经历的事情，没有什么你害不害死我的话，就算没有你，这些事情，早在冥冥之中就和我有了牵扯，我不信命，但我知道人都有身不由己，我的身不由己是我的性格所致，如果没有你们，第一次下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今天你死在这里，我绝对没办法回杭州安心做我的小老板，我还是会下地，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追着那个我越来越看不懂的真相，但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只是得麻烦你转告胖子一声，让他等等我，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让他放心，我不会让他等太久。”
　　这样一番话说的时候其实我完全没有底气，我一直觉得张起灵对我多少是有些特别的，但是这分特别的程度在哪我并不清楚，搞不好这完全是我自作多情。
　　但是如果他多少有些在意我，我那些话无疑是在逼着他竭尽全力活着，虽然我说不出你死了我跟着你一起死这样的话，但是我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是现在撒手不管，小爷我以后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活着，我才有个顾忌。
　　更何况我的身手他比谁都清楚，以我这种招邪的体质，下地九死一生，前提还的是他在我身边。
　　我们互相僵持了几秒钟或者更久。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安了下来，甚至有些飘飘然。
　　但是理智制止了这些情绪。
　　我冷静地帮他们处理伤口，甚至一点点把胖子露在外面的肠子塞进去拿止血绷带缠得紧紧的，张起灵在和我谈话不久后就陷入了昏迷，我试过他呼吸后勉强镇定下来。拿潜水服做了两个简易担架包住他们——那怪物留下的山缝大小有限，何况我几天没有进食体力有限带着两个人只能勉强拖行，虽然这种做法极其不符合人道主义，但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减少二次伤害。
　　在山缝里漫长的爬行我的神经几乎麻木。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把他们带出去。
　　到后面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去试他们的呼吸。
　　要是某次转身我发现他们中有一个没有呼吸的话，拖着一个死人在狭隘的山缝里前行这样的事一定会让我的精神崩溃。
　　何况他是胖子，何况他是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