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鱼炖蛋》天边蔓草

1、正文

　　那日一位大学同学来家里做客，指着桌上的炖蛋问我是怎么做的。
　　解释之余我颇为惊讶，炖蛋是伴着我从小长大的一道家常菜，水，打散的蛋，少许油盐，搅匀后在锅里隔水一蒸，即是我家中最常见的下饭菜。原来我最见怪不怪的菜竟然并非如我想的那样常见。
　　炖蛋是一道非常简单的小菜，但若是火候稍稍掌握不好，其鲜嫩细化的口感就会大打折扣了。我家的炖蛋似乎又比饭店售卖的或者别人家做的更加清单。受到母亲健康养生观念的影响，家中的食物常年口味清淡，少盐少油，甚少辛辣，味精更是从来不用。也因此这位同学偷偷告诉我菜太淡，我笑笑解释原因请她两节。然而就是满满一桌清单菜品中，这道简单的炖蛋却受到了她的赞赏。
　　是啊，哪怕吃了再多的山珍海味，也不会忘记加那清爽简单的滋味。高中时和同学吃饭，她常常说学校的饭菜早就已经吃腻了，甚至开始要求父母送餐。然而每次有炖蛋，她就可以不需要其他菜，就这嫩嫩的炖蛋吃下一整碗白米饭。
　　如今家中每次做这道菜，都已经是最简单的做法了，除了油盐什么也不搁，我已经不记得早前的是什么滋味。可父亲常常提及我幼时最爱吃鲫鱼炖蛋。我思来想去，也仅仅能回忆起肉糜炖蛋，对鲫鱼炖蛋毫无印象。父亲说，因我幼时体弱，他们总想着给我多吃鱼，好增强些体质。后来母亲在我强烈要求下又做了回鲫鱼炖蛋。我尝了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鲜美，反而觉得没有单纯的炖蛋细腻。总以为是因为我长大了，口味也编了，于是没有再提及要加鲫鱼。
　　知道念了大学，我才再倡导母亲做的鲫鱼炖蛋。那鲫鱼不是菜市场买的人工饲养的，是别人从鱼塘里钓着的野生鲫鱼。鲫鱼鲜嫩，蛋羹细腻，二者结合即是最普通的食材带来的最完美的口感，其中美味完全不是靠着味精的提鲜，而是鲫鱼本身属于自然的河鲜之鲜。
　　这颠覆了我数年来一直保持的印象，原来并非我变了，只是再难找到幼时的味道。忆起幼年时模糊的生活片段，阿姨曾经告诉我，那是生活拮据，我想吃一个小小的西瓜，母亲也会因为囊中羞涩拒绝我的要求。我也曾经经历过贫穷，那时的我是人人夸奖的不挑食的好孩子。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大记得那样窘迫的日子了，西瓜再也承载不了我全部的希望。
　　很多人常常不愿意主动回想过去的处境艰难，因为那代表了苦难和贫穷。然而正是在那样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快乐、满足、心酸、忧愁，这些人类独有的感情才能最淳朴的表达。如今，我该很感激我的父母，在买西瓜也要好好计划的时候，愿意时时为我买鲫鱼蒸蛋。山珍海味也从来抵不过父母亲手做的鲫鱼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