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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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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王府
一声赛过一声的春雷后便是斜斜的雨点,晋阳今年第一场春雨,空气还微微透着些寒意,这场雨会不会来的有点早?
下雨的时候,在水雾里,整个世界都扭曲了形状,那些感情在雨中急转直下。原来,一切都只是看似容易,那些感情,还是开出了悲伤的花,人最大的悲伤不是得不到,而是舍不得。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单雪臣心里乱成了麻。
王谏难得回府一次,去看了受伤后的小白,纪修那个抠门的竟然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给小白用了,自己外宿在了大兵的营房,实在让他刮目相看,王谏也能猜到这其中的缘由,也不好意思去捅那个薄脸皮的。
单雪臣平躺着身子,被伤了的那条胳膊被放在一块枕头上,上面包扎的结结实实。
王谏是把单雪臣当成弟弟看的,见了那样,也是心疼,道:“小白。”
“先生,”单雪臣的声音很微弱,见王谏来了,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我这几日也没来得及过来看你,实在抱歉。”
“没,”说完单雪臣便有点不自在了,王谏既然来了,那么……单雪臣欲言欲止。
王谏见着单雪臣一脸不开心,便道:“怎么了?”
“我没事。”
王谏笑笑:
“我猜你想和我说纪修的事。”
心思一下子被道长戳破,单雪臣苍白的脸浮上一丝血色。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们俩的事了,”王谏一点也不打算瞒他,“很早很早。”
“……”
“喜欢一个人是件好事,更难得是他也喜欢你,”见了单雪臣这样,王谏忽然改变了主意,看着单雪臣那张苍白的脸,王谏想到单雪臣的这段经历,应该是命盘上早就刻下了吧,有些人究其一生都找不到那个可以让自己心灵颤动的人,能够找到那个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
“努力、勇敢、奋不顾身去投入吧!”和世间的阳谋阴谋比起来,情感永远要温暖的多。
确定了,就请勇敢的走下去。
开春了,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博雅文轩新来了位先生,王鼎。
王鼎的到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这个面相圆满的人走路起来飒飒生风,一脸正气。
刘大夏很欢迎这位来自镇远的王先生,王鼎是镇远府的西席,备受尊敬。
王鼎是镇远府的西席,也就是世子虞观里的家教,搬来这儿教小毛孩子,倒有点大材小用了。王鼎过来也就是高冰的意思,高冰算计了一下时间,给王鼎写了信,让他过来接虞观里,镇远府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件事,高冰也是个有能力的,在控制人心这方面,高冰还能排上个老大。
王鼎是王谏的哥哥,比王谏大一岁,兄弟俩却截然不同,王鼎是那种列传里的模范人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宽袍大袖的,极为严肃,从不嬉笑,严于律人更加严于律己。王谏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亲生哥哥,高冰是个有能力的,王鼎是专心搞学问的文化人,不知怎的就说通了这位大师来给一群毛孩子上《千字文》《论语》,论学术方面单雪臣都得喊一声他先生,学术造诣高,但教学手段更高,这几天孩子们跟了新先生,管课甚严,一有小动作就戒尺敲得啪啪响。
好像是听到了院口的动静,王鼎走至门口,一见是虞观里,惊喜道:“世子!”
虞观里也惊道:“先生!”看面相,却是如同作弊了被抓住的孩子一般,窘的快滴出血来。
“原来你真的在晋阳,”王鼎阴着一张脸,“我马上就修书一封,写给你父亲!”
“先生!”
“先什么先?你还有脸叫我先生?”王老师发起火来是不得了的,嘴巴堪比鸭嘈堂,“大婚那天你跑了,你知道镇远府有多难堪吗?忠孝悌义,我真不知道我教了你什么!”
思及被道士陷害了那么长的时间,虞观里咬咬牙,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我出来是救人的。”
“你救谁?”
“我的朋友。”
王鼎仔细想想,明白了一半,便仰着鼻孔里讥道:“人家现在好好的,为什么要你救他?”
“他不好。”
“你那只眼睛看见他不好了?他母亲是老晋王的二女儿,晋阳是他的家,他为什么要跟你走?他被他二娘陷害,现在不在娘舅家呆着又能到哪儿去?”
“……”
这个消息对虞观里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人你也见了,是时候滚蛋了。”
“我一定要带他走!”
“愚蠢!”
“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你父亲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见镇远王府的人出事,现在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南北两朝互立不下,各地如同一盘散沙,分疆自治,各立为王,各种势力暗涌,表面上的,暗地下的,你见过了多少?韩家和你家联姻,也不是不无目的的,”王鼎暴跳如雷,“有时间想别人不如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你那位世子妃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你就是在帮纪修!”
“呵,”王鼎气的要吐血,孺子不可教也,自己的学生不成材也算是老师的责任,王鼎被气的不轻,“你赶紧回家!”
“要走也要把小雪带着一起走!”
王鼎气到了极点,猛地摔上了大门,“滚!”
学生们齐齐看着这边。
王鼎定了定神,整整衣冠,看着这群学生,“.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莫大惊小怪!”
学生们的诵书声更加痛苦了。
杨延年用勺子搅着着锅里的粥,看着那帮一脸苦相的学生,刚刚他也见到了那个王鼎的失态,他不喜欢这个新先生,新先生来了之后他彻底从助教变成了打杂的,他也不想听新先生的课,听说单先生被流匪伤了,还好被及时救治了,伤白先生的就是人渣!杨延年想,他可不希望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被别人害了,希望单先生赶紧好起来,让那个吹胡子瞪眼的滚蛋。
现在每天的日子真是无聊起来了。
杨延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托着腮。
那个人,好像也真的没再来过了。
王谏和单雪臣说了那些,便准备去后街看刚过来晋阳的老哥,没想到刚出去就看见虞观里在一脸苦大仇深地站着,却迟迟不敢进去。
“干嘛呢?”
虞观里不说话,只不过目光炯炯地盯着大门上方的那块匾额,饱含着怨恨。
“再看也是晋阳王府。”
虞观里真心不喜欢这些姓王的,不过这个人说的也没错,这儿是晋阳,明知小雪就在里面,他却不敢进去!虞观里觉得自己窝囊到了极点……
见虞观里神游半天,王谏接着道:“单公子在这边有晋王护着,安全的很。”
他自小便离开了镇远府,自然与这位镇远府的世子有些远了,有些话便也不好多说,王鼎来了晋阳,看来是一定要把虞观里带回去的,王谏朝着后街深处走去,他虽然不大喜欢王鼎,但毕竟是亲哥,这件事情上,还得找王鼎商量一下。
年关一过,王府里各种人便多了起来,进进出出,晋阳王府迎来送往的,热闹的很。
季伸季大人是每日必来的,每日挥舞个破帐本子,要么同刘书生,要么同忠叔,说来道出也就那么一句:“哀民生之多艰,”中心思想就是要钱,季伸在肃清的老臣中却被保留了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也许也就是因为这句‘哀民生之多艰’,也许是因为季伸季大人是为数不多一年365天风雨无阻地上门跟晋阳王要钱要出了感情,纪修没有清除他。可惜每次来也都见不到纪修,老大人只能改日再来。
营房
王爷党现在的议事厅变成了营房,料理完事情,众人走了,高冰却迟迟没有离开。
这个道士一旦故弄玄虚起来,那必然是算计好了让人难堪。
“还记得刚刚咱们说的那个国家吗?”高冰道,“那个国家在大陆的最北端,寒荒国,寒荒国人爱鸟,尤其是鹰,但不是每个寒荒国人都能养得了那种生物,鹰隼桀骜难驯,有些人不会养,便给养死了,看似是喜欢,实际则是一种残忍,所以后来有些人选择放弃,也有些人选择坚持下去。”
“但最可悲的是那种既想养下去却也没能力的,不能退也不能进,这是最糟糕的。”
“所以,纪修,”高冰看着一脸阴郁的纪修,“你到底是坚持下去,还是放手?”
见纪修不说话,高冰接着道:“虞观里是过来接单雪臣离开的,要不是我,单雪臣不可能来了晋阳,我心中着实有有愧,你是个命格要掌握天下的人,有些事情希望你还能思考清楚了。”
我不做恶人,谁做恶人。
纪修从小到大皆是一个人,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心眼上,情感方面稚嫩的很,直到那个人出现。
但身在乱世,又有谁能凭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和敏如此,纪修如此,他高冰也亦如此……
不幸生在帝王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单雪臣变成了纪修的软肋,单雪臣有了危险,但纪修同时也有了危险。
问题重重。
我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