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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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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就是这般爱开玩笑。
他遇见了纪修,回到了晋王府,知道了自己与这王府的关系,也体会了世间冷暖,知道了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生活,更认识了会讲故事的橘家家长、刀子嘴豆腐心的王道长、温文尔雅的和敏大人……
但人生正是因为这些变化才变得无限精彩起来,不是么?
“我是不会走的。”
高冰笑笑,果然。
有些情既然无法事避免,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这可由不得你,你不走,他会把你敲晕了带走,”这个他,便是那被他设计昏睡的虞家世子虞观里,假名玉松明。
“那他就试试,”这样果断而又决绝的话,竟然是从单雪臣的嘴里说出来的,高冰倒是微微有些惊讶,高冰又毫无章法地狂笑了一阵,好像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潇洒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那就祝你早日办学成功。”
高冰走了几步,却又转过了身:“呵,我差点忘了正事,有人问你托张画。”
“不好意思,没空。”
“你就不问问是谁托的?”高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谁?”
“你那王爷老表。”
“他问你讨张画,挂在书房的。”
“……”
“作为交换,上次我给了你支持来做这个学校,这次作为交换,我给你讲讲那首诗的事,”高冰的眼色变得缓慢而悠扬,那些曾经锁在深宫里的事情,如同被吹开了薄雾,慢慢显露出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本朝开始的时候,太祖皇帝将晋阳封给了开国功臣纪满,纪满与皇帝关系深厚,想着亲上加亲,晋阳王爷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与皇家世代联姻,这也算是皇帝加强政治统治的一股手段罢,老晋阳王纪如海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十八岁那年都邑派人来晋阳接皇妃,原本要嫁与皇家的是小女儿素兰,可那时的小女儿却与路过的一个商人心生情愫,大姐思菱不忍心小妹因为家族的要求就断送自己的幸福,于是便顶替了妹妹去了都邑,两姐妹感情很深,二人都喜欢晏小山的词,一入皇城深似海,二姐妹便约定好了有朝一日一定要再相见。”
“思菱入了宫,便被封了妃,恭帝赐号‘明’,简称明妃,此时的恭帝,一共有五个老婆,皇后赵氏,容妃、德妃、贤妃、宣妃,皇后赵氏生了一男一女,太子齐元钦和公主齐元夕,容妃有一子齐元辉,德妃有一子齐元炎,贤妃有一子齐元礼,次年的时候明妃生下了六皇子齐元修。”
“二女儿却早在一年前嫁给了那个锦州的商人,生下了单家大公子单雪臣,嫁给商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几乎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那些妃嫔中,皇后最识大体,也最得众人的敬仰,协理六宫井然有序,明妃最晚进宫,却因为是晋阳王的公主,地位仅次于皇后,容妃是皇帝从宫外带回来的平民女子,本性敦厚,也许是因为怕孤独,怕被人欺负,容妃与明妃、皇后关系很好,所以三人的孩子关系也很好,这年齐元钦八岁,被立为太子,”高冰的眼神忽然温柔地像初冬的第一束光。
“可是皇帝最疼爱的是宣妃,宣妃是个温柔的女人,她的哥哥是恭帝的伴读之一,恭帝在伴读家对这位伴读的妹妹一见倾心,立为妃后,宠绝后宫。”
“有人出了风头,那自然有人见不得一个普通大臣的女儿这样出风头。德妃与贤妃,真是配不上名字那样的贤与德,二人是周家与宇文家的女儿,宇文家与周家,几乎霸占了整个朝政。这两个女人借着家里的威风,在后宫明争暗斗,齐元礼与齐元炎,自然也过得不舒服,世家的力量大起来,皇帝都忌惮几分,于是终于有一日,宣妃由于久婚不孕,视为不祥,被一纸诏书贬为了庶人,宣妃成了庶人后便去了新洲,她的那位伴读哥哥已经成了新洲令尹,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妹妹,她的哥哥,叫谭如松。”
“朝廷不能被两个世家大族而左右,皇帝决心整顿吏治,便故意由一件很小的考场舞弊案发展成了牵连百人的东阳案,那段时间朝廷内人心惶惶,短期内也是见了效,可是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麻烦,由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内臣与蛮族勾结到了一起,次年便爆发了太康之乱。”
单雪臣倒吸了一口气,太康之乱,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我的师傅,群英殿的大道士,在皇帝大力肃清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便算了一卦,那一卦,我师傅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作为交换,我师父看到了破落的城池、漫天的火光、女人小孩的哭天抢地……那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时候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恭帝悔恨自己的这些行为,于是便让侍卫迅速护送皇子皇女们出宫。”
“德贤二妃却早已连同王子们不见了。”
“明妃是最早离开皇宫的,一路上却因为坏人的追杀,不得已改变了方向,晋阳太远,明妃想到了同妹妹的那个约定,便带着四岁的儿子去了锦州,去单家找妹妹。可是谁又曾想到,在十五年前那场鹅毛大雪中,单家拒绝了这对母子……我赶到那儿的时候发现了冻僵了的齐元修和明妃,齐元修被救回来了,明妃却永远地去了。”
“那个齐元修后来被我送到了晋阳,老晋王心疼这位外孙,便处处给与他最好的,甚至连小儿子的东西都给了他,名字和王位,现在的纪修,便是那个齐元修。”
这些东西无异于晴天霹雳!
“所以,他根本不是你的舅舅,他是你的表弟。”
“你真正的纪修舅舅,早已失踪了。”
信息量太大,单雪臣听傻了,他不得不一一在脑海里捋开来,原来……
记忆被风吹成花瓣,却永远有人记得一朵花盛开的样子,他之前坐井观天地生活了二十年,天真的以为风花雪月就是人生的全部,殊不知,就算是那一场太康之乱,背后却也有这么多的事情,有些未知的疑问也渐渐明了了……
怪不得那次他会对那个杯子那么生气,怪不得他这么冷漠,怪不得他会那样对我……
高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中的泪,随意地笑笑:“好啦,故事讲完啦,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讲这些,这些都是机密,”高冰接着从袖套里掏出一张通行证,“晋阳比你想象中要艰难的多,我们也是步履维艰,你办这种学校,本来就是反传统的,你遇到的问题不会少,到时候碰上了关卡,故意刁难的,我们这边也不好出面干涉,这张卡是原先县学先生的,打着县学先生的名义办个私塾,会容易些。”
“先生!”单雪臣激动道。
“现在叫我先生了,”高冰笑道,“办学校这个想法不是你一个人的,有个人在很早以前就有过,结果失败了。”
单雪臣当然不知道高冰说的那个很早以前的想法是什么意思,当然也不知道那件事对高冰的意义如何。
“祝你好运吧,纪修要的,字或者画都可以,时间希望可以尽快,”高冰又想了想,想到了土地祠里的一个人,便道:“这段时间我们也都挺忙,王谏有着要紧的事情要办,他让我好好关照你,办私塾一个人也挺吃力的,过段时间会有个助教过来协助你,那个人姓杨。”
“道长去哪儿了?”
“他啊,”高冰不笑了,“他现在太关键了。”
高冰扔给他一包碎银子:“好歹也是晋阳府的侄老爷,晋阳府穷,但也不至于饿死自己人,有不够的就去问忠叔要,纪修那个小气鬼毕竟对你还是蛮大方。”
听了这话单雪臣心中莫名一热。
“单公子,好自为之,再会。”
纪修这个小气鬼对你倒还是蛮大方,纪修这个小气鬼对你倒还是蛮大方,纪修这个小气鬼对你倒还是蛮大方,纪修这个小气鬼对你倒还是蛮大方……这句话被无限的重复。
听了这些,心中不知为何充满了激动,,被一个东西给填满着,这个东西让他高兴的想要流泪,就好像冬天冰天雪地里盛开了一朵山茶,然后,铺天盖地。
瀛台
“干嘛的?”
“送柴的。”
“嗯,进去吧,火房在右边。”
“唉,谢谢大人。”
乡下人挑着柴,哈赤哈赤的进去了。
混到没人的地方,乡下人放下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脸上一对鹰眼射着精光。
冉笑寒想了一下,后门是下人进出的地方,这儿距离王道士的所在地有些距离。
瀛台的建筑风格亦比较侧重于阳刚壮美的表现,其形象追求的是“宽大崇高”,其细部追求的是“错采镂金”,就是与正规建筑互补,理应表现出阴柔秀美的园林,也追求景多景全,园中高台林立,奇卉珍禽毕呈。正像前汉大赋中所描写的那样,此时的苑圃花园气派宏大,包罗万象,尽量显示豪华富有,而没有后世园林的诗情画意和韵味含蓄,这房子得有三进,比晋阳王府还要大一些。
一进:四厅,传统动区;二进:次卧,宴客书房及南向次卧;三进:主卧,男女主卧双套房。
冉笑寒想了想,拐进了一间暗屋。
一分钟后,成功从暗屋里偷了件衣服换上。
瀛台
荣阁老细细的执着西洋镜趴在图卷上看了好半天。
身后只立惠羊。
已经看了有半天了,屋里烧着暖炉,也燃着暖香。
“该吃饭了,”提醒道。
“不着急,”荣阁老端着西洋镜,细细的看着画,画上的是瑞鹤,着墨甚少,只是廖廖几笔,却凭着仅有的墨色与大片留白将鹤给显像了出来,没有一丝多余,恰到好处。
这画画的人该是有多空灵的心境才能画出如此完美的作品?
“小惠,你瞧瞧,怎么样?”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
“好东西本应该大家一起看的,”荣阁老又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待会儿差个人将作画者请过来。”
“是,”惠羊应道,他又看看那幅画,若有所思,“我瞧着这画倒有点眼熟。”
“是么?”
“有几分远山大师的意思。”
“哈哈,”荣阁老笑了,声音如洪钟一般,“我也这么觉得,远山大师也是重意而轻色,这点上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荣阁老对于金石字画有着近乎狂热的喜爱,他看上的东西,不惜重金也要弄到,这次难得大师亲临,势必要好好供养。
“你对荣阁老怎么看?”王道士懒洋洋的在炕上盘着腿,他的前面是纪修的暗卫冉笑寒,冉笑寒刚刚将小白的书画交给他。
“与我无关。”
“那帮我个忙吧。”
“这也与我无关。”
“那什么与你有关?”
“我们只听主子的话。”
王谏几乎要骂脏话了,他在这里全靠着自己一个人,陈、荣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纪修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不指望纪修再派个人和自己里应外合,只希望有个人能帮自己跑跑腿,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
这下可好,派了个榆木疙瘩过来!真不愧是纪修养出来的暗卫,那脸倒是和那个阎王一样的臭,也一样的小气!
也不知道小白现在怎么样了,高冰那人深邃不亚于自己,万不得已托他照看,依照得书画的速度,怕高狐狸没少骗小白。
虽然高冰也不是坏人。
王谏觉得自己快给那个单雪臣操心成奶妈了。
王谏道:“替我给纪修捎句话,杯弓蛇影,鸟尽弓藏。”
“是。”
“你不问为什么?”
“这与我无关。”
“……”
“告辞!”
这个不苟言笑的暗卫又是倏地一下消失于眼前,像出现的时候一样。
王谏哭笑不得,这些暗卫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正巧此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王大师,您在里面吗?”
“唉,我这就来,”王谏开了门,一小厮站在外面。
“何事?”
“我家主人邀您前去一叙。”
王大师正色道:“你且等我会,拜见主人我得换身衣服。”
“是。”
小白的字画没想到这么快就起效果了,王大师将字画藏好,这些日子就得靠这些字画与那两个老东西周旋,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马脚。
冉笑寒腾空而起,越与屋顶,他记得方向,飞快的向院外飞去。
忽然间从西北方向射来一支暗箭!
冉笑寒心一惊,连忙调整侧着身子躲过去,却不想还是暗箭贴着腰身过去了,擦伤了腹部的皮肤,不碍事。
还是大意了,这院子里还是有高手的,冉笑寒吁了一口气。在人家院子里打斗起来可能太过明显,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就别自找麻烦了,随即便使了全身最大力气向郊外的方向飞去。
万幸的是后面那人也没追上来。
但是,冉笑寒心觉不妙!
他的心却慢慢发慌,身体也有些使不上力,暗箭上怕是有毒!冉笑寒抽出袖中的短刃,用尽全力扎向自己,痛楚使得神经一振,他加快速度向郊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