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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

      周末大清早,顾盼在床上抽烟。
      谢文松将餐盘端进卧房,顾盼惯常与他调笑:“我知道,你马上要问‘吃早饭还是吃我’。”
      谢文松扑哧一笑:“我更希望你吃早饭。”
      “错了。”顾盼将他扯到床上,“秀色可餐,有你在,我根本什么也不用吃。”
      英俊面孔上一双晶光四射的黑眼睛,几乎将谢文松溺毙。
      谢文松不免沉醉,之后才记起挣脱:“我还要上班。”
      顾盼怏怏的松开手:“什么时候?”
      “现在。”
      “留下来。”
      谢文松一口回绝:“不行。”
      “再留一会儿。”顾盼诱惑他,声音像一只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耳朵,“很快的一会儿。”
      谢文松禁不住动摇:“…我会迟到。”
      顾盼只是说:“留下来。”说着伸开双臂,“来,到床上来,我们再睡一会儿。”
      “你…”谢文松皱起眉头,嘴角却带笑,“…我并不困。”
      顾盼望着他,多么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谢文松一个人:“那么陪我躺一会儿,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你。”
      谢文松意乱神迷,投入顾盼怀抱:“说给我听…”
      “昨晚我梦到你。”顾盼吻他唇角,“我们住一幢大房子,有宽阔的露台,站在栏杆边,刚好看到满园树影…”
      谢文松逐渐沉醉其中,甚至未察觉顾盼悄悄的解开他腰带。
      顾盼呼吸都吹入他耳朵:“我们什么也不做,一直站在栏杆边,从深秋看至初春,树叶落了满地,又下雪…”
      谢文松很感慨似的:“我们一定很快活。”
      “对。”顾盼的手在他胸前拨弄,“我们很快活,因为哪怕是冬日,枝头也有满满粉紫花朵。”
      谢文松追问:“是海棠树?”
      顾盼回答的有些敷衍:“大概。”
      “怎么能大概。”谢文松被浪漫的欲@仙欲死,仿佛已亲眼见到那个梦境,“究竟是海棠树、洋紫荆、或者百日红?它们都开粉紫色的花。”
      顾盼随口说:“是洋紫荆。”说完,给他一个深吻,“只有与你一起,我才能梦到这样好的景色。”
      谢文松怔怔的:“是吗…”
      “当然。”顾盼距他很近,睫毛太长,眨眼时,不断扫过谢文松脸颊,“因为你是特别的。”
      谢文松脸颊被长长睫毛刺得发痒,似乎一路痒到心里去。
      “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很英俊、很有魅力,然而这都是其次。最重要是,对我来说,所有人里,你最特别。”顾盼灵活的褪去他的裤子,“James。”
      谢文松愣了两三秒,说:“文松。”
      顾盼同样愣住,飞快收回手:“对,文松,谢文松。”顿一顿,补一句,“不好意思。”
      谢文松起身整理衣服:“我去上班。”因为之前太受感动,一时间竟觉不出屈辱,心里恍然明白,顾盼睡过太多人,把他也当做无数床伴中的一个,所以随便叫出一个大众的名字,之前说的美梦,根本是信口胡扯——不过是想哄他上床。
      他手指发抖,尝试几次才扣上纽扣,顾盼坐起来,扯一点被子盖住赤@裸身体:“…路上小心。”

      谢文松走了。
      顾盼挫败的点一支烟吸。
      年幼时,他已发现自己过强的依赖性,时时需要陪伴,像一株藤蔓,若不依附大树,就无法独自生存。
      七八岁,他只认定盛辉一个人,往往招来盛辉不耐烦的呵斥:“你真是烦死了,不要一直跟着我,走开,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说完之后,将他推得摔在地上。
      他记得那股强烈的痛楚,并非来自扭到的脚踝,而是因为再一次——再一次被推开了、被抛弃了、被丢下了。
      日记上,小孩子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爸爸妈妈不要我,阿辉也不要我。
      好几个字都模糊不清,纸也发皱,当时大概是哭了。
      儿童时期的创伤,成人后仍隐隐作痛。
      幸而成长中学会了圆滑手段,将‘依赖性’藏在重重面具后,注意力分散给无数位朋友,反而十分受欢迎,对于床伴,要求对方‘多留一会儿’、‘陪陪我’,还是上好的调情手段。
      可这只是听起来很好,其实本性仍然自私,说出的无数句甜言蜜语,却并不在乎对方究竟是谁,只要肯留下来陪伴他就够了,因此常常弄错名字,搞得一团糟。
      吸过一支烟,顾盼打开手机。
      收件箱里跳出成堆简讯:派对、酒会、马球、网球、高尔夫、某某某生日、某某某结婚、某某某升职、某某某回国…
      邀请词是同样的,结束语也相似——来,顾盼,来,我们希望你参加,我们等你。
      他依赖朋友,与谁都处的好,是个周到热情的人,于是实在很受欢迎。
      可惜再多空闲时间,也无法面面俱到,顾盼只把晚餐时间留给许瑞与徐元震。

      许瑞与徐元震住市郊一栋带花园旧式小楼。
      九七年经济危机,徐家败落,举家迁至海外,徐元震为许瑞留下,当年万贯家财,最后却只得这一栋小楼。
      多年无钱修缮,墙面油漆片片剥落,柚木地板咯吱作响,唯有花园宽广,植几棵高大朴树,并有绿草茵茵。
      “今天餐厅进了一整只鹿,才叫你来。”许瑞娴熟的摆弄烤盘,“我记得你爱吃venison steak*,早把最好一块留给你。”
      闻到香味,顾盼垂涎三尺:“好运的徐元震。”他因此愤愤不平,“他真是太好运,比我先认识你,还轻而易举追到你,从此可以一辈子吃你做的美食,我诅咒他三十五岁就谢顶。”
      许瑞失笑:“我以为你更想咒他阳痿。”
      “我怎么能害你。”顾盼走近一些,环住他的腰,“我希望你幸福。”
      徐元震回到家,第一眼就看到这样场面,立即讲:“我来捉奸了。”
      顾盼笑嘻嘻的:“许瑞,你丈夫回来了,快把我锁进衣柜里,不然会被他暴打。”
      “衣柜在卧室。”徐元震恐吓他,“你最好快点躲进去,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顾盼不受威胁,更加黏在许瑞身上:“你都要打断我的腿,我不如再多沾点便宜,免得赔本。”
      徐元震只得倒一杯酒递过去:“给。”
      顾盼闻一闻,讲:“这种货色也拿来贿赂我。”
      “我这里最好的酒已被你喝完了。”徐元震耸耸肩,“将就一点,大少爷。”
      两个人意气之争,许瑞不予受理,专心致志准备晚餐。
      徐元震处理掉顾盼,倚在料理台边与许瑞讲话,话题不外乎是这份工作顶辛苦,大机构内部如何如何激烈竞争,又有同事讲他闲话,再过几日,恐怕都传进老板耳中。
      只听他同许瑞说:“…老板这样东西,扒掉衣服,可去博物馆扮上世纪的遗物,所以看他走动,常常担忧他是否能走得稳。若他的胳膊忽然掉下来,说不定就露出里面电路板,才发现,嗬,竟然是新科技造出的机器人…”
      许瑞不禁微笑,笑容恬静,像春日里一阵暖风吹过,和煦而温柔。

      大餐上桌,顾盼狼吞虎咽:“许瑞,我聘你做我私家大厨,每月三十万薪水,还有员工福利,你肯不肯来?”
      徐元震替他回绝:“阿瑞是瑞渊阁老板,多么自由自在,为何要到你手下做事,听你指挥。”
      许瑞点头,将挑掉刺的鱼肉夹进徐元震盘中:“元震,多吃一点。”
      徐元震仍不罢休:“有我一个受上司压迫已足够,再多一个,恐怕怨气会多到把这家里变成鬼宅。”
      顾盼诘问:“老板真的有那么糟糕,或者说根本是你脾气太坏?”
      徐元震默然。
      自幼骄矜的大少爷,二十几岁家道中落,家人都迁至海外,他却一腔浪漫,为恋人留在家乡。
      可惜一朵玫瑰不顶一餐饭,不得不为三斗米折腰,从此跌入红尘俗世。象牙塔中的人被刻上人间烟火痕迹,难免抱怨不休。
      许瑞轻轻叹气,桌下握一握徐元震的手。
      “唉,是我脾气坏。”被他安慰,徐元震化成一滩水,“可我有什么办法,谁想到今天。”
      许瑞只是说:“元震,你很好了。”
      顾盼说:“低一低头,又不会死。”
      徐元震扬眉,仍然十足傲慢:“说的这样轻巧,怎么不见你向谁低头。”
      许瑞又握一握他的手:“元震,顾盼是为你好。”
      徐元震沉默,后又唏嘘:“过去最怕听这句话,‘元震,爸爸是为你好’、‘元震,妈妈是为你好’…”
      许瑞笑着说:“是,我也怕。‘阿瑞,妈妈是为你好,厨师有什么好做,要念建筑科才有前程’,听到耳朵生茧。”
      徐元震怜惜的说:“你只是想做你喜欢的事情,不要管他们怎么说,看,你从小小帮厨做到酒店大老板,多么好。”
      许瑞故意拨乱他发丝,样子有点狡黠:“元震,你也是一样,不要管他们怎么说。以后,你一定比我更好。”
      两个人柔情蜜意,全然把顾盼当做空气。
      顾盼敲敲餐盘:“我还在这里。”不承认心中有些羡慕。
      徐元震瞪眼:“真是不识相,这时候你该悄悄退场。”
      顾盼不禁‘呵’一声:“想不到现在人类已经抛弃廉耻之心,我落后了。”
      许瑞将芝士焗龙虾向顾盼推一推:“顾盼,他发疯,你不要理,尝一尝这个。”

      晚饭后,顾盼提议去花园吹风。
      “什么吹风。”许瑞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你只是想吸烟。”
      顾盼摸摸脖子:“对,我想吸烟。”
      “你早说过戒烟。”
      “我十七岁也发誓戒烟。”顾盼冲他挤眉弄眼,“戒了足足十二年,元震知道。”
      “你戒烟,除非黄河水倒流。”徐元震叹气,“我与你同所初中,认识你已十六年,早知道你说话不算话。”
      许瑞十分赞同:“我们走远些,不要被他污染。”
      顾盼留下来吸烟,徐元震同许瑞站在一株朴树下讲话,夕阳将落未落,把他们映成一对璧人。
      吸完烟,顾盼走过去称赞他们:“许瑞,你和元震是我见过最般配一对。”他做出举杯的动作,“敬你,敬元震,敬你们。”
      许瑞温和的答:“谢谢。”
      徐元震若有若无的嗤笑一声。
      顾盼一眼看到他表情:“怎么,找到许瑞这样伴侣,还有不满?”
      徐元震不答话。
      “不懂得珍惜。”顾盼笑着捏住许瑞下巴,“你们何时分手,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好叫我趁虚而入,把你抢走。”
      许瑞忽然说:“那么我现在就通知你。”
      顾盼怔住:“…什么?”
      “第一个通知你。”许瑞的笑容仍然似一阵春风,“我与元震要分手了。”
      像卡带的播放机,顾盼又说:“…什么?”
      徐元震响亮的笑:“是不是难以置信?”
      “当然。”顾盼喃喃的说,“当然。你…元震你…你与许瑞在一起十年,感情一向好,我从未见你们争执…”
      徐元震拍拍他肩膀:“走,我们去喝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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