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耳朵的莫格》内涵君

44、part.44 公之于众的诅咒

　　不止是班德斯特，那些士兵形成的魔物还有雪僵尸。
　　与班德斯特那种覆盖全身的冰晶不同，虽然都是士兵的尸体所形成，但雪僵尸则是均匀地覆盖着柔软的粉末状冰粒，也就是「雪」。
　　这些尸体形成的军队接二连三地站起了身，向高处攀爬起来。
　　虽然动作笨拙到了仅仅是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但仍然有不少的班德斯特和雪僵尸从堆成人梯的同类身体上爬出沟壑。
　　「原来如此，所以一旦受伤就必须送出遗迹的原因就是这个吧，那些高层早就知道这样的状况了。」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和肯努斯的那些精灵一样了吗！」
　　「可恶！我们的血脉……究竟被伊诺德神做过怎样的手脚？」
　　班德斯特和雪僵尸的真相得知以后，士兵们动摇了。
　　面对曾经的同胞，这些士兵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去痛下杀手。
　　对于武艺精湛的巨人战士来说，只要看到沙漠亡灵的行动方式，马上就能辨认出它们生前就是精灵。最初发现精灵和沙漠亡灵两者间的联系时，他们大多都会打心底嘲笑着这群卑微又可怜的族群吧。
　　然而此刻面对与精灵们同样的状况时，心里并不好受。
　　那是理所当然的，对于相关记忆被抹除掉的精灵来说，沙漠亡灵只是一个魔物而已。
　　可是对于巨人来说则不同，起初是由于克鲁格王和大臣瓦伊德的鼓舞，让他们相信了自己是受到伊诺德神庇护的种族，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自己的记忆与其说是过目不忘，倒不如说是越想忘记的记忆越会按耐不住涌上心头，几乎每一个巨人脸上都挂着疲惫、忧郁，最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冷漠。
　　还有古书上描述的祖先们生活的迪卡树森林，与自己的家园没有丝毫相似性。
　　巨人也受到过伊诺德神的诅咒，高层并没有向年轻的巨人们告知这样的真相。
　　「别在战斗的时候分心。」加莉娜从其中一个士兵背后的长筒里取出几根长矛，向爬行着的班德斯特飞射而出。
　　「比起那些可怜虫精灵，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洛坦践踏地面，剧烈的震动让险些爬出沟壑的班德斯特再度掉落下去。
　　一些伸出地面的手臂，则是被卡迪尔砸得粉碎。
　　周围不时传来兵器砸在坚冰上的声音，以及士兵的惨叫声。
　　但这样的声音无法传达到加莉娜的心里。
　　——太慢了。
　　按照这个进度，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那里。
　　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大。
　　虽说相信爷爷会兑现诺言，但一股奇怪的焦躁和不安让她感到事态的不对劲。
　　不愿意承认分别的结局，于是逃进了梦里，逃进充满自己幻想的人偶剧当中。
　　这样的梦想已经有了实现的机会，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好。
　　战锤挥动带来的风压继续加强，饱含力量的攻击急剧消耗着加莉娜的体力。
　　一些勉强爬出沟壑的班德斯特被随便一挥就砸得粉碎。
　　然而铁锤却陷进了某个东西里面动弹不得。
　　——雪僵尸。
　　铁锤砸进了它柔软的身体，被冻在里面，然而它冰冷的气息却逐渐靠近着加莉娜。
　　「连你也要阻止我吗？」
　　在手里加注力道，将战锤连同冻到一起的雪僵尸一并举起舞动起来。
　　加注了雪僵尸重量的战锤整个被砸进了沟壑里。
　　视野被染成了白色。
　　一切影像都覆盖上一阵冲天飞起的雪花。
　　剧烈的冲击让雪僵尸以及被它砸到的班德斯特一起，冰雪覆盖的尸体都变成了细碎的肉块飞溅出来，不仅如此，冲击造成的强烈地震几乎让半个房间都坍塌下去，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的冰层尽数掉落，显露出原本的石材。
　　——亚纱。
　　支撑着加莉娜的信念逐渐膨胀起来。
　　尽管刚才全力的一击让她失去了武器，就连头脑都因为急剧透支的体力而一片空白。
　　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继续前行。
　　「加莉娜，不要单独行动！」
　　「快停下来，你想一个人去送死吗？」
　　卡迪尔和洛坦的声音已经传达不到加莉娜的脑海中了。
　　忍受着彻骨的寒冷以及剧痛，像是只认准了一条路似的向着前方飞快突进。
　　将大部队远远抛到后方的加莉娜看到了一些冰怪和班德斯特。
　　——碍事的东西。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飞快地穿梭在这些魔物之间，修长的双腿划出弧线，一次又一次地将魔物踢成碎掉的冰块和冻肉。
　　挡在通道前的班德斯特向加莉娜跑去。
　　加莉娜急剧地喘气，勉强调整好姿态应战。
　　跳起来的身体旋转着，凝聚了强大力量的踢击粉碎了班德斯特的身体。
　　然而地上一阵古怪的涌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
　　一只冰怪从冰层下面弹射出来，圆形的嘴巴里一圈剃刀一样的牙齿咔擦咔擦地开合。
　　在空中勉强调整身体避开了这一击，但平衡也因此被打破。
　　加莉娜重重地摔倒在坚实的冰面上。
　　耳边传来某种倾扎的声音，也许是身体中的某个部位发生骨折了也说不定。
　　前些日子被亡灵化的亚纱攻击的地方，也未能痊愈，说不定伤口又再度裂开了。
　　背上沉甸甸的箱子压得加莉娜几乎喘不过气来。
　　身边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冰怪，一些手臂也从冰层下面伸出来。
　　她勉强挥动手臂，像在四面楚歌的魔物大军里象征性地还击。
　　「加莉娜！」
　　耳边仿佛响起了亚纱呼唤自己的声音。
　　一些冰块破裂的响动引起了注意。
　　「人偶师加莉娜。」
　　不对，亚纱是不会这样称呼她的。
　　回过神来，看到卡迪尔正在将她扶起。
　　洛坦也正在为她检查着伤势。
　　坐起身来，加莉娜紧张地看了看背上的箱子，在确认其毫无损伤以后，终于平静下来。
　　进入通道的士兵数量几乎比先前带领的队伍多出了一倍。
　　一些士兵的手上挂着盾牌与钢瓶，钢瓶的瓶口还冒着白烟，大概是先前战斗留下的硝烟吧。
　　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人偶师加莉娜，换班时间到了。」
　　按照赛伯拉斯的安排，为了保证将损失减到最小，他们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换成另一队士兵进行突进。
　　否则出现意外死掉的话，尸体就会变成雪僵尸或者班德斯特，反而阻碍了前进的脚步。
　　迈向回去的路，加莉娜心里面的不安依然在加剧。
　　一路上狼藉的景象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一种未知的恐慌逐渐占据心灵。
　　越接近答案，就越怕那个答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也许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就连为了亚纱而把莫格抛弃的行为，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走出了遗迹。
　　遗迹外面的太阳依然没有落下，一整天没有合眼的加莉娜感到更加疲惫了。
　　一旁木讷的卡迪尔和敏特也是如此，连走动的力气都快要失去。
　　彼辛斯的夏季，黑夜非常短暂，昭示着自己存在感的太阳让加莉娜一阵晕眩。
　　但寒风又让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这样疲惫的日子在接下来的几天也在继续。
　　每天到了换班时间，就会进入到遗迹里，即使有时候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无法惊起半点波澜。
　　不管是身体还是耐心，都被消磨得毫无生气了。
　　但加莉娜还会如此继续下去。
　　因为亚纱还在等她，为了能实现两个人的约定。
　　收拾好行装，带着卡迪尔与敏特，加莉娜再度踏入了遗迹。
　　几天以来不断深入到遗迹地下城的深处，那里封印着的秘密，是时候揭晓了吧。
　　到时候……
　　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加莉娜拂过巨大的箱子，将其牢牢地固定在身后，从补给物品里拿出了巨大的战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