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撩之谊》末水孤辰

45、第四十五回 一荣俱荣

　　北洛维方一走进陆纷然疗伤的房间时，便感受到里面气氛有几分凝重。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岳峰和卓翩然竟然也在房中。

　　岳峰和卓翩然两人一直忙于此事，并不常在北府别院之中。北洛维也多日不见他们人影。如今忽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听说陆纷然毒势好转。

　　北洛维一眼扫过，便将屋中几人神色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大概想法。

　　“陆叔叔可醒了？”北洛维在门口轻咳了一声，撩起袍子下摆踏将进来。

　　卓翩然和卓威一同转过头来，封柒依旧双眉紧锁，目光迥然定在陆纷然身上，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卓翩然无声走过来，将北洛维又重新带了出去，掩上门后才低声道，“方才陆纷然醒了，没说几句话，便又昏了过去。”

　　北洛维心思急转，便又听卓翩然长出一口气，继续道：“不瞒你说，之前我确实是太过气愤，才昏了头脑，这几日我同老岳越查越是心惊……”

　　“可有什么隐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卓翩然道，“之前拿到姑父的信时，我也只道是陆纷然那老头儿是背叛了北门，才会叫姑父那般愤怒。直到那日我竟见到他用出十方映江决才觉得事情不对，心中愈发气愤，便直接盖棺定论，认为陆纷然该死。直到这几日我同你姐夫走访了陆老头儿的手下门众，又沿着线索，抽丝剥茧找到了他原本住的宅子……”

　　北洛维听着卓翩然如此说道，不由得频频锁起眉头。

　　陆纷然原本是在络州跟着北洛维父亲北项礼做事的，为人机灵能干，深得北项礼信任，北洛维小时，时不时能在府中撞见他同父亲在一起议事，两人关系也十分融洽。后来陆纷然被北项礼派到北部近京地区掌管北门事务，两人便一直书信来往，偶有碰面，也就不是北洛维可知道的了。

　　卓翩然说到的正是陆纷然得了北项礼信任，领命来拓展近京生意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陆纷然初来乍到这江北省时，可谓是意气风发，把原本集中在江北中南部三大郡的生意又向北部京都地区推进了不少，若不是北门先祖有训，不得把商铺开进京城，陆纷然定然不会在京都卫城赫盈城止步的。也正是在这时，陆纷然认识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陆叔叔竟有妻子？”北洛维忍不住插话。

　　卓翩然把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未发一声。

　　她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棒，一年有半年几乎都在络州姑姑家消磨，若不是她母亲鼻涕一把泪一把差一点把她淹了，她宁愿只过年回家一趟才是。当初她便瞧不上陆纷然谨小慎微的模样，一口一个“老头儿”称呼他，也不过是陆纷然少年老成，现如今四十来岁便也是坐实了。

　　卓翩然提到陆纷然各种神情北洛维都见过，却未曾瞧见过她露出过这般难色，七分落寞，又带着三分凄然，叫他心脏也跟着揪了起来。

　　“我方听见之时却也是不信的，从没听姑父提到过……”卓翩然轻叹一句，“现在却觉得还不如他独身一辈子……孽缘呐……他妻子被人杀害，扯断四肢，掏心挖肺，死的时候已是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肚子里那两个男婴已然成了型，被那人同样扯出了肠子心肺，扔了一地……院子里满是血污，阿鼻地狱那可怖景象，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北洛维倒吸一口冷气，“十方映江决？”

　　“我同老岳也这般想的，那日我俩找见陆纷然当年邻居匆匆问了几句话，他便如临大敌一般，疯了似得把我俩赶出了门，我们没法子用银子做了谢礼，想着第二日再去，谁知到得次日那屋子门窗紧闭，已然是人去楼空了。”

　　“若是当年陆叔叔妻子是被十方映江决所杀，那他岂非更没理由练习此功了？”

　　“他若是想用十方映江报那杀妻屠子之仇呢？”

　　北洛维一时陷入沉思，“我也非是没这般想，只是他之前一次也未同父亲提起过吗？”

　　“姑父的信你之前也看了，北门血令，说的是生死不论。”

　　“不管怎样，先把事情查清楚，”北洛维道，“反正陆叔叔如今行动不便，即使能同你和表姐夫一起回去，也须得等上一阵子。”

　　“如此甚好。”卓翩然点头，她也觉得北项礼这个命令下的实在诡异，但她不便提出异议，只是北洛维却不一样。她按下此事，话锋一转道，“前几日药阁那事可有结果？”

　　北洛维便将之前有人来寻的事情说了出来。

　　卓翩然听罢反而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还是道：“昨日我接到了父亲的传书，若不是你这般说，我倒不会把这两个事联系在一起。父亲说这几日朝堂上一直有人针对爷爷，圣上虽扔了那些个折子，但总觉得……”

　　“舅父如此说，莫非得了什么风声？”

　　卓翩然道：“我也觉得此间定有蹊跷，父亲不常同我说到朝中事。”

　　北洛维道：“不急，若是真有联系，定会有人先按耐不住跳出来的。”

　　二人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好一会子话，卓威便开门出来请两人进去，说是陆纷然醒了。

　　北洛维和卓翩然相视一眼，顿时止住话头。北洛维道：“表姐，咱们先去瞧瞧陆纷然才是。”

　　二人进到屋中，便看见封柒撤了针，正在收拾各种器具，她偏头看向北洛维，接到眼神，便手脚麻利的收拾妥当，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卓威瞧见她出去了，便也看向北洛维，见自家公子微微颔首，也忙不迭跟了出去，关上了门。

　　陆纷然仰面躺在床上，身体已是恢复了正常颜色，面色反而有些蜡黄，想必是多日未曾进食造成的。他费力转动眼神，看向围站在他床前的三人，定了定神，声音嘶哑道：“扶老夫起来。”

　　卓翩然和岳峰冷眼看着他，反是北洛维笑了下，沉默着将陆纷然从床上扶起来，在他身后床头上加了一方靠枕，叫他依着。

　　“陆老头儿，别说我们几个做晚辈的欺负您老，”卓翩然把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细摸一番，心中算是有了数，才继续道，“毕竟纸包不住火，您别想着糊弄谁，北门门主不是傻子，我们也不是。”

　　陆纷然反被她说笑了，“小丫头，打小就瞧老夫不顺眼，不碍事，不碍事……咳咳……”他声音被堵在喉管中，听起来有几分费力，带他猛咳一阵后，北洛维递给他了一杯清水。

　　“陆叔叔，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吧。”

　　陆纷然看了他一眼，面色稍缓，叹了口气，喝下半杯水，才道：“可是门主亲自下的令？”

　　卓翩然道：“何令？”

　　“莫要蒙老夫，老夫早便想到了这一日，门主定是恼了老夫，他是要把老夫抓回去？还是要把老夫就地处决？”

　　卓翩然把手抬起就要伸进怀中，北洛维冲她几不可见得摇了摇头。那封北项礼下的血令在查清楚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万不可被陆纷然瞧见。北洛维不清楚父亲究竟知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但既然此事交到了他们手中，他们自然要查清楚，才可以下结论。

　　“陆叔叔莫要多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几个又不是外人，不妨你先同我们说说？”北洛维安抚道。

　　陆纷然把他们三个人挨着看了一遍，索性眼睛一闭，道：“不可，此事须得同门主亲口说才是。”

　　北洛维眯了眯眼睛，缓声道：“连我都不可吗？”

　　陆纷然把脸别到了墙的方向，道：“你也不可。”

　　“那陆叔叔便养好身子，回络州总舵同父亲亲口解释吧。”北洛维道，他说完便扭头出了门。

　　过了好一会，卓翩然才同岳峰一并出来，院子里只有北洛维一人，抚手站定在一棵桂花树下，树荫打了他满身的阴影，光影纠缠。

　　北洛维听见声响，才回过头来。

　　卓翩然便冲他摇了摇头，“他不肯说。”

　　“早晚会说。”北洛维道。

　　“我们决定先去山里走一走，”岳峰忽然道。

　　卓翩然解释道：“陆纷然之前不是说是去山间走货吗？中途遭了劫匪，一队人马却只回来了他一个人。拦路抢劫，那定然会留下痕迹。若是寻不到痕迹，那我们也必定要找到那些劫匪。”

　　北洛维道：“你们怀疑他是在那次走货回来才开始练习十方映江决？”

　　“你也这般想？”

　　北洛维半晌才道，“不好说，不过去看看也是对的。不如等我几日，待我安排完事情，便同你们一起。”

　　“不必，”卓翩然道，“且不说焚血堂那边还需你安抚，若那铺子背后的东家当真是京中之人，更需你坐镇在此。万不可在这时候放松警惕。”

　　北洛维自然知道她没说的那些话。北家虽是不在朝中做事了，但北项礼同卓敏梓的婚事却是由当今圣上赐下的。卓齐慈贵为当今圣上之师，从圣上为太子之时，就做太子太傅，后来一路辅佐，几十年不偏不倚，虽从不曾表明立场，但向来被人当做亲皇党看待。

　　况北家同卓家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即便远在络州，也不能当真跳出圈外，真当做什么也没有一般。北卓两家一荣俱荣才是正途。

　　更不要说北洛维心中要的可并非这么多。

---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点家小说，以至于拖延症晚期的我。。觉得自己还能够被拯救一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