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耳朵的莫格》内涵君

49、part.49 相聚时刻

　　被传送出遗迹，一阵寒风刺激着加莉娜的神智。
　　两个人裹着同一件毛皮大衣，抵抗着彼辛斯的严寒。
　　大概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亚纱的陪伴，所以曾经在巴勒斯唯一的一抹温暖，也被暴风雪凝固。
　　在这十年时间，加莉娜已经习惯了冷漠待人。
　　年幼时前往佑拉大陆，为了某个理由而在各个领域摸爬滚打，协助瓦伊德财团的神秘计划。
　　长年累月的生活，让加莉娜的冷漠包装了一层职业化的笑容。
　　当年笨拙的小女孩，此刻已经成长为光彩夺目的年轻女性。
　　虽说偶尔会干一些与冷漠态度不符的玩笑般的事情，但她的心扉并没有任何一次真正敞开过。
　　——直到不久前是这样的。
　　十指相扣，亚纱的温暖从她小小的手心传递过来，融化了心底的坚冰。
　　如今的亚纱，一如久远的记忆里的面貌，未曾变过的容貌仿佛让加莉娜回到了十年前。
　　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亚纱而展开，既然亚纱失而复得，那么财团的计划对于加莉娜来说就不值一提了。
　　况且菲利亚若是被巨人的军队踏平，那么在她俩之间也一定会产生隔阂。
　　如果是过去的亚纱还好，此刻的亚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么她一定不会对还在菲利亚的家人、族人弃之不顾吧。
　　「加莉娜，你其实不必为我牺牲这么多的……那样做的话，在彼辛斯，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付出的加莉娜，的确让亚纱感到亏欠了太多。
　　「笨蛋，你不就是我最后的容身之所吗？」加莉娜轻声说道，柔和的语气与已经无法改掉的冷漠表情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菲利亚可不会允许巨人住进去。」
　　「那我们俩就去佑拉大陆，那边不像菲利亚一般酷热，也不像彼辛斯般寒冷。从这个记忆之塔碎片里就能知道了吧，那个叫莫格哈尼的家伙长大的地方。」
　　加莉娜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有着莫格哈尼的「护身符」。
　　「加莉娜，快看！」亚纱指着前方。
　　进攻帕拉遗迹的军队驻扎的营地已经拆掉大半，只有为数不多的巨人士兵守在那里。
　　那些士兵像是在追逐什么，但以她俩的距离是无法看清的。
　　一道雷光劈过，冰尘扬起，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雪地里。
　　从轮廓看来，大概会让人认为是一个小女孩。
　　「莫格哈尼！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那孩子就是……」
　　加莉娜惊呼出他的名字，脸色骤变，拉着亚纱的手飞快地冲去。
　　倒在地上的莫格踉跄着站了起来，一些长矛和魔法箭擦过他的身体，最后，一个火焰魔法爆炸，将他高高地抛起。
　　「亚纱，莫格就交给你了！」
　　挡在两人身前，加莉娜摆出架势。
　　「人偶师加莉娜，请不要妨碍我们。他对于计划来说是个危险，这是瓦伊德大人的意思……」
　　对面的士兵似乎打算交涉，但对于想要破坏计划的加莉娜来说已经没有交涉的必要了。
　　不断拾起插在地面上的长矛大力投掷过去，士兵们即使架起盾牌防御，也被砸得退开数步。
　　紧接着，腾空跃起的身体加上下坠的势头，施展出连绵不断的踢击，将铠甲和盾牌都踢得凹陷，甚至武器也被打得脱手而出。
　　后方骑着战马赶过来的士兵迎上加莉娜，以魔法或者长矛反击。
　　随手拾起士兵掉落在地的盾牌，飞速冲刺起来——
　　魔法与长矛根本无法阻止将盾牌挡在身前冲刺的加莉娜。
　　猛烈的势头撞向士兵们，将他们连人带马撞飞出数十步的距离。
　　但对手也是有着不屈意志的彼辛斯巨人，他们调整着阵型围住加莉娜。
　　「不要以为身为首席技术官的继承者就可以为所欲为，把那几个精灵交出来！否则惊动了瓦伊德大人，就算是你也死罪难逃！」
　　为首的那人还对交涉抱有希望，然而此刻的加莉娜却根本没有与对方交谈的意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
　　她所做的事情，仅仅是不断分析着对方的破绽，以便接下来发动的攻击得以成功。
　　此刻的她失去了原本的武器，手里的武器仅有对方掉落的盾牌以及几根长矛而已，要赢过对方并非容易的事情。
　　然而先动手的却是对方，围住加莉娜的数人，有一个突然向亚纱的方向冲去。
　　另外几人在同一时刻发动了攻击。
　　「亚纱！」
　　想要回去护住亚纱，却被围住自己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加莉娜用尽全力践踏地面，周围的士兵们瞬间失去了平衡。
　　践踏的巨大冲击不仅让地面裂开，还让加莉娜借助蹬腿的强大力量跃起。
　　全力将最后一根长矛凌空投出，长矛精确地穿透往亚纱方向冲去的巨人的膝盖，直入地面，只剩下很短一截暴露在地面外。
　　这是足以令人咋舌的力量。
　　「……！」
　　扯动伤口的疼痛却让坠落的加莉娜险些无法保持平衡。
　　那些士兵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调整好姿态施展出攻击。
　　某种东西的破空声嗖嗖地响起。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一把巨剑旋转着从远处猛烈地划过这里。
　　无锋的巨剑以人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将士兵的武器砸破，连那个士兵也因为这样的冲击而被砸飞，但它的方向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维持原来的轨迹向前突破。
　　眨眼的时间，几个士兵就像是受到了爆炸般的冲击，被砸出很远的距离。
　　武器尽数断裂，防具也裂成碎片。
　　坠落在地的身躯看不清呼吸的起伏，维持着倒地的姿势再也没有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突如其来的变化在愣了一下以后，才被加莉娜辨识出来。
　　「那把巨剑是——盲眼铁匠塔尼斯的……」
　　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头帮助加莉娜呢？那个铁匠几乎与加莉娜从未有过交集，除了曾经年幼时，加莉娜为亚纱借手工工具找过他以外，别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接触过。
　　环顾了一周，始终没有看到塔尼斯的身影。
　　然而他低沉冷漠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空旷的雪原里回荡——
　　「并不是用什么样的剑，而问题在于怎样使用剑。不起眼的木柴也随着使用的方法，发挥超出天下名剑的威力。」
　　「盲眼铁匠塔尼斯，为何要出手救我？」
　　「王族的贪念引发战争，战争一直演变为谎言，那些谎言只能通过战争持续下去，是见不到底的恶循环。你是制止这个循环的关键。」
　　「你就如此确信我的作为会阻止战争吗？」
　　「当我还未失明时，每次看到兵器的时候，都会想起使用它的主人的模样……战士的小小习惯，都会像指纹一样留在兵器上。但你不同，你从未有过不离手的兵器，你不是手里有了兵器就会制造战争的王族。」
　　「我可是人偶师，在我的剧本上出现过的家伙，都是我的兵器。」
　　「从兵器就能看出主人的使用习惯，如果这几个孩子就是你的兵器，那么你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是残暴与贪婪……而是信任和勇气。我期待你的表现，吉莉恩女王那边，我会替你求情。」
　　「喂——」
　　想要叫住这个没有露面的神秘铁匠，在加莉娜甚至瓦伊德财团之前，他就曾委托传说中的救世主米莱西安进入到帕拉遗迹里寻找某样东西。也许记忆之镜的事情，他也牵连于其中。
　　然而加莉娜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大概已经离去了吧。
　　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先前留下的伤势又有些撕裂的迹象。
　　不过那些士兵大概是无力再战了。
　　环顾了四周，除了被打得失去意识的士兵们以外，还有一匹被各种武器刺穿的战马。
　　远处一抹与雪地不太一样的痕迹引起了加莉娜的注意，她靠近那个方向观察起来。
　　「精灵？」
　　银发的精灵少女倒在雪地里，不知是死是活。
　　带上伤成这样的家伙在队伍里只是累赘而已，但莫格为何会来到这里，为何会遭到那些士兵的追杀，这些疑问都必须弄清楚才行。
　　也许这个少女知道一些情况，特别是关于许久未了解过的巴勒斯。
　　拎着这个少女，加莉娜回到了亚纱身边。
　　「加莉娜，这孩子来到这里的理由，我知道了……」
　　加莉娜顿了顿，马上明白是由于共享记忆的关系，亚纱得以知道莫格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他是为了告知你，遗迹地下城里一定会发生的危机……你的爷爷去世以后，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身为继承人的你。要是那些士兵叛变的话……他猜想的事情都得到印证了。」
　　回想起刚才在遗迹里面的遭遇，不断与死神擦肩而过，险些被洛坦杀掉，要不是亚纱的话……
　　「那这个精灵是怎么回事。」
　　亚纱奇怪地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是莫格哈尼珍视的同伴哦。」
　　加莉娜沉默了一会儿，别过头去。
　　「加莉娜！亚纱！」
　　身后传出卡迪尔的呼喊。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银装素裹的雪原远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伤痕累累的卡迪尔抱着昏迷的敏特，从遗迹入口处往这边艰难地跋涉。
　　将敏特轻轻放在一旁，卡迪尔俯下身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莫格。
　　通过共享记忆，亚纱将莫格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出来，连同此刻巴勒斯里面的情况一起。
　　「虽说这家伙的确干得漂亮，甚至让我都难以置信。不过他这模样是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卡迪尔一边说着，一边粗暴地扇着莫格的脸颊。
　　「啊！轻一点，他受了伤——」
　　亚纱刚想阻止，却不料这种粗暴的方式成效相当明显。
　　莫格嘟囔着，鼻子皱了皱，缓缓睁开双眼。
　　「你这家伙……」他的双眼对准焦距，看清了围在身边的同伴们笑了起来——「哈哈……你们是摔了多大的跟头，看起来这么狼狈，笑死人了。」
　　然而那个不自然的嘲笑，搭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形成一个难看的表情。
　　「光说我，你自己不也这么狼狈么。」卡迪尔指着莫格脏兮兮的脸说道，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大家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亚纱激动地抱紧了加莉娜。
　　伸手揽住亚纱，久违的安心感与幸福盈满胸口。
　　加莉娜也不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样的微笑让莫格与卡迪尔都为之愣神。
　　片刻后，这抹微笑重归于冷漠，但她的嘴角却勾勒出一个狡黠的弧度。
　　「既然被那些家伙打得这么狼狈，那么不用尽全力反咬一口，你们不会安心的吧。」
　　「没错，连我们的旅途都算计在内，从头到尾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要是轻易放过他们可是会违背老爹的教诲。」卡迪尔一脸不爽地回答。
　　「就算打不过，我也要在背后死戳他们的脊梁骨。」莫格显得有些怯懦，但想要对付他们的念头并未因此而退缩。
　　「不止是我们，菲利亚的精灵们也要平安无事才行……」恢复了所有记忆的亚纱，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园。
　　「那么就出发吧，虽说现在平安了，我们的旅程可不会就在这里结束。」加莉娜自作主张地决定下来。
　　看了看周围的状况，军营里还有运送武器和补给的马车。
　　将军营里必要的物资搬上马车，加莉娜准备出发。
　　敏特和那个银发的精灵还未醒来。
　　接下来的事情与她们并无关系，还是不要把她们卷入进来的好。
　　但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们安置在充满变数的彼辛斯这里。
　　没办法，只能带走了。
　　「纱夏目力过人，还会唇语，路上一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顺便还能将她送回菲利亚。」
　　莫格吃力地抱起纱夏，放置在马车上。
　　加莉娜回头看了看同样昏迷的敏特，她是能独当一面的魔法师，对于队伍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得想一个办法把她叫醒，刚想叫卡迪尔像对待莫格一样去扇几巴掌，突然想到个更好的主意。
　　加莉娜拎起还未回过神的卡迪尔，像印章一样，将卡迪尔的唇印在了敏特的唇上。
　　「……呜！」
　　「嗯……啾——」
　　昏迷中的敏特像是有了感觉，突然伸出手来揽住卡迪尔，疯狂地亲着……
　　敏特睁开眼坐起来，像是满足一般舔了舔嘴。
　　被吃抹干净的卡迪尔此刻一脸羞怯，但不等他摆脱这样的情绪，就被加莉娜擅自丢上了马车。
　　「出发，目的地是菲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