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流放地》胡彩蓝

89、88

　　“在最后的时候，我每天睁开眼睛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都会痛。在让我感受到与他的感觉却又要这样让我一个人，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想着去上学，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不能坐在他的旁边，在一个我能够看到他的地方也成，总之我已经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独自生活了，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挺奇怪的，不知道别人喜欢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我喜欢他的时候竟然很长时间里面都记不住他的样子，不是说他长相平庸没有能让人记住的地方，他有自己的特点，记住他的样子并不难。我却记不住，我能记住的，只有他在我身边说话的声音和那时候的模样，很奇怪吧。”
　　胡彩蓝把江琰面前的空杯子里面倒满了啤酒，江琰已经喝多了，但是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还有听着她说话的内容，胡彩蓝还是给她面前的酒杯里面倒满了啤酒。胡彩蓝拿起自己的酒杯，在江琰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蹦”一声玻璃之间的碰撞声音。
　　江琰仰起头，一饮而尽杯中的啤酒，接着说起话：“是我要求他的，很可笑吧，我越来越受不了自己，我骗我家人，说我回去一个好朋友家里面住，这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的父母对她都很放心，所以我说完以后，父母就随便问了几句，又嘱咐我了几句早点睡觉什么的话以后也就再没有说什么了。其实在他们嘱咐我时，我心里面很害怕，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自己的父母看透，并且质问和训斥自己，我那个时候先想到的是他，我竟然害怕因为我粗糙的谎言而使他也牵扯进来，好在，这些都只是我的担心，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我长吁一口气，回到自己屋子里面躺在床上面时，自己除了激动，又有点希望自己父母可以发现自己这个谎言的想法，那个时候自己心里面真的挺乱的。”
　　胡彩蓝还是没有停下自顾自的喝酒，像江琰这样的想法胡彩蓝也有，比江琰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出来，一定会吓到面前的江琰。可惜，自己的结果与江琰的结果是一样的，同样是无疾而终，是不是太过剧烈的感情只有伤害自己与吓到别人的作用？胡彩蓝当时没有想通，现在也没有，她不敢确定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把唐可吓到了，从现在唐可与其对象的接触看，自己确实吓到了这个年轻人。脑子里面想起年轻人三个字时，或许嘴上会笑出来，年轻人这不是以前别人对于自己用的词儿么，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眼看就要进入老年人这三个字的范畴里面了。
　　“我提前也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会有一夜是让我属于他的，我厌倦自己躺在宽大的床上面失眠了。不过我没有想过要去外面的小旅馆，那些小旅馆外面颜色灰暗，都是灰尘，给我肮脏的想法，也许进去以后，床上面都是男女完事以后留下来的残留，想到这，我就想吐。可是街面上豪华的酒店我们当时也去不起，而且到了里面，前台的人还会让我们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想着就让自己害怕，像是自己被人正在审查，全身都必须被那些人看透一样，所以也不能去这些地方，到了最后，就只能想到他的家里，那里一定充满了他的味道，我想去他家里面，所以我问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江琰说的事情让现在已经开始微醉的胡彩蓝想起了自己以前和江华刚开始时候的样子，不过那个时候江华已经很有钱了，和江华在一起的时候胡彩蓝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即使最后两人结束关系后，现在生活大部分的钱还是由江华这边给胡彩蓝支付的，江华这么出，胡彩蓝什么也没有说，不是说自己觉得这是应该的，而是她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起码还可以骗自己他与她并没有结束，还是像那个美好时间里面的关系一样。
　　那个时候胡彩蓝还是能够想到楠聪，现在也能够想到，想到楠聪的样子，楠聪的声音还有楠聪抚摸自己脖子的动作和他手指的温度，这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清楚的出现在胡彩蓝的脑子里面，应该到死，胡彩蓝也忘不了那个温度。
　　见到江华后，胡彩蓝有一段时间极力想要忘记自己脑海里面对于楠聪的记忆，可是越是想要去忘记的东西，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在事后，胡彩蓝发现，自己已经不用再费劲去忘记脑海里面的楠聪的映像了，楠聪与江华的映像纠葛在了一起，两个人在脑海里面已经变成了不是真实却又是脑子里面的真实。
　　“他很用力，可是突然力气又小了，然后力气又大起来。我痛的很，眼角很烫，应该是留下眼泪了，可是他没有来擦拭我眼角的眼泪，我事后怪他，可是在当时，我没有时间，而且自己的脑子也不准自己这么想，满脑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这些想法以前都不曾想过，是不是那个时候太疼，所以自己的脑子就开始想些在自己潜意识里面的事情让自己分散注意力，缓解自己的痛苦呢。他当时很镇静，虽然不是例行公事，可是很熟悉，我当时觉得他这样的熟悉让我觉得自己很安全，我喜欢他这种熟悉。”
　　熟悉？是啊，谁不希望照顾自己的男人会熟悉女人不熟悉的东西呢，这样男人就会让女人不走弯路，在需要关心女人的时候，男人就会提前知道，这样的事情，又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不过胡彩蓝还希望在这样的熟悉里面有很重的幼稚，幼稚会让胡彩蓝觉得自己面对的人与自己是一样的冲动，如果遇到自己爱的人而不散发出冲动，那是不是欺骗自己的呢？只是表面功夫。胡彩蓝想到了楠聪，自然还想到了江华。这样的想法就是胡彩蓝自己的世界观，她没有背叛谁，两个人在胡彩蓝的脑海里面从来就不是两个单独出现的个体，只要有一个出现，另一个一定会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出现，她爱的人永远都是一个人。
　　“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有，意识里，我一直在盯着某一样东西在发呆，看着他的脸，看着天花板，看着窗帘，看着台灯，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才结束了，他与我那样在那天很长时间，一次结束了，我看着他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小袋灌装啤酒，他在我眼里不是喝酒的那种男生，我印象里面，喝酒的男人都很粗鄙，天天满口讲些不找边际的话。他应该没有察觉到我对他这个行为异样的目光，他慢慢拉开塑料袋上面的拉锁，拿出了一罐啤酒，递给我，我摇摇头，他就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左手拉开啤酒，仰头喝起来，那时候安静得很，我还能听到他喝酒时喉咙收缩的‘咕咚咕咚’声音。为什么要在我与他面前喝酒呢？我俩就这样直面着对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没有掩饰，没有害羞，没有躁动，出奇的冷静。在他喝完两罐啤酒后，又回到了床上面，我躺在床上，躁动的注视这面前的他，那个晚上他一直冷静的面对着我的注视。”
　　胡彩蓝想起那天上躺在自己身边的楠聪，两人相约割腕自杀，就挤在那几平米的小房子里面来结束两个人的生命，胡彩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地方，她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与其感叹自己的生命会结束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不如痛恨这样的社会逼迫两个人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永远的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家庭都不同意两人在一起的想法，是不是命中的注定？注定两个人的幸福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幻觉？两个人不愿意屈服分离，决定用相拥自杀的方法来让两个人可以永远的待在一起。命运总是善于捉弄其中的人，于是，它捉弄了当时约定好的胡彩蓝与楠聪。死去的只有楠聪一个人，胡彩蓝却无可奈何的孤零零的突兀的生活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里面。
　　“是不是当时想的太简单，才让自己与他不可能在一起？开始的时候明明两个人承诺的话语，为什么在结束的时候就变得一分不值了呢？我没有恨过他，他在我的世界里面干任何的事情都是那么的熟悉，什么都会比我提前考虑一步，是不是他与我分开这件事情的原因也是我还没有想到？问他，他也没有告诉我。不过与以前是一样的，他与我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他自己的说话。想在也想不起来那时候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应该会哭的很厉害吧。他没有理我，像是第一次那样，他还是没有替我擦干我眼角的眼泪，他从来没有擦过一次眼泪，是不是他只愿意为另外那个人擦拭？”
　　投入的江琰还在自顾自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胡彩蓝已经把酒钱给站在旁边的服务生付清了，服务生对江琰的行为没有报以异样的眼神，在这里喝醉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的，介于清醒与不清醒之间的状态，或许服务生早已经看惯了这样喝醉的人了。
　　胡彩蓝从座位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面的东西，穿好了自己的外衣，轻轻揉了揉江琰的发丝：“起来吧，时间还早着呢，回去了再说吧，再不回去就冷了。”
　　胡彩蓝拉起还坐在位置上面的江琰，江琰这才缓缓意识起胡彩蓝这是想要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了。江琰穿上自己的外套，跟随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胡彩蓝走出了喧闹的酒吧。
　　刚刚推门出来，一阵寒意刺透江琰的身体，没想到这会儿外面已经变得这么冷了，再过一会儿真的是不能再待在外面了。胡彩蓝把自己的围巾和外套搭在身后江琰的身上，然后扭头拉着江琰，不紧不慢的向一个方向走着。
　　“不冷吗？”
　　“我老了，没事情的，你本来就已经喝的不少了，不能再冻到了，否则明天会很难受的，所以你就穿着吧，反正我们马上就到地方了。”
　　“可是我回我房子的路不是走这边的。”
　　“喝完酒就忘了？喝酒之前不是答应好跟我去我那边住了么，看来你这个小丫头的酒量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一点都不能喝酒。”
　　“我还是住在你那里不太好，虽然之前是答应了，可是我现在想要反悔。”
　　胡彩蓝停下走着的脚步，敲了敲江琰的脑门儿：“傻丫头，这个世界上面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反悔的呢。别多想了，跟着我走，跟着我住在那里就可有了，其余的事情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江琰虽然嘴里面说着自己不愿意跟着胡彩蓝去她那里一起住，可是说话归说话，自己并没有实质的反抗，江琰顺从着胡彩蓝，跟在胡彩蓝身后走着，胡彩蓝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是不是胡彩蓝心里面在着急什么事情？
　　唐可这个时候在干什么？还在跟他的小对象在一起吗？像是这么小的年龄，自己是不敢夜夜不回家的，只是后来自己单独出来住了，生活才发生了变化，虽然自由了，可是自己生活的节奏还是按部就班的生存着。那唐可家里面的父母就不会去管管这样自由的唐可吗？很久没有跟唐可在夜里面单独在一起了，为什么唐可的对象突然就与唐可和好了呢？这是自己在嫉妒那个女的呢？是不是她年轻有活力？胡彩蓝摸着自己的胸部，这个东西会使自己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呢？然后自己就要这么看着唐可远离自己的生活。
　　胡彩蓝感觉有人用力的拉着她。扭头看着拉着她的江琰：“怎么了？”
　　“你走的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了，心里很不舒服。”
　　江琰说的话才让胡彩蓝意识到自己刚才一定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面所以才不知不觉的走的快了起来还有没有意识到，这样快节奏的步子以前是一直这样的，胡彩蓝曾经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她希望很快的走路，来缩短自己与外界接触的时间。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在自己偶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时，还是会变得像以前那样简单。
　　推开房门，漆黑一片，胡彩蓝把江琰拉进来，关上房门，黑暗、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还要喝酒吗？”
　　江琰在黑暗中向看不清楚的胡彩蓝问着。
　　“你先去睡吧，这会儿你肯定是难受呢，快去睡吧，我的房间就在左手边，你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工作呢。”
　　“你呢？”
　　“我还要想点别的事情，不用管我。”
　　江琰不再接话，拖着脚步，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客厅里面只剩下胡彩蓝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面有个好处，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在黑暗里面，自己也不会觉得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就不会让自己觉得孤独了。自己，总要开始习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间。胡彩蓝已经开始想念唐可了。
　　胡彩蓝从包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机，看着熟悉的一串号码，想要拨通它，手指又停在绿色的拨通键位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还是编辑一条短信就可以了，既能够让他看到，又不显得唐突。
　　‘在干什么呢？这几天是不是就要来上班了？现在忙吗？可以回复一条信息吗？’
　　胡彩蓝在看着手机上面的发送成功的提示符号以后才发现自己变得幼稚起来，比以前的自己还要幼稚，或许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看到以前的自己而模糊了自己对于以前的映像吧，说不定现在的才是自己的样子。
　　一辆汽车通过这里，车灯的光线照亮房间，短暂光明以后，又再一次陷入黑暗。手机也迟迟没有亮，胡彩蓝闭紧自己的眼睛，什么也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