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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周末的傍晚,交通高峰期的拥堵让人心浮气燥,。
      出租车在路上简直是一步一挪,司机师傅是个急性子,曲起手指不停笃笃地得敲着方向盘,一口一句不知道问候谁的祖宗,还不时地把电台广播的频道换来换去,最后仿佛是忽然想起身边的副驾驶座位上还有人,搭讪似地问:“您这个时候去医院,是看病啊还是去探病?”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慢了好几拍,才吐出两个字:“探病。”
      ——当然,说“捉奸”或许更恰当点。
      大概是这两个字带的杀气太重,司机师傅忽然就没了声音,静了足有半分钟,才补上一句:“哟,现在这个点,堵成这样,等磨蹭到医院,探病时间指不定都要过了。”
      我笑了笑:“没事,先过去看看。”
      这微笑应该挺平常的,却招来司机师傅怪异的一瞥,我也跟着暗地诧异,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莫非我这笑容都带着杀气?
      我坐直身,瞄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表情正常,所以,司机师傅没再搭话,绝对不是被我吓的。
      车再往前行,拐上环城主路,更是堵得水泄不通,那一降再降的挪动速度,和辅路上骑得飞快的人力三轮一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司机师傅的愤怒却升级了,大力拍着方向盘,车喇叭一声比一声响,激得旁边那辆桑塔纳摇下车窗就骂:“操,你丫烦不烦,就你喇叭响啊~”
      “我按我的喇叭干你屁事,你丫别没事找抽~”
      “你大爷的,找抽的是你吧~”
      ……
      司机师傅正烦得没处发泄,就有人送上门来找茬,正中下怀,来的人会主动找事就不是省油的灯,两人有志一同扯开嗓子互飙粗口,一边飙着一边还没忘把车往前挪,可就能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那同步配合得还真真是有默契,真不愧是同道中人,我在一旁看得惊呆,连连骇笑,连手机响都顾不上接。
      还是司机师傅牛,能一心二用,拨冗转过头提醒我:“是您的手机响吧?”
      掉过脸,又提高嗓门继续再战江湖,战斗力一点都没影响。
      “曼曼,你在家里吗?”
      疑似出轨的失踪人口这电话来得还真是时候,司机师傅这嗓门,穿透力是一级强,完全可以无失真地通过无线电波达到他的耳朵,刚好到那一句“你丫成心找死是不是……”简直就是我的心声,也省得我要亲自说出口,毁了苦心重建的淑女形象,我故意没出声,让司机师傅替我教训他好一会,确定他听得够清楚了,才回答他的问题:“没,我在车上呢。”
      他那头果然静了好一会,才问:“这时候,你要去哪?”
      哈,他也知道是“这时候”,我暗地冷笑,要是知道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还能不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
      又或者,他不过是做贼心虚投石问路?
      这念头一冒出来,象根针忽地刺进心里,突如其来的锐痛让我猛一下醒神,一抬眼就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自己先惊住,噫?这是我?这个表情阴沉,嘴角还撇成嘲讽的弧度,走阴冷妒妇路线的人,是我?
      “操,丫就一龟孙子~”
      司机师傅狠狠啐一口,震得我惊骇地扭过头看,两同道中人还扯长脖子继续切磋国骂,贴在耳边的手机冰冷冷,传来他的声音,不住地叫我:“曼曼,喂,曼曼,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这信号不好,待会再打给你。”
      掐断电话,我就觉得冷,转眼一看,原来是叫骂上瘾,师傅半开着车窗,车速再慢,冷空气也一点一点灌进来,车里的暖气再足也经不起对抗车外的天寒地冻,我不由裹紧身上的羽绒大衣,但也没胆出声没打断师傅的兴致。
      “操,真冷~”
      终于到转弯的路口,同道中人要分道扬镳,司机师傅冲那人比了个超狠的手势,刷地就升上车窗,我才松口气,虽然冷空气有助于冷静思考,可是,满腔的怒火,被生生冻灭,冻得心都冷透,也不是什么好事。
      “师傅,我不去医院了,麻烦您靠边停吧。”
      司机师傅也是个老江湖,见多世面,二话不说,就停了,兴许是刚才那一场切磋后心情大好,找零递钞票的时候,还笑咪咪地对我说:“您走好啊。”
      这一句话,在这当下听来,还真是别有意味。
      走到要杀向医院这一步,还真是和我要苦心经营的聪明理智的现代女性形象背道而驰,可从叶悠的助理口里套话,一听小姑娘清脆带着点活泼泼的声调说“程总现在在病房里呢”,我就压不住爆起火来,还能记得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以装做叶悠朋友套出病房号,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可偏偏又不能泼辣彪悍到底,半路就临阵脱逃——问题是我去医院能干嘛?在某人面前向他那病弱受伤楚楚可怜的前任宣示主权?通常只有要输的人才叫嚣得更厉害吧?要再碰巧点,遇上狗血感情剧里的情节,那两人正深情相拥互诉衷肠,我是该冲上去赏那负心汉两耳刮,还是该默默地流着泪走开?
      当然,那种场面也不过是我的恶意揣测,程昊同志是君子,发乎情止乎礼,顶多是对着曾经心爱的前任,温柔关怀多一点,断断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可我这样的小鸡肚肠,即使知道他对病中的前任心疼怜惜是人之常情,还是会打翻醋罐子,我又何必巴巴跑过去自己往自己的眼里揉沙子呢?
      但就算我不想照狗血连续剧情节走,但现实还真有戏剧性,前任病到晕倒,还偏偏这么巧就在眼看着好事将定的时候,这是个多么容易扭转败局的好机会,而这个男主,在我的生日,给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我还真不知道,我不按剧本走,擅自改了剧情,最后会落到什么结局?
      可我也明白,这都凭老天爷这大导演高兴,他老人家要不爽,安排我做女配呢,我去医院怎么扑腾都没用,不过是自找难堪,要看我顺眼,钦定我做女主,那么,是我的,总是我的,我去不去医院都无关紧要,我又何必再费劲跑一趟,去刺激下堂前任,真不是厚道人所为。
      想来想去,我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合算,更何况,再接过他的电话,我才发觉,我高估了我的演技,我根本没有能力掩饰我的情绪,愤怒和悲哀会让人行为失控,为了那一对旧情人的人身安全和我自身的前途着想,我现在还是避着点好。
      但下了出租车,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只好沿着马路一直走,这一带是著名的CBD商圈,街景繁华,沿路有许多店铺还在营业,都打上圣诞的招牌促销,彩灯闪烁的橱窗,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红白长筒袜,提着公文包的白领,带着小孩的妈妈,拎着名牌纸袋的时髦小姐,吹着口哨的高中生,川流不息的人群,真是越夜越热闹。
      入夜了,气温比白天更低,空气仿佛都冻住,呼吸都要狠狠用力,呵出的团团的白雾百身体里的暖意一点点带走,一路看一路走,走得久了,我就开始瑟瑟地抖,再走几步,我又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脚步放缓,再往前,又听到,我才停住。
      这个声音……是我的肚子在叫?
      意识到这一点,就象打开某个感觉开关,胃里的空虚感就真切起来,太真切了,让我连嗅觉都敏锐起来,闻到五十米开外,快餐店里炸鸡浓浓的肉香——
      前进的目标立刻明确,我连忙加快脚步,一边走还一边抖,心里就自嘲,这又冷又饿的,又不是要卖小火柴的小姑娘,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悲惨,要是做戏博取到同情呢还划算点,可又没被该看的人看到,不是浪费表情吗?
      圣人都说,要先饱暖才能思别的,我干嘛为难自己,再说,本来就是个该好好庆祝的日子,就算从零点开始就一直没人哄我高兴,那么,我自己哄自己高兴,总可以吧?
      所以,我在朝快餐店方向前进三十秒后,就转了方向,快步走到路边,准备招辆出租到家好馆子,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才走到路边,就看到大马路上,来往车流里,有一辆非常眼熟的红色小跑车,疾驶而过,怔了怔,才想起“beauty”就在两条街之外,今晚,是有个主题party吧?乔琪在电话里提到过,那时候,还在机场大厅里,身边有那人陪着,安稳地等着父母来考核我未来的幸福,才不过一天而已,近在咫尺的幸福,就起了变数——
      我抬起头,看看被城市灯火映亮的灰蓝夜空,明知道无语问苍天的姿势很矫情,还是忍不住向老天爷投诉,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好玩,比如把本X登弄成gay把陈X扁搞成太监,您老人家尽顾着捉弄个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子有啥意思?
      这投诉还没尽情,就听“叭叭”两声轻轻车喇叭响,我惊得一跳,四下一看,就看到那辆红色小跑车缓缓开到我面前,降下的车窗,探出脸的美人,笑得真真是妩媚风流:“小妞,大冷的天在路边傻站,不是在等姐姐我吧?”
      没问苏欣为什么去而复返,她也没问这个日子这个时候我怎么会落魄地站在路边,很平常的街头偶遇的结果,我的晚餐有人买单。
      很有名的粤菜馆子,火得很,招待客户的时候公款腐败过几回,菜色对得起价格,难得是广式甜品都是一绝,每每想起这家的双皮奶,我就直咽口水。
      苏欣是关系户,不必预定就拿了个小包厢,一桌的菜不负期望,色香味都无可挑剔,我大概是饿过头,反倒没什么胃口,战斗力不强,没怎么动筷子,倒是犯了酒瘾,一杯又一杯,停不下来,苏欣是难得的安静,不问也不劝,陪着我喝,一瓶干红,很快就被我们干掉。
      “这么快就喝完了?”我有点不满地晃晃空空的酒瓶,“怎么这么不经喝?”
      正要起身招人来再开一瓶,就被苏欣拦住:“先吃点东西,想喝待会我再叫酒。”
      我抬眼,看她眼里掩不住的担心,就笑:“干嘛?怕我醉啊?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
      “酒量好也不是这样考验的,”她也笑,“这一桌菜你都没怎么动,嫌菜不好吃就直说,要不,我让人撤了,你再点过?还是我们换个地方?”
      含着笑询问,可眼神全完全不是那回事,分明在说,你要敢不听话试试看,大姐头越是和蔼可亲,就越不能违抗,我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
      这一摇头,头就开始发晕,拿起筷子的手都有些发软,菜到嘴里,只觉得舌头发苦,完全不知滋味,机械地吃了几口,我只得发下筷子,对着在一旁监视的大姐头苦笑:“吃不下了。”
      “真吃不下了?”
      大姐头那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点点头,“好,那我们再喝。”
      再喝,苏欣就不让我闷头喝,闲闲地聊起天,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嘴皮子都练得伶俐,谈天说地绝不会冷场,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也被逼得不得不陪着说几句,喝的势头就缓下来。
      不知道说到认识的哪个同学要结婚了,苏欣的话一转就落到我身上:“你呢?好事快近了吧?”
      听到的时候,我这一口酒才进嘴里,费力吞下,才笑:“没有的事,还早着呢。”
      “都见父母了,还早吗?”苏欣微笑地看着我:“曼曼,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大的事,我还是转了几道才从别人那听来,当面问,你还瞒着,是什么意思?”
      我被问得一时无言,总不能对她说,你没忘了我们俩上次见面收场好象不太愉快吧?再说了,我也没做错什么,你就跑来质问,完了就搞人间蒸发单方面绝交,我要主动联络你又象是我做错了,我还能怎样?何况,有了男朋友又不是跟人类登陆月球那样普天同庆的大消息,不用到处广告吧?至于我瞒着,我哪有瞒着,这个男朋友,说不定明天就成别人的了。
      什么都不能说,也说不出口,我只能闷头把杯里的酒喝完。
      静了一会,苏欣叹口气:“曼曼,我知道,即使是急昏头,也不该怀疑你……我说那些话,也是想激你好好面对自己的心……算了,再解释也没用,是我错,我也知道道歉要你原谅是为难你,所以我都没敢找你,可这么多年朋友,我真不想……”
      “说这些干什么,”我打断她,“不是朋友,我也不会跟你在这喝酒,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自己罚一杯。”
      苏欣横我一眼,才笑:“哟,才几月,脾气倒长了,敢呼喝我了。”
      倒没多废话,一干而尽,放下杯子,微笑里添了凝重,象有点迟疑地开口:“萧扬他可能过完年就出国。”
      “嗯,很好啊,国外发展的空间更大。”
      我拿起酒瓶倒酒,手很稳,没有颤抖,酒色极漂亮,是通透的红,缓流而下,在酒杯里微荡起艳丽的波光。
      “媛媛会跟他一起去。”
      我放下就瓶,拿起酒杯,慢慢转着,垂下眼微笑:“那很好啊,两地分居对夫妻总归不太好。”
      “曼曼,”苏欣的语气很郑重,我不得不抬头看她,她的表情一如语气的郑重:“如果,你对萧扬还有感情,就去把他留下来。”
      这话听完,我差点拿不住手里的酒杯,以为耳朵出了错,抬眼看苏欣,她就端着那一副表情表明不是开玩笑,我才骇笑:“苏欣,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早几个月还因为怀疑我跟萧扬牵扯不清会危害她宝贝妹妹的婚姻差点就翻脸做不成朋友,现在又鼓动我去做第三者插足破坏两夫妻的感情,做姐姐的前后立场太不对调,怎么想,我都觉得是诱敌深入的虚晃一招——这么多年的朋友,又何必对我试探防备到这地步?
      苏欣却苦笑着摇头:“曼曼,我从来没不相信你,真的,”她举起杯,猛灌一口,“我真不想看你们三个再这样下去,媛媛,也该死心了……都把萧扬逼出国了,她还要跟过去……萧扬那小子,再混帐,也吃够苦了,”她冲我轻轻叹息,“还有你,要是真能定下心来结婚,也不会坐在这和我喝酒,你们这一出悲情烂剧,还真要演到头,搭上这一辈子?”
      我被苏欣洞悉心疼的目光看得啼笑皆非,敢情这辈子我的喜怒哀乐就一定要跟萧扬联系在一起,就不能为了别的男人?但多年的朋友,不是防备不是试探,真心希望我过得开心,连会伤害到宝贝妹妹都不计较,我还真是被感动了,只能拍拍她的手臂,笑:“你别乱想,我不是因为萧扬才这样,我和他,是真的不可能了。”
      最初爱上的那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过去那么多年,隔了太多人太多事,早就渐行渐远,走上不同的路,不能回头,也注定不能在前方遇上,凌晨的那场告别,现在想起心里还是会痛,但时间这么强大,总会冲淡的,而且,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我坐在这喝闷酒的真正原因,一想到他,我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努力振奋:“来,不说这个,我们干一杯。”
      碰了杯,苏欣还是默默,我明白她的心思,安慰她:“你也别担心媛媛,感情这种事,苦还是乐,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到的都不算……或许,到了国外,两个人相依为命,会看清自己的心……媛媛她,是不能逼得萧扬出国的。”
      那个总跟在萧扬身后甜甜叫他“箫扬哥”的漂亮小女孩,第一次见她她还穿着高中校服,看着萧扬眼里满满的爱慕从不掩饰,看到我和萧扬在一起的时候,会黯然伤心却努力微笑祝福,在我和萧扬闹分手时跑来质问我“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开他让他那么伤心?”会在和萧扬订婚后含着眼泪对我解释这是在做戏,会在知道我在相亲后对我恶狠狠地说“你不要他我要,可你别后悔。”——这样好的一个女孩,爱得这样勇敢这样无怨这样深切,老天怎么舍得让她不幸福?——萧扬的远走,难道只是逃避?可逃避的是别人,还是自己的心?
      苏欣听了我的话,慢慢抬起头,眼睛亮了:“可能吗?”
      我微笑不语,心里微微发酸,到底是爱过的人,要开口承认他有别的幸福,还真是有点困难。
      苏欣抓起酒瓶就倒酒:“得,今天你生日,我怎么老扯那两人的事,我该罚,罚一杯。”她喝过就带开话:“来,我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再罚一杯。”
      “来,祝你生日快乐,敬你,我干完,你随意。”
      我看着她连喝三杯,知道她是心里过意不去,也不拦,反正这姐姐的酒量是不见底的,从没见她真醉过,喝得爽快,脸上也只是淡淡的嫣红,衬得气色更好,眼波一转,笑得我都心神荡漾:“我也不问你今晚为了谁,不过,把手机关了让人找不到你,不太好吧?”
      她眼里的不赞同,让我的面上就挂不住,讪讪地:“没人找我。”
      “有什么事就说清楚,闹脾气也该让他知道,自己躲着喝闷酒也只有我看到,他不会心疼,”苏欣好笑地摇头,“你别每次都这样,临了就只会躲,什么都不说,再好的性子都扛不住你这样磨啊。”
      我听得不爽:“我没躲,只是不想现在看到他,省得生气。”
      “好好好,你没躲,我说错话,我罚一杯。”
      苏欣哄小孩的口气,让我有点恼,这人聪明眼利可怎么就不会藏着,我愤愤地灌下一杯,赌气地又倒,才发觉酒瓶空了,重重地把酒瓶放下,苏欣就抢着开口,“不能再喝了,要喝你到我店里喝。”
      我看她一眼,好笑:“干嘛?这两瓶酒钱还想赚我的?”
      “谁稀罕啊?”她切一声,“我是怕你喝高了又乱找人,店里有乔琪,要不小心出事了,他还能负责。”
      我以为她是暗指上次闹出的事,故做疑惑:“他能负责什么?”
      “你说他能负责什么?”苏欣狡黠一笑,“酒后出事,男人能负责什么?”
      我嘴里要还含着酒,一定得扑地喷出去,可是没法这么戏剧化地表达我的诧异,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欣,她还若无其事地问:“怎么,嫌乔琪不够格?”
      我哭笑不得:“姐姐,你别开我玩笑。”
      这人,明白装糊涂就算了,还有意无意地老把我和乔琪凑一对,酒喝多点,还明着拉郎配,说话也没顾忌,要给乔琪听了,心还不伤透?
      “我可没开玩笑,”她还笑得意味深长的,“是你一直以为我在开玩笑,你这人,不是看不见,只是认定的事就以为是对的,眼睛都照着想看到的去看……”
      她没有说下去,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吧。”
      苏欣扬起声音。
      有人轻轻推开包厢门,走进来,不就是我们才刚说到的人。
      他穿着黑色的制服,还是在店里上班的装扮,有几个月没见,比印象里好象瘦了点,也没了印象里的齐整,外套没扣紧,领带松了,头发微乱,但美男总是美男,顶多是从优雅路线到颓废路线,可他一进门就冲苏欣问:“曼曼怎么了?”
      听他这样问,我楞了楞,顺嘴就接上:“我没怎么啊。”
      “是啊,人不就好好地坐在这么?”
      苏欣也笑着附和,可表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眼里分明闪烁着看到好戏的光芒,我这才转过弯来:这人,才真是没心没肺,仗着乔琪对她一颗真心,老这样耍着人玩,又拿我当幌子蒙人吧?难怪喝到一半就拿着手机说去洗手间,这不是第一回了吧?让乔琪甩下正事急匆匆赶过来,好象人家劳心劳力经营的生意不是她自家的一样?
      泥人都有土性子,乔琪这个本城赫赫有名的夜店掌柜,要镇住场面,总可能没脾气,可对苏欣就是例外,被她这样耍,从来只是隐忍地看她一眼,别过头去,自己生闷气,而闷气总是在一分钟之后自动消散或转嫁给别人,这也是我叫他“老好乔琪”的原因,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有血性的男人能这样纵着一个女人——虽然这女人是他的老板——可他对我这个交情更深厚的老朋友,都会莫名其妙时不时地阴阳怪气,所以,这背后藏着的秘密,简直就呼之欲出。
      这一次,他照旧很没脾气地忍了,脸却绷紧,盯着我:“你喝酒了?”
      知道他是在转移怒气,我很配合地认错:“喝了点,不过没喝多,真的。”
      可有人就偏来煽风点火:“是啊,没喝多少,这一件四瓶,起码有三瓶半都是你干掉的,这还不算多,酒量见长啊,”眼看着乔琪的脸色更加阴郁,还继续火上浇油,“一桌好菜都看不上眼,尽顾着喝,心里不痛快也不用这样糟践自己。”
      我瞪那作乱的祸水一眼:“谁心里不痛快,少乱说。”
      这么些年交情,我就当乔琪跟自家大哥一样,平时没少在他面前做怪,可他真摆起大哥架子,我还有点怵,连忙补救:“你别听她乱说。”
      乔琪不说话,看我一眼,就转向苏欣,两人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地无声交流,我低下头,识趣地努力隐形。
      “行了,你在这,曼曼就交给你负责了,”苏欣先开口,我抬起头,她冲我眨着眼笑,“我先走了,要继续喝就让乔琪带你去店里喝,想回家,就让他送你,要玩别的他都陪你,我有家有口就不奉陪了。”
      我还想着这人说一句话都要暗带着罗敷有夫,把对她死心塌地却独身的使君推给别人不算,还往人心上来一刀,真是越来越心狠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呢,担忧看乔琪一眼,果然他的脸色又阴沉几分,再看那狠心人,只来得及看到她姗姗然离开的背影。
      乔琪回头看我,语气硬邦邦地:“不高兴也别喝那么多酒,人喝伤了怎么办,能站起来吗?”
      说着手就伸过来,我不由好笑:“真没喝多少,别听苏欣乱说,真没喝醉,”可看他那表情,还真不敢推开他的手,只好就着他的手站起身。
      “呵~”有人去而复返,探进一张笑盈盈的脸,“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没打断什么吧,”那表情可没一点抱歉,“我是想起还没给你礼物呢,喏,别说我我没良心啊。”
      一阵风卷进来又卷出去,我的手里就塞进一个小小的礼盒,还有一句话扔过来,“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把我整得都没脾气了,对脸色都发黑的乔琪挤出个微笑:“苏欣就爱开玩笑,呵呵,”这笑声太假,自己都觉得尴尬,“我们也走吧。”

      虽然不想回家,但是总不能真落实了苏欣的期望,让乔琪陪着我继续疯,就算我想,乔琪还有正经生意要顾呢,而且他也不可能纵着我疯,所以,我只有回家一条路可走。
      一路上,乔琪都保持沉默,虽然惹他的罪魁不是我,为着不做被殃及的池鱼,我也紧紧闭着嘴,连呼吸都放轻声音。
      一时间,车里静得只听到空调口吹出暖风的咝咝声,我靠在宽大的车椅上,酒劲慢慢上来,精神一松,眼皮就耷拉下来,迷糊中仿佛听到一声叹息,靠着的椅背缓缓放到舒适的角度,知道是乔琪,可抗不住困意,不想睁开眼,咕哝地说一句谢谢,动动身找个舒服的姿势,人就睡过去。
      再睁开眼,车已经停了,我坐起身,一时间分不清人在何处,就听到乔琪的声音:“你醒了?”
      被他的声音惊了一跳,人就清醒大半,看一眼车窗外,路灯都是熟悉的,判断出车停在我家楼下,睡着前的记忆就回笼,有些不好意思地:“你怎么不叫醒我?”
      车里没开灯,路灯光把乔琪剪成沉默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回答,只隐约感觉到他在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些紧张,该不是苏欣那狠心的女人把人给刺激得傻了吧,我清清喉咙咳一声:“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等等,”刚要开车门,他就开口,递过来一样东西,借着路灯光,模糊看到是个小小的礼盒,“生日快乐。”
      “谢谢。”
      接过来握到手心里,摸到盒底那个小小的标志,呵,连送的礼物都和苏欣是同个牌子呢,这是默契升级还是跟随的惯性?
      我微笑,心里却为着他的痴难过,声音就软下来:“不早了,今天‘beauty’不是开party,你要回去坐镇吧?你去忙吧,我先上去了,改天再请你吃饭。”
      刚打开车门,就被人猛地扳着肩带着转身,眼就对上他的脸,离得太近,他眼底的痛楚我看得清清楚楚,人连挣扎都忘了,震惊得声音都不稳:“乔琪!?”
      距离太暧昧,他的呼吸温热,轻轻喷在我的脸侧,我才记得要退后,却被他紧紧扣住肩,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他慢慢地迫近,这样的乔琪是我从没见过的,带着侵略性的危险,让我害怕:“乔琪,你干什么?”
      这话让他停住动作,楞了楞,才低低地笑一声:“是啊,我在干什么?”
      那自嘲的口气,让我听得心惊,却不敢搭腔,也不敢动。
      就这样僵着,我几乎是咬着牙,在心里恨恨地骂,该死的苏欣,有事没事就往人心上扎刀子,大好的青年,终于给她整得要精神错乱了吧?
      幸好,大好青年终于没错乱到底,忽然清醒过来,猛地松开手就转过身:“对不起,我……”
      “没事,没事,”我赶紧打断他,“我先走了,再见。”
      这次开了车门,终于能顺利下车,抓着手袋,还心有余悸,不敢回头,快步向前走,才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声音,让我的心跳几乎停拍:“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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