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君子无良（上）》君子无良

14、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整整一天，简羡除了吃饭，便是无忧无扰的坐在沈君之那张大案之前，喝喝茶，在白纸上随便写写画画，排遣时光。

　　昨夜雨势一直很大，还以为今日也会接着淅淅沥沥，谁知倒是出了太阳。简羡就坐在那里，看着日升日落间，日光透过一扇扇纸窗，映在地上那斑驳的影子，慢慢的从左晃到右，从明变成暗。

　　真是，无聊的寂寞。

　　当最后一点微弱的亮光消散了好久，门外守卫却见帐内迟迟不见亮光时，犹豫着高声问：“公子要不要点灯？”

　　简羡一惊，手中的笔划一下没了规矩，她放下笔，一边点着灯，一边回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点就好。”

　　烛火亮起来，简羡苦笑着摇着头，没想到，她还能这么适应黑暗。

　　手下的那张白纸早已面目全非，除了最后一捺斜的离谱之外，其它的字倒是规规整整，行法流畅。可看来看去，颠颠倒倒，反反复复就是那三个字。简羡将纸撕了几下，揉成一团扔了。

　　门外一阵喧闹，有人推门而入，欢声笑语。她抬头，有些意外沈君之竟能回来的这么早。他身后跟着萧秋子和厉鹏飞，萧秋子倒还好，沈君之也没什么，只有厉鹏飞笑的那么大声。

　　“没想到那个逍遥侯那么通情达理，君之，这下你可放心了。”

　　看厉鹏飞如此欢喜，简羡已明白了十分。她起身将热好的水沏一壶热茶，斟满三杯，给那三人送去后，就要转身回到自己那边去。

　　“简小姐，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沈君之突然出口留她，简羡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虽然这些话迟早都要说，但简羡之前却总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既然他今日在逍遥城遂了心，看来今日是如何也拖不过去了。

　　那边萧秋子一杯茶刚入半口，厉鹏飞便拖着他的胳膊，呵呵笑着要告辞：

　　“你们说，我和秋子去打点人马，尽早准备，就不打扰了。”

　　萧秋子见那二人神色都不对，想必一会儿少不了一场争锋相对。他知道简羡一直不愿沈君之出征，而沈君之却一直盼望着早日动身奔赴茨城，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厉鹏飞还傻傻以为，自己再为那两人制造机会，自鸣得意，真是拿他无法。

　　放下茶杯，他向简羡道一声：“谢谢小姐的茶。”

　　说罢，二人一同向沈君之行礼告退，推门而去。简羡收起茶杯，又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端着茶坐到沈君之一边，笑道：

　　“以茶代酒，恭喜将军心愿达成，借道成功。”

　　沈君之见她嘴边盈盈笑着，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几日相处下来，他也摸出些门道，只要一见到她这样笑，那就代表，那人正着闷气，或者准备生闷气了。

　　“简小姐。”

　　沈君之刚开口，那人却突然打断他，道：“叫我简羡吧，你我如今都身在外，我好歹还一身男儿装，你一直小姐小姐的叫，总是不好。或者……叫我小谢？”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小心翼翼，却见沈君之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明日天不亮的时候，队伍就要出发，你继续跟着也没什么道理，我会派人把你安好的送回王城，至于其他的事，等我回来，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请你放心。”

　　简羡看着他的眼睛，回道：“这件事，你我之前就谈过了，你早已知道我的决定，又何必逼我。最次不过，你走你的山路，我走我的水路，各不相干罢了。”

　　沈君之见她宁愿分开走，也要打定主意跟着，有些急：

　　“我是去作战打仗，你何必跟着吃苦。我跟你保证，我会活着回去，不会丢你一人。”

　　说完这话，不仅简羡有些意外，连沈君之都立马觉得哪里不对。他明明只想要让她放心，自己觉得不会丢下那场有头无尾的婚礼，让她难堪，谁知话到嘴边，词难达意，却说得这般情意绵绵。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他急急解释，简羡也懂得，那人怎么会真的跟她说这些，她莞尔一笑，道：

　　“我明白，你说的一切，我都明白。只是同样奔着茨城而去，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目的，我没有拦着沈将军的路程，沈将军又何必对我横加阻拦。”

　　好利的一张嘴，狡辩起来也是这么头头是道，沈君之被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惹得发笑，道：

　　“我是将军，去茨城是上战场，而你呢，一个尚书千金，没有任何理由，却要千方百计阻拦我出征，你在到底想什么啊？”

　　其实，沈君之说的很有道理，简羡明白，她的确找不出任何正当的理由，来劝说他临阵退场，故而这种想法，在尝试着跟沈君之谈过一次后，连她也觉得太过不可行，早已放弃。

　　既然劝不了他，只好选择与他同进退，如果真有什么难以承担的后果，其中一半让她来扛就好。

　　“沈君之。”

　　简羡突然很是神伤，声音也软了下来，无奈的道：

　　“如果我说，我很担心你，是那种，如果与你相隔天涯，而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每日坐立难安，心如油烹的担心。你肯不肯让我跟在你身旁。”

　　“小谢，你……”

　　沈君之突然被她这一番话惊住，难以作答，一念而闪，不知为何，嘴里不由自主便喊出这个名字。

　　简羡刚刚一番如同表白的话，也不过是触景生情，想起旧日那段被囚孤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身陷敌手，却束手无策的，不堪的回忆，才刺激的她一时放开手脚，放低姿态，去恳求沈君之。原本又羞又忧，谁知却意外听道他低低唤她旧名，何尝不是突然惊喜交加，彷如秋日冷雨突然陷入狂风，然后又乍然晴空万里，金光四射，急急确认道：

　　“你叫我什么？”

　　沈君之也觉得有些怪异，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根本容不得他细细思量，模模糊糊记得她刚刚好像说过这个名字，便照实回道：

　　“不是你方才说，要我叫你小谢的么。简羡二字，我的银甲营里，谁人不知，叫着也不便，倒是小谢还好。”

　　眉眼收敛，掩住一脸失望的情绪。她底下头来，心里苦笑着，原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简，嗯，小谢，谢谢你。”

　　她不解抬头看他，却见他一脸正色，道：“谢谢你记挂着我，我没有想到，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还是不明白。简羡叹一口气，回道：“何必谢我，记挂你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其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不足将军挂齿罢了。”

　　简羡语气中难掩那浓浓的失望与落寞，沈君之听在耳里，突然心中一紧，连胸口都好似被刺中一刀。那日看到她的遗笔时，他也觉得很不舒服，但远没有今日这般难受，连一颗心都在隐隐作痛。

　　“小谢。”

　　沈君之起身站到那人面前，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近人情，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会记挂你。”

　　看到她眼中有些惊讶，沈君之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说话开始这么不经思考，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担心她，也许是她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也许是当初见昏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也许是在那个河灯起风夜，或者更早，那时他罢袖转身离开，却耳听的身后，她摔在地上，还痴痴喊着他的名字。

　　他伸出右手，推到简羡跟前，道：

　　“我是担心你，才想要把你送回去。既然你不愿，那我也不能强迫。你留下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准你以身犯险。”

　　简羡使劲点着头，立刻跟他击掌承诺，一边问道：“怎么才算是危险之地，总不能我连营帐都不能出吧。”

　　沈君之还真的顺着她的话，回道：“也说不定。我说不准你以身犯险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是我觉得有危险的地方，你就统统不准去。”

　　知道简羡可能要急眼，沈君之在她眼前晃晃了刚刚击过掌的手，道：“这可是你承诺过的，若到时候，你出尔反尔，可别怪我狠心，就是用绳子捆，也要把你送回王城。”

　　简羡知道中了计，也不好说什么，只瘪了瘪嘴，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的真遇到什么，再随机应变吧。

　　谁知沈君之竟好像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突然变得十分认真，双目含威，正襟严色道：

　　“我是认真的。小谢，再答应我一次，不要以身犯险。”

　　简羡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沈君之，站在她眼前，似一座高峰，遮云蔽日，让她再不能看别的地方，只能仰望他一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冲那人点了头，说：

　　“好。”

　　沈君之终于笑了。不是往日那种，若无若有的微笑，也不是轻轻勾起嘴角，然后怕她看到，又匆匆藏起来的笑。他看着她，含春一笑，眉目清朗，竟几乎扫光了她心头那沉积了快一世的乌云。

　　“沈将军，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沈君之摇头，回道：“你是第一个。”

　　她嫣然，歪着头俏皮道：“那，就请你以后多多对着我笑吧。”

　　终于有了进展，下章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