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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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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有着超强的热情,表达感情时非常浪漫,第一天被拒绝浑若无事,第二天又用千叶舒莲做了艘船,载她出海。
岸边银滩旁就是沙漠,树林覆盖,苍翠碧绿,像镶嵌在黄金上的翡翠,潮汐一漾一漾,留下大海与沙漠的吻痕。海鸟展开巨大的白翼,五个岛屿兀立万顷碧波之中,传说是五方佛的化身。
平铺天际的金红海水,波光离合,一色灿若明晶,披上霞光盛装的船,仿佛半沉在一片广大的琉璃之中徐行。舟侧聚集了一群大水母,黄色绸带拖得很长,像贵妇人在水中漫步,稍远些是它们的孩子,又蹦又跳地小跑步,像个大气泡来回运动着,看上去非常快活。
鹿儿陶醉着水上幻境,秦桑陶醉着她,一张脸熠熠生辉,一双眸子晴光潋滟,眼光如此深情,似要将她整个人融化。
浪涛习习,就像幸福哗啦啦。秦桑随手变出个花丝罩,一打开,飞出几十只浅碧色的玉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镌刻着“鹿儿”两个字,向着碧海云天飞去。
观察着她丰富多彩的表情,秦桑一刻也挪不动眼光,心中似无限温暖喜悦着。这少年仙君含蓄中活泼、活泼中稳重,尤为重要的,是对她的感情明明白白直截了当,不像天上那一位,心思如浪里浮舟难以捉摸,与之相处只有几种形式:要么沉默小心,要么猜忌取闹,要么横眉冷对,若想平安无事长期共存,绝对需要博大的智慧和顽强的生命力。
一阵怪风突起,浊浪滚滚的云泽上燃起海火,火焰在水面上持续翻腾,跳跃的亮光随着波浪起伏,涌起无数泡沫。眼看船将进水,鹿儿直叫“不好”,平时我们去看大海,这回大海要来看我们——
海底冒出个黑色魔鬼般巨物,数十条长腕挥舞着,携着凄风苦雨朝他们扑来。鹿儿骇得大叫,俯身望时,那家伙竟又变了一种模样,色彩斑驳陆离、妖艳古怪,长浪滔天中,两条触须搭上了舟舷,“咔吧”一声,撕下几叶莲瓣,海水登时涌了进来。
巨腕缠上了她的双腿,吸盘牢牢将她拖住,鹿儿深悔没带碧澜剑,几拳擂下去,触手瘪了瘪,很快又□□起来,用力往海里拖。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秦桑手中陡然有芒星闪出,一片凝聚的光消散开来,化成无数细碎的流星,如风般交错而过,尽数打在海怪身上。缠在身下的触手迅速断裂分离,海面上响起混杂的声响,最终风平浪遏,万物复归朗净。
鹿儿惊疑不定,好在不是一次两次了,拢了拢发,将手上这戒指的来历交代了,涩然道:“谁跟我在一起,就要倒霉。”这等霉事偏找上了她,又舍不得把拇指剁掉,唉唉。
“哦。”秦桑修好了船,抬眼望着她,“这么说来,你就是一种晦气,天然的纯粹的扫把星?”
鹿儿悲着脸点点头,顺便发过去个幽怨表情。
秦桑泰然看着她:“我喜欢同你在一起。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这大义凛然的话热了她心头,第一次觉得这少年仙君胆略过人,值得倚靠。
心念驰骋得远了,有些收束不住,蓦地秦桑闷哼一声,表情变得很痛苦,眉毛扭结着,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鹿儿大吃一惊,急忙扶住他,船小,只能把他的头搁在腿上,见他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心中禁不住无比慌张,难道方才那海怪终究伤了他?
秦桑忽然释放出个万分灿烂的笑,痛苦一派云散,自言自语道:“哈哈,真希望能这样躺一辈子。”
混蛋,竟敢骗她!秦桑及时握住她的粉拳,岔开去说:“明日南海龙王做寿,到时带你去瞧瞧热闹。”
水晶宫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对鹿儿这样没见过啥大世面的。晃漾的海水止于宫门,灵木琪树行列疏整,琼枝烟萝上悬着无数红色鲛珠照明,胜似星辉,青荇浮藻妆点着各色珊瑚丛,有节奏地起伏摇摆,水母亮着提灯穿梭在华廊赤柱间招呼客人。鹿儿看着心痒,盘算着待会儿趁人不备偷几颗珠子,以后房里都不用点蜡烛,走夜路也不害怕。
秦桑似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说是要将带来的香粉分给真珠仙子,一晃就不见了,丢下她自个儿。
□□中央有个巨大的泉眼,向上喷射的波蓝色泉水与水晶宫穹顶相接,宛若晶柱直直兀立,从上到下不见一点水珠溅出。鹿儿看着稀奇,走过去想摸摸,被一个尖头鱼眼、满头绿发的水族撞了下,差点掉进泉眼,好险,万一掉下去,岂非要变成射弹,爬起来想掰个理时,对方早已不见。
平心而论非是她爱听闲话,而是南海龙王敖明做寿,其余弟兄三个都来了,还带来了莺莺燕燕一大帮家眷,人多嘴杂,不时有飘进耳中:
“云姐姐,你好不容易来,这次可要多留几天陪我。”是个少女声气,脆亮得清夜的小梆子似的。
另一个声音沙沙的像牛,含着笑意道:“好啊,让你父王同我爹爹说去。”
先时那小梆子快快地说:“姐姐才学过人,父王每每教我要多学着点。他今儿过寿,心情一定大好,我只要求他什么,无有不准的。”原来是南海龙王家的公主。
才学过人的那位:“是啊,听说连天界的太子都会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叔叔无上的荣耀,连我水族都四海歌晏。”果然词汇丰富。
鹿儿竖起耳朵,一闪藏在几盆墨兰后,荧绿的幽光从花蕊间升起,刚好可以遮身,必要时还能瞧一眼。
小梆子快言快语:“听说太子生得很俊?”
“嗯。两千年前我曾随父王上天觐见,太子仪容都丽又倜傥,气势沉毅又磅礴,那个那个……好生光风霁月。”
小梆子低低欢呼一声,又嗤嗤地笑:“姐姐既这么喜欢他,何不禀明敖顺叔叔去提个亲,也好借此升入天界?”
北海龙王敖顺的公主淡淡道:“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别乱说话。天界岂是我等能随意出入。”
小梆子却按捺不住奇思妙想:“不是说太子尚未婚配,以姐姐的品貌博识,就算不能立为正室,当个侧妃也绰绰有余。”
敖顺家公主到底老成些,音调转沉:“胡说八道。太子眼界高得很,哪里是我们这种族类能入眼的,不然帝后老早就望着传继神脉,怎会蹉跎至今呢?再者说,那样的人物谁不想嫁,岂是你我辈所能痴望。”似乎轻轻一叹,“紫微大帝家的三公主,就快要与太子大婚了。”
紫微大帝这名头似乎如雷贯耳,小梆子不吭声了。过了会又耐不住道:“那什么三公主,一定很漂亮吧?”
敖顺家公主:“也许吧,我没见过。不过既是帝后看中的,自然体美容冶,凤仪非凡。”
小梆子年虽小,见识倒不少,应是平日里偷听家里大人壁角得来的:“应该是。听说太子的确有意中人了,且对她好得很。传闻上次这女子犯了什么事,为救下她,太子自甘废去了几万年的修为,场面震天动地,想起来真是——”啧啧几声,似感慨似羡慕,“若以后我也能遇到这样痴情的男子,愿意为了我不顾一切粉身碎骨,可真不枉一世为仙,姐姐也是——”
看来侍女们不在旁边,敖顺家公主说话也大胆了些:“是啊,若得有情郎,何惧刀山火海。听说尊上受了极重的伤,却瞒着天帝天后,后来去北荒平乱,差些儿折了右臂。”
砰一声,花盆倒了。好在四方歌声响起,盛宴开始,两位顾不上再说悄悄话,以流星的姿态奔了过去。
鹿儿寥落地坐在黑暗里,埋着头,一瞬间差不多想把秦桑给她的避水珠吐出来,呛死在此拉倒。不管天上人间,太子这个职位一贯惹人眼球一贯招蜂引蝶,许多人对重华有意这很正常,但看来他内心已经被文萱的魅力所震撼,做出了惟一的选择,并且心甘情愿为此付出。而她林鹿儿和重华之间莫说身份地位的这些客观存在的悬殊,个性也存在着显著差异,充其量连个配角也算不上。顾影自怜的同时也有些贱贱的好奇,那三公主文萱究竟犯了怎样的事,要劳动重华亲自出手相救,还赔上几万年的修为,他对她,果然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