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耳朵的莫格》内涵君

23、part.23 拼死相搏

　　part.23
　　某样物体以惊人的速度从莫格肩膀掠过，被掠过的肩膀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传来岩石炸裂的声响，那个物体最后因为与岩壁相碰而停了下来。
　　险险地后退几步的莫格差一点就失去了平衡，勉强恢复到原本的姿势。好在只是擦伤而已，要是再靠近一点点，说不定□□就被打得脱手而出了。不仅如此，也许整条胳膊就要报废了也说不定。
　　莫格拿起□□对准那个物体，才发现那是一根长满了骨板与尖刺的尾巴，而尾巴的主人，毫无疑问，正式他们谈之色变的仙人掌蜥蜴。
　　为什么？为什么在倾盆大雨之下还会有仙人掌蜥蜴出没？
　　紧张地做着无用的防备的莫格，脑海里闪过这样的问题。即使知道那把□□无法向对方造成丝毫伤害，莫格也不愿意将它放下。大概是为了获取一种安全感吧。
　　好在这样疯狂的雨量降低了能见度，也成功阻碍了这些视力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蜥蜴，顺带还洗掉了空气中的味道，这让那些相隔数米远的蜥蜴也找不到莫格的位置。
　　但形势并不容乐观，被雨模糊了的视野里，远处陆陆续续出现了几个新的影子。从轮廓看来，那的确是仙人掌蜥蜴没错。
　　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莫格的心里发出，但没有任何人给他答案。
　　为什么按照加莉娜的计划行动，却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按理来说这样的雨量几乎能使峡谷积水，这些蜥蜴早该滚回老窝了才对。然而出没的仙人掌蜥蜴却渐渐多了起来。
　　卡迪尔拿出一个金属圆盾和单手铁锤，而加莉娜则是戴上手套与钢锥拳套摆出架势，只不过虚浮的脚步明显体现出她有些不支。
　　比起去猜测那些原因，不如先考虑如何度过这个困境。
　　三人围绕着马车，面对四面八方渐渐多起来的仙人掌蜥蜴。
　　尽管心里面有数不清的抱怨和疑问，但为了避免那些声音引起仙人掌蜥蜴们的注意，莫格和卡迪尔都没敢出声。
　　这样下去状况只会越来越差，必须行动起来才行。
　　但莫格并没有能伤到那些蜥蜴的手段。在犹豫着的莫格身旁，是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向前方的加莉娜。
　　她所面对的，是先前伤到了莫格的仙人掌蜥蜴。
　　果然，一旦靠近，那只蜥蜴就侧过身警惕起来，时时刻刻准备将钢铁般的尾巴挥出。
　　金属碰撞的声音从加莉娜的拳套上传来，她险险地招架住了那只蜥蜴的攻击，并且握住了对方的尾巴，强忍着手上近乎麻木的疼痛感将它抓起。
　　一记漂亮的投技，将这和马一般大的蜥蜴摔出一个底朝天，紧接着一记重拳砸在蜥蜴柔软的腹部，重击的余威将地面上都砸出一个凹痕。
　　「是我造成的问题，所以我会解决的……你们按照我的剧本动起来就行。去管好马车，我来开路。」
　　第一次让莫格听到过喘气声的加莉娜继续往前走去，但絮乱的呼吸与摇摇晃晃的脚步让人担心不已。
　　重物的坠地声和岩石的炸裂声接连传来，越来越多的仙人掌蜥蜴被宛如鬼神的加莉娜杀死。
　　然而状况越来越不容乐观的加莉娜跪倒在地上喘气，连站起来也做不到了。
　　但仍然有一些庞大的身影因为这边的声音而聚集过来。
　　在加莉娜的前方，那一团身影快速跑动起来接近加莉娜。
　　丝毫没有减少的雨水拍打着莫格的脸，只有一条线的光芒从山谷上方将莫格的视野成一片白色。
　　被染白的眼前，逐渐遭到黑暗侵蚀。
　　空气的流动、雨水的冰冷、狂风的声音缓缓从莫格身边消逝。
　　——莫格看到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努力想要抓住什么的自己的手。
　　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某个东西而大大地张开著。但是眼里所见到的手却相当弱不禁风，在手的前方也看不到一丝光芒。
　　莫格慢慢合起手掌。
　　什么都抓不到，什么都拿不到，握住的手打开来，只是一片空白而已。
　　「……！」
　　擦过脸颊的冰冷雨水让莫格返回现实之中.
　　再度出现风的触感。
　　在差一点加莉娜就会被吃掉的距离，莫格快速向那里飞奔过去。
　　加莉娜错愕的表情在近距离内和莫格交错。
　　穿过加莉娜的位置，站在了加莉娜的前方，莫格手里的□□滑落了下去，在手上取而代之的是加莉娜送给他的匕首。
　　但与对方的血盆大口比起来，这根本不是能与之抗衡的东西。
　　强而有力的下颌在不自量力的莫格拿着匕首的手上咬合。
　　——咔嚓。
　　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了确认一下，莫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才发现那并不是骨头被咬断的悲鸣。
　　「快动手啊！混蛋！」
　　那是用金属圆盾卡住对方嘴巴的卡迪尔，他的声音让莫格回过了神。
　　颤抖地稳住脚步的卡迪尔妄图以此来阻止仙人掌蜥蜴的攻势，然而两者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莫格很弱，弱到一直以来只能被别人保护的地步，这样的现状连莫格自己都从未怀疑过。
　　因为莫格……早就习惯于弱小了。
　　无论盗贼团也好，加莉娜也好，因为他们的存在，让弱得不行的莫格有了狗仗人势的机会。
　　莫格以为自己比以前更强大了，因为是他们让莫格有了自以为是的资本。
　　所以——
　　莫格尖锐的匕首刺向蜥蜴一侧的眼睛，卡迪尔则用铁锤背面的尖锥砸向另一侧。
　　对方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咆哮以及挣扎让两人确认了攻击的奏效。
　　所以不能失去这个资本，已经失去盗贼团的莫格，现在不能再失去加莉娜了。
　　剧痛与失明让这只蜥蜴发狂似地甩动着脑袋，将盾牌被它咬住的卡迪尔甩出几米远，他带着诧异表情瞬间被抛到了后方，撞向岩壁。
　　在那一瞬间，莫格的匕首从蜥蜴的下巴刺入的情景传达到了卡迪尔的眼里。匕首直入脑干，蜥蜴最终停止了挣扎。
　　必须救下加莉娜和卡迪尔。
　　这样的念头充斥了莫格的头脑，莫格用隐身藏匿起自己的身形，捡起□□向前走去。
　　因为一旦连他们都失去，莫格又会回到那个弱得不行的自己。
　　连蜷缩起来抱紧自己都还会感到冷得发抖的自己。
　　以往的莫格，恐怕早就在石头缝里蜷缩着躲起来了吧，事实上如今这样的念头也异常地强烈。
　　尽管脑子里不断地闪过躲起来的念头，然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了目标。
　　听到了啜泣的声音，才发恐惧不已的自己已经哭出了声。
　　为什么会想哭呢？莫格用脏掉的衣服擦拭着眼睛。但即使他擦掉眼泪，倾盆大雨也会重新将视界弄得模糊一片。
　　但身体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继续迈出接近仙人掌蜥蜴的步伐。
　　因为恐惧的根源并不是这些嗜血的怪物，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靠近那些蜥蜴的莫格加快了步伐，脚与水花相碰的节奏渐渐紧凑起来。
　　隐去身形的莫格，在雨水的拍打下显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轮廓。
　　仙人掌蜥蜴无法看清莫格，但踩踏出水花的脚步声还是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尾巴带着一阵劲风向莫格扫来，擦过莫格的小腿砸到地上。
　　攻击的冲击让莫格一阵踉跄，险些无法保持住隐身。
　　抓准了蜥蜴攻击时的空挡，匕首精确地捅进了它的眼睛。
　　吃痛的蜥蜴张开嘴巴哀嚎，然而这一瞬间的破绽让弩箭有机会从嘴巴贯穿进后脑，蜥蜴猛烈地挣扎，混乱之中撞飞了莫格。
　　然而蜥蜴在片刻后，就原地抽搐起来。
　　一只……还有四只。
　　躺倒在地的莫格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数字。
　　他挣扎着起身，腹部被撞击的剧痛使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隐身上。
　　无法维持隐身的他已经引起了那些蜥蜴的注意。
　　但不铲除掉他们的话，那种恐惧感就无法消除。
　　拔出还插在蜥蜴眼睛上的匕首，弩箭挂上弦。
　　莫格踉跄着向那些蜥蜴走了过去。
　　侥幸干掉了两只，其中一只还是卡迪尔的功劳。下次一定无法这么幸运了。
　　下次只要些许的失误，自己就会死。
　　尽管害怕就这样死掉，但让莫格更加恐惧的是另外的东西。
　　那就是失去加莉娜和卡迪尔以后，只剩独自一人逃脱的自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渐渐失去生存的希望，像一直蝼蚁一样不经意间就死掉了。
　　谁也不会记得他，谁也不会为他伤心。那样的死法……
　　才不要这样的死法！
　　比起这样的死法，莫格宁愿在最后关头——已经逃不掉的关头，以命相搏。
　　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莫格既弱小，脑袋又不好使，除了以命相搏以外，想不出别的办法。
　　为什么自己这么软弱无力莫格心里一直在这么问自己。
　　一直以来都受备受欺辱，活在憋屈与苦恼之中，这全都是因为莫格没有足够的力量。
　　莫格好想拥有力量。哪怕只有一次过过强者的瘾也好。
　　这样的盼望让莫格产生了一个念头。
　　无法以强者的方式活下去，至少也不能用弱者的方式死去。他害怕成为一只不经意间就被踩死的蝼蚁，因为那样实在……太可悲了。
　　所以莫格会豁出生命。
　　踉跄的步伐加快了挪动的速度，莫格在拿着匕首的手上注入了力量。
　　恐惧与疼痛交织，莫格的视线有些模糊。
　　「够了……」
　　因为疲劳和疼痛而模糊的视线，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已经够了！」
　　被雨水湿透的衣服贴近了莫格，莫格闻到了一阵安心的气息。
　　衣服的主人环抱住莫格，她的脸颊残留着水痕。
　　她在哭吗？
　　不对，她这么强的人怎么会哭呢？那只是雨水划过了她的脸颊而已。
　　那为什么看不清她的脸？
　　视线模糊起来，莫格擦了擦眼睛，恢复了清晰的视界转眼间又模糊了起来。
　　——啊啊，原来哭的人是我……
　　「明明只是任我摆弄的人偶而已，为什么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因为混乱和喉咙哽咽的关系，莫格说不出话来，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明明只要按照我烂透了的剧本演下去就好，就算演砸了也没关系！你也好，别的家伙也好，为什么……你们这样做的话，我就没办法随随便便丢弃你们这些家伙了啊！明明只是用完即丢的人偶道具而已！」加莉娜的肩膀抽动起来。
　　「我们是一个团队，少了一个就没有办法再演下去。你该知道的吧，加莉娜。」挣扎着从岩壁旁站起身的卡迪尔靠近过来。
　　同伴安心的声音传达到了莫格耳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强烈的乏力感传遍全身，他再也握不住武器，□□脱手而出。
　　「那些蜥蜴离开了，和你说的一样，他们讨厌潮湿的环境。之所以会蜂拥而出的原因，大概加莉娜你也知道了吧。」
　　卡迪尔眺望着远方，那些仙人掌蜥蜴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还有些许没有回到巢穴的蜥蜴在低洼处喝水。
　　从如此长久的进水时间看来，大概它们缺水已久。沙漠和草原很少下雨，但一旦下起雨来，就是降水量极大的暴雨。
　　恐怕对于长达数月未补充水分它们来说，这是阔别已久的雨季，所以都迫不及待地冲出巢穴来喝水了。这是加莉娜没有考虑到的情况，大自然并不是加莉娜能算计到的存在。
　　「气温下降了，我们必须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岩壁或者山洞，不然就只能淋着雨过夜了。」卡迪尔整理着马车，准备出发。
　　坐在马车上的莫格一言未发。
　　因为混乱的思绪让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直到此刻，那种即将赴死的心情也没有完全消散。
　　雷光照亮了周围，前方是一个广阔的原野。
　　伴随着雷光一起闪耀着的，是峡谷旁的峭壁上，几个发出光亮的雕像。
　　「闪光剑士雕像……」在远征军的精灵记忆里，存在关于这个东西的记忆。
　　神秘的伊利亚大陆埋藏着的古代文明，在雷雨天发光的剑士雕像只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要不是他的存在，恐怕天黑以后我们就没有办法应对那些蜥蜴了。没想到会被古代的文明拯救。」卡迪尔转过头看到了那些雕像。
　　莫格想起了先前在峡谷里与那些蜥蜴交战时，只有一条线的天空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那之后，即使天色昏暗，他们也看清周围的环境。
　　凭借着那些光芒，他们不单应对了先前绝望的状况，还在下雨的夜晚没有迷失方向。
　　马蹄与地面接触的声响伴随着些许与先前不同的沙沙声，那是由于环境变化的关系。
　　雷光与雕像照耀着周围，马车所到之处，已经是一片翠绿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