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梧桐》糯米398

49、病因

　　山长韩黎已经睡了，听见书生报有人求见，又在灯下看一眼弟子递过来的一个玄铁令牌，惊得一跃而起，急忙忙地叫：“快请！快更衣，我要出迎！”
　　罗艺被迎进了书房，韩黎不动声色地支开了弟子，两人进了一间秘室，韩黎方跪下施礼：“老臣参见主公！”
　　罗艺忙扶起他，拉他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手轻捶着他肩一下，笑道：“你这把老骨头还挺硬朗的！怎么样？这些年不在我身边烦，自在得成仙了吧？”
　　韩黎激动得泪汪汪的，笑着说：“老臣烧了什么香？居然刚见了少主又见主公，幸甚幸甚！”
　　嗯？罗艺惊愕地问：“少主？你见到成儿了？”
　　韩黎靠得离他近了点，双手握住他的：“我见着了，你的功夫没有白费，这孩子有出息！百世难出的天纵之才，实在是一代英主！”
　　罗艺看了一眼史大奈，问：“他病好了吗？”
　　韩黎略犹豫一下，慢慢地说：“应该是好多了，刚来的时候病得不省人事，着实吓死我了。不过主公放心，他回洛阳时已经好了很多。”
　　罗艺靠得离他近了点：“看来你们聊得很好，他在这住了多久？”
　　韩黎：“在我这里半个月，每天读书抚琴，休养身体，臣倒不敢让他太累了，所以好多话没有尽兴。”
　　罗艺微笑：“哦？你们都聊些什么？”
　　韩黎看着罗艺的侧脸，笑着说：“他现在喜读周易，懂得了将将与将帅的分别，见识也超卓，已经颇有贤主风范，不似当年争强好勇的性格，令老臣刮目相看哪！”
　　罗艺微笑着：“若真如你所说，那他这回没有白白吃亏，倒是长了记性了。”
　　韩黎忽想起一件事，忙问：“彼时恰好有飞鹰门偷袭成儿来找玉玺，臣与少主聊起玉玺的下落，少主十分豪气，说没有玉玺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老臣很感慨，便将对明月珏推测对他讲了。我现在问你，那明月珏是不是在罗家？你为何对儿子也要隐瞒？”
　　罗艺垂下眼帘半天不说话。
　　韩黎又说：“虽说玉玺是世代的传国之器，可一旦明月珏出世，玉玺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谁是真正的天子，也就不言自明了。”
　　罗艺重重地叹气：“有些事你也不知道。明月珏确实在罗家。罗家付出了太过惨重的代价，为了明月珏，父亲不惜毁家自杀，自污清名。为了明月珏，母亲崔氏、我的两个哥哥，两位叔叔，十几个叔伯兄弟，全家几乎被屠戮殆尽。其实这些年我挺恨千秋子，就是他蛊惑父亲习练玉珏功，按照罗家的规矩，嫡长子不能修练玉珏功，就应该溺毙，直至生出可以修练的男孩，以保证玉珏的继承人绝对尊贵的地位。我的两个哥哥因此而死。当年成儿的母亲生下他时，请了方士看体质，并不适合修练玉珏之功。可蕊珠的身子不好，我又不想再娶，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溺死让她伤心，无奈之下，只好冒险让成儿修练。能活下来就是他的造化，许是苍天护佑，成儿不单活了下来，还练成了绝世武功。可是却埋下一个致命的隐患……”
　　韩黎吃惊地听着，突然回想起秦琼说过姜松的判断，疑惑地问：“你是说，成儿的病跟玉珏功有关……”
　　罗艺黯然神伤，低声说：“明月珏，是两块半月形的玉合在璧合在一起，一块红如落日，一块白如明月。明月珏吸收日月精华，本身蕴藏着无法估算的能量，我父亲的好友千秋子自创了一套练气功法，吸收玉珏功力，只需数年就可达千年真气。我父亲的武功至三十岁突飞猛进，就是因为修练了玉珏功。修练玉珏功的人，把玉珏植入皮下丹田处。可成儿体质偏寒，又太柔弱，不能那样做。当年我为了让成儿能活下去，把两块玉珏分开，只值入红色有一块，把另一块戴在胸前，而且也不敢直入丹田，只能放在胸口之下，这样虽功力变弱，却让他能适应。可这样做有风险，两块玉珏一旦分开，植入体内的一块无法平衡阴阳，力量强横到冲断经脉。现在成儿丢了另外一块，他的病不是郁气伤肺，而是走火入魔。”
　　韩黎听得半懂不懂，心里窜起凉气：“那，丁老将军白死了？”
　　罗艺又是一惊，失声叫道：“哪个？丁彦平吗？”
　　韩黎说：“我是听送饭的书生说的，成儿病重时，是丁老将军割血练药才救回来的。可丁老将军却去世了。”
　　罗艺泪盈于睫，喃喃自语：“丁大哥，果然是痴人哪！”
　　韩黎顾不上想别的，紧着问：“那现在怎么办？成儿的病有救吗？”
　　罗艺叹了口气，泪下：“我也急呢，你随我到洛阳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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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时，洛阳城已在眼前了。
　　洛阳是大隋东都。杨广继位后，几乎没有在大兴城（长安）呆过，大部分时间在东都，为了推动商市繁荣，还曾下令将全国富商两千余家迁至东都，使洛阳商业盛极一时。杨广率军灭南陈后，所掠财货均就近藏于洛阳，没有送往大兴，洛阳成了名符其实的膏腴之地。
　　罗艺凝目注视着洛阳城高大的城墙，心里感概：国都气象，果然是不同凡响，自己久居幽燕之地，对于这花柳繁华地，已经生疏得很了……
　　他催马带人进了城，见店铺之繁荣，货物之丰茂，当真是见所未见。街市上人流跻跻，一派安富太平气象。罗艺没心思看，心里烦躁，只想一步就能见到儿子。
　　看看到了三贤馆。史大奈带着就要往里进，却被值事的侍卫拦下了。
　　史大奈发怒：“睁开你的狗眼，爷是史大奈！”
　　那侍卫施了一礼，冷笑着说：“爷又不是幽州侍卫，你神气什么？”
　　史大奈仔细一瞧，值事的果然不是幽州带来的侍卫，心里明白定是单雄信又给换了侍卫，硬闯只怕要吃亏，只得陪笑道：“那就烦你通报给秦将军，说我回来了。”
　　那人懒懒地说：“史大爷！末将们知道您老是并肩王殿下跟前红人儿。只是如今殿下卧病在床，怕是见不得你。秦将军一早就吩咐过了，今这个大门，除了御医，谁也不许进，别打扰了殿下静养。”
　　罗艺气得脸都青了：这帮子侍卫对史大奈还敢这样放肆，看来王世充对罗成也好不了多少。
　　他对身旁侍卫使个眼色，那侍卫一抬手，右掌挥出，那守门的侍卫被击得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史大奈会意，故意大呼小叫：“狗头！找死！爷杀了你！”边叫边向里闯，里边早有僮仆飞报秦琼。
　　秦琼正在书房里坐着犯愁，听见外面乱，心里一阵烦，忙出来查看。待看清是史大奈回来，忙对追过来的侍卫喝道：“快退下！你们连史大爷也不认得了，死罪！”那边侍卫们方退走了。
　　秦琼急火火地拉了史大奈的手：“见到我姑父了？他还好吗？”
　　史大奈使个眼色，压低声音说：“我还带了贵人，找个僻静处说话。”
　　秦琼往他身后一看，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