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晴朗》渔南风

31、喜悦

　　“易宁，喝酒么？”
　　“不喝，来饮料吧”她没抬头，看不见表情，只看见一头栗色的梨花烫的齐肩短发，低着都看手里的菜单。
　　“这样可不行哟，今天可是老三的生日，又加上七夕，双喜临门，怎么能不喝酒呢？”另一个声音理直气壮地说道。
　　“双喜临门你个头啊，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你的结婚宴和你孩子的白天宴凑在一起才叫双喜临门。”有人叫道。
　　“待会都喝醉了，我们怎么回去？啊请问”她仍旧没有抬头。“好了，我不吃香菜，其他的你们来吧。”
　　“好啦，人家不喝就别再劝啦，快点菜吧。”
　　“我说小宁宁啊，今天是老子生日，你待会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我的手掌的，你就别再装冷清了。”
　　易宁白了她一眼，这个女生就是寝室的老三，平时说话必带脏字，一口一个老子顺口就来，不过就是这样性格还比较率真，第一天来的时候急急忙忙跑出来看易宁的姑娘。现在用尽各种减肥手段包括节食运动更甚的吃减肥药之后现在看起来总算不那么圆润了。她曾经哭丧着脸很诚恳地很着急问过易宁“是不是减肥把我的胸也减下去了？我只想减肉不想减胸啊。”当时易宁蔑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减了之后就更加没有了。还是，难道你觉得你以前很大？”她低头认真的看了看，发现还真不怎样，只是易宁实话说的太白了。于是从那之后她懂得了没事千万别去易宁那里找冷水泼，易宁就是个冷水机！在这个寝室里边，四个人，易宁是话最少但是最有杀伤力的那个。
　　晋宣臣说过她变了，其实变没变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当然变了。
　　变得冷静，变得心机，变得会伤害别人，而且习惯了对别人有所保留不再那么单纯的信任别人。她一点都不喜欢被感情控制的自己，理智很容易就被感情牵着走。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对易凌念念不忘的自己。即使现在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了。
　　很讨厌很讨厌。却又无法改变。她在和自己讨厌的那个自己斗气。
　　“还有，不要叫我小宁宁，你快拿扫把来扫一下满地的鸡皮疙瘩吧。”
　　“怎么，不许我们叫，就只许G大的那个晋什么的叫了？”
　　“喂喂喂，小宁宁，你别装啦，两年了我们还不知道么？人家G大的晋宣臣追你这么久你就像死人一样装不知道，你呀，再谈次恋爱吧。”
　　“对了，今天七夕唉，你们说那个晋什么的会不会在等小宁宁啊？”
　　“还用说么？每次过什么节日的他比小宁宁还着急，不是从早等到中午就是从中午等到晚上的。只不过，可能今天又得扑个空了~”
　　在服务生上菜的空隙，她们抓住了这个话题死死不放。关于晋宣臣，可能除了易宁自己不想看到之外，身边的人都了解的比她还透彻。她们甚至能够数出他哪一次在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结果等来易宁的一句：你别再这么幼稚了。她们能够清楚的记得某一个圣诞节他费尽心思给易宁的礼物被她随手扔在寝室卫生间角落没人敢去捡。
　　易宁每每都很讨厌她们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不管是谈到晋宣臣还是易凌。当然，她们也知道有易凌的存在，只是也不敢妄自开玩笑，因为这是易宁的禁区，不能碰不能提。她们也亲眼看见过易宁一次对晋宣臣大吼道：易凌就是没什么好，可我就是喜欢他！
　　“好了，今天是老三的主角，不说我了好么？”易宁不耐烦的说道。
　　“好，那你既然知道今天是我的主角，我生日你怎么能不和我喝一杯哦呢？”
　　“你一人一杯也不怕回不去，那好，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死活。把你扔在出租上最好。”
　　“啧啧啧。小宁宁，你好狠，看我不把你灌醉我就不是千杯不倒！”
　　“她不狠？她不狠还会把人家G大晋大高材生拒之门外，还两年！”
　　“好啦，没完没了了是不是。真受不了你们。老三，生日快乐~”
　　在这种场合，四个人，不算热闹，老大没带男朋友来，因为这是自己寝室四个女生自己的小聚。可是易宁却不合时宜的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来。具体是哪天呢，自己也记不清了吧。她只记得，她们偷偷跑出学校去，在街边吃一顿美味但是却不敢保证卫生的路边摊，青涩的拿着杯子喝酒干杯，炎炎夏天热得不成样子，街边嘈杂喧闹，他们就这样飞扬跋扈。
　　可是现在她又遇到了新的人，在新的地方喧嚣举杯，可是却不再飞扬跋扈，也许这才是她的性格吧，本来就不张扬何必装作能够一呼百应。
　　易宁再一次确定自己不喜欢这张场合，喝多了的在吵着要表白要怎样的豪言壮语。
　　一整个过程她都是安静的。她喝了酒反而会格外的平静。静静地看着她们闹，笑，疯。
　　回去的时候老大被男朋友接走了，毕竟今天七夕，情人节什么的还是和自己的情人过比较靠谱。她男朋友捧着一束大大的火红玫瑰向她走来，她晓得巧笑倩兮，温文尔雅，等着他过来牵自己，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和她们掐架掐得火热的她。“亲爱的，节日快乐。我爱你。”直白的完全不顾旁人的感受，不过，反正今天这种日子这样的场景大街上随处可见吧。
　　“喂，你们两个，主意形象啊，我们这还有活着的人啊？这样秀恩爱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单身汉！单身汉懂不懂？”寿星老三摇晃着站都站不稳的身子指着他们吼道。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老大回头风情万种的对着她们三个说了句“拜拜”还顺带来了个飞吻之后牵着男朋友的手走了。
　　所以就只剩下她们三个单身汉。上了出租喝高了的老三还在撕扯着嗓子唱歌，惹来出租司机别吐在车上的警告。易宁为了避免麻烦坐在了前面，她现在还在清醒着的。她们在后面胡言乱语，她在前边看着倒退的璀璨灯火，这个城市万灯齐放的样子，那么不真实，那么触摸不到。高楼大厦一栋栋倒退，夜晚总是比白天热情。情人的节日，有人在街上拥抱，接吻。他们相爱，离别，或许在争吵在纠缠。也有人在匆匆路过，置身事外。
　　易宁撑着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到了公寓大楼门口的时候，加上易宁自己其实喝了几杯头也是沉沉的，脚步有些不稳，听见后面有人在叫“易宁。”声音很静很轻，很熟悉。是在叫自己？
　　“你喝酒了？”
　　声音走近了，她确定是在叫自己没错。还是那个身影，高高的个子，稳重却着急的从长椅上起身走来。那么熟悉。
　　因为来人是晋宣臣。
　　“嗯。”她看了他一眼，她已经忘了对他的突如其来已经习惯。
　　“你怎么在这？你这么晚还不回去啊？晋宣臣？”说完居然笑了笑。
　　真的是喝多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对他笑过了。
　　“喂，你傻了，问你话呢？大晚上跑到这里来，你们学校都没有门禁么？”
　　她看着他，在楼下的亮堂堂的灯光中，暖黄色的灯光把他的皮肤照得铜黄，很熟悉，真好看，个子那么高高的，眉眼好看，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脸。他像发现什么惊奇似要说什么，却突然笑开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也那么好看，却把易宁下了一小跳，手还没伸到他脸上就被吓得缩回来了。
　　接着自己就被纳入了面前这个人的怀里。
　　自己一米六五的个子，却只到他的胸口，闻到他衬衫的轻轻的味道，什么牌子的洗衣粉？还是洗衣液来着？易宁脑子又不在线的想着。却忘记了自己被别人抱着。脸被摩擦得痒痒的，便在面前这人的胸口上蹭着，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脸好痒……”
　　晋宣臣快要内伤了，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的说话了。这人大概只有在喝了酒之后才会这么可爱吧，一头梨花发像泡面一样四处张扬着，看起来乱糟糟的，伸手去理顺它们，却又被抓住了手，“晋宣臣，我想抱抱你。”
　　突然之间，他才发现，这种感觉叫做喜悦。来自内心的喜悦。
　　他已经忘了自己在这等了好几个小时是为了来给她七夕礼物的。
　　今天是七夕，他的礼物是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