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歧路》安然如歌

3、歧路003

　　歧路003
　　远山静静地坐立在那里，晨起的雾霭披在山峰上，将一片翠绿染成了浅淡的墨色，朦朦胧胧，如水墨一点。
　　玲子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着高高的山，喃喃着：
　　“真的要爬吗？……”
　　“当然了！玲子你身体太弱了！要是不好好锻炼锻炼，以后遇到妖怪就是逃命你都没力气——”猫咪站在肩膀上，训导着。
　　“……”玲子轻轻叹口气：“但是老师……”
　　“恩？”猫咪舔了舔爪子，斜睨着。
　　“老师你能先下去吗？我担心带着你真的就爬不上去了……”玲子认真的商量着。
　　“……什么？！你这是在嫌弃我重对不对——我明明是标准身材——标准的——”炸了毛的猫咪老师弓着腰，龇牙咧嘴。

　　才爬到一半，玲子就气喘吁吁。
　　她抬起头，就能看见被高大的树木层层叠叠遮掩住的天空，在那细小狭窄的缝隙里露出一点蓝色。
　　茂密的丛林，只有一条勉强像是被人踩出来的小道，也被杂乱的野草基本遮住了样貌。

　　猫咪老师早在进了山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想到猫咪老师，玲子忍不住叹口气。
　　她看了看还很遥远的山顶，深吸了口气，继续向上爬。

　　几颗小石子跌落在脚边，玲子顿了顿，没有停留。
　　当石子擦过面颊，随之而来的，些微的刺痛感总算让玲子停下了脚步。
　　她望过去。

　　那是一个男孩，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样子，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手里还捧着小石子。
　　见到玲子回头，他一横眉，像是炸毛的猫咪一样——对，就像是总是被撩拨的猫咪老师，努力做出很凶恶的表情，大声嚷嚷：
　　“快离开这里——这里才不是你这种凡人能来的地方——”

　　“噗。”玲子却忍不住笑了。
　　为着男孩那句【凡人】。

　　男孩子见玲子笑个不停，表情有些僵硬，接着跳起来，站在树干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笑什么笑——我很认真的——这里才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地方——山神大人会被你们玷污的——”

　　“山神大人？”玲子掩住笑意，眉眼还是柔和的弯着，望着站在高处的男孩。
　　“是……是啊，就是山神大人！”男孩子看到下面正望着自己微笑的玲子，脸上一热，他急忙转过脸，不再看玲子，声音还带着几分窘迫：“反正……反正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为了锻炼身体才来爬山的。”玲子解释道。
　　“是……是这样吗？”男孩狐疑的看了玲子一眼，口气却缓和了许多：“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再放你上去了。”
　　男孩转过脸，望向被云雾缭绕的山峰，表情突然有些悲伤：
　　“因为，鵺大人已经再也承受不拙人】的气息了。”

　　男孩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身前的那些杂草，那些被掩住的小路重新露了出来。
　　玲子跟在男孩的身后，看着前面那个走的摇摇晃晃，枝条乱挥的身影。

　　不远处青灰色的屋顶露出一角。
　　“那就是了。”男孩转过身，对着玲子说着：“那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玲子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坐落在山腰上一座屋子，房顶上的青瓦已经有些掉色，像是伫立在这里良久。屋旁是一小片竹林，暗红色漆的亭子若隐若现。

　　男孩走上长廊，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身子又往旁边挪了挪，留一个空让玲子进去。
　　玲子微微弯下腰，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却玲珑有致。
　　玲子坐在房中间的一个木桌前，精致古朴的花纹在桌子的四个拐角雕刻着。
　　整个房间也跟这个桌子一样，透着一丝古老又空灵的气息，仿佛这座屋子在飘渺无垠的时光洪流里，从未被染上一丝丝黯沉。

　　“哧——”
　　蜡烛被点燃，原本有些阴暗的房间，立刻亮了不少，烛焰轻轻摇曳着，男孩端着灯座，也坐了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玲子看着男孩拿过一边摆放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推过来，轻声问着。
　　男孩看了玲子一眼，摇了摇头：
　　“不是。我是跟鵺大人住在一起，这个房子也是鵺大人的。”
　　玲子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扑鼻而来，尽管她不会品茶，却还是又啜饮了一口。
　　她听到男孩的话，抬眸，暖棕色的眸子倒映着桌上的烛火，一点明亮，也印出了对面男孩的面容。
　　“鵺大人是你之前说的山神大人吗？”玲子轻声问着这个已经出现了好几次的名字。
　　男孩却是警觉的抬头看了玲子一眼：
　　“你问鵺大人的事做什么？……其实你说猫咪丢了要在山上找到它才能离开实际上只是谎话吧！就是为了让我带着你来这里，然后趁机套出我的话对不对！”男孩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下一秒表情有些不善。

　　玲子看着男孩警惕的模样笑了起来，弯起的眸子里荡漾着暖色的水波，好半天才在男孩带着几分羞恼的吼叫下勉强止住，只是嘴边的笑意始终未减，她望着男孩，嘴角含笑：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好奇你嘴里的山神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跟我讲讲你嘴里的【鵺大人】吗？”

　　烛火轻轻摇曳了许久，男孩看着玲子柔和的眉眼，移开目光，望向庭外，轻轻开口：
　　“其实这座山原本不叫远山，远山这个名字是人们随口说起而叫到现在的，这座山的本名叫葉座山，鵺大人的名字，就是取自这座山的谐音……”

　　百年不见的大雪几乎封住了所有上山的道路。
　　年轻的妇人扶着被厚重的雪压弯的树枝，喘息着，呼出来的白雾朦朦胧胧，她抬头望向白茫茫的山顶，像是被白纱罩住，银装素裹。
　　她勉强转过身，拉住一直在身后拽着她衣角的幼童。
　　“漱春，来跟着妈妈，马上就到了。”妇人微微弯下腰，看着才到她腰间的幼童，带着几分爱怜的抚了抚他的脑袋。
　　“我想回家……”幼童感觉到脑袋上温热的触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孩子的天性，让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安。
　　这座山对他来说太大了，也太冷了。
　　“马上就到了，再忍忍……再忍忍漱春……”妇人拉着幼童的手，继续向着山上爬去。

　　越往上，温度越低。
　　幼童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有些发青发紫，他很累，他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要断了一样，可是前面的母亲还在一直走着。
　　他望着前面那个纤细又单薄的身影，忍不住委屈的瘪瘪嘴：
　　“妈妈——我好累……我不想去了妈妈……”带着几分哽咽的话语。
　　“不行，漱春，快到了再忍忍。”妇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她没有回头，只有她的声音传下来：“漱春不是一直想见到爸爸吗？妈妈现在就是再带你去见爸爸。”
　　“我现在不想去了，我们回家吧妈妈……”妇人看不到的身后，幼童流着泪哽咽着，他央求着母亲：“妈妈我好冷，我好累，我想回家……”
　　“不行的，不行的漱春，我一定要带着你去见你爸爸，我们不能回去，再忍忍好吗，再忍忍……”妇人一直重复着，安抚着，然而这些话直到现在早就给不了幼童一点点安慰，他透过泪眼看着母亲的身影，在雪山的印衬下，母亲的身影是那么渺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整个吞噬掉。
　　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在这一刻被无限倍放大。
　　“不……不……我要回家——”幼童终于尖声哭叫起来，惊住了一直走在前面的妇人：“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幼童使劲的，用力的哭叫着，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让他不安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他没有看见，也看不到妇人的脸上的惊怒和扭曲：
　　“你在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爸爸死了？他就住在这里！他就住在最高的山峰上，他一直在等着你！他永远也不会死，你是山神的儿子，你也永远不会死……来，漱春，跟妈妈来，妈妈带着你去找爸爸……”
　　妇人努力想要露出慈爱的笑容，伸出手要拉住幼童。

　　幼童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穿过面前的手，穿过妇人的面容，惊恐的看着妇人身后由远及近，翻滚着的雪浪，在一瞬间，将母亲扭曲了的面容压在了深深的地下。

　　烛火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玲子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孩。
　　“山神的……儿子？”玲子微微皱眉：“那个母亲是骗她的儿子的吧，神和人，不可能有孩子的。”
　　男孩奇怪的看了一眼玲子，缓慢摇摇头：
　　“那是真的，只是【孩子】并不是真的生下来的孩子。”
　　玲子微微惊讶：
　　“那然后呢？母亲带着那个孩子上了山了吗？”
　　“没有，因为在那个时候雪崩了，因为幼童先前的哭声。”男孩半隐在阴影里的面容沉重又隐晦：“母亲跟孩子，无一生还。”

　　首发三章，嗷，旧坑被我翻出来了=W=多多指教啊，更新略缓慢，不急不急，喜欢就收藏一个，推荐一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