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后花园吧］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杯式泡芙

7、六

　　她低下头看到脚上穿的那双旧球鞋，虽然东施效颦代购了加大码的同款裙子，可长度却不足以遮住鞋子侧边那圈泛黄的塑胶。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有些不舒服。头昏昏沉沉的，胃里绞得慌，整个喉腔又苦又辣。不仅如此，她觉得全身都滚烫着，与发烧不同，那种感觉诸如每一个细胞每一寸毛孔都在极力地燃烧着，抗议着，恨那些明明存在却假装煞无其事的肥肉，那么顽固，存在的那么理所应当。

　　她仿佛被告知，没错，都是它们毁了你。要么瘦下来，瘦成一个胸大腰细屁股圆的丰腴少女，要么就带着那副肥胖的身躯缩成一个球，趁早滚蛋。红颜蓝颜无关紧要，紧要的当属一个“颜”字。

　　她扬起脖子把杯子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服务生夹着托盘过来收杯子，职业化地对着她勾了勾嘴角。

　　那种微笑堵得她心慌，她宁可那种表情是憎恶的，嫌弃的，事不关己恨不得推得远远的。而非同情的，怜悯的，拘留所一样阿猫阿狗一视同仁的。她知道那是一种礼仪性的伪装。书上写：除非涉及到爱恨，不然你很难弄清楚一个人。可她知道，有关美丑也是。现代人别的没学会，演技却不是盖的，有关他人眼中美丑的定论甚至比爱恨更简单，猜测即可，那都不用格外去演。

　　“我再要一杯！”她的语调高了起来，“还是这个，嗯，长岛冰茶！”

　　“您稍等。”那边回复地很礼貌。

　　坐在高脚凳上等待的过程中，她环顾四周，店内零散分布着几桌人，各自喝着闷酒，要么低声聊天。舞台上的歌手抱着吉他淡淡地唱，唱的哪国语言她也听不懂。隐约间，“marryyou”“marryyou”“marryyou”的发音萦绕在她的脑中，伸长，转弯，环成一个圈，像是在编织花环。

　　出门前她还是化了妆。

　　虽然她更愿意以素面朝天的状态示人，可是，条件分明是不允许的。亦或者，哪来的什么条件可言。用在别人的脸上或许是“一白遮百丑”，她打从心里明白，她的脸上过分的丑是遮不住的。说到底，尴尬能化解一点便化解一点，所以她宁肯选择了迟到也要把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给遮起来。

　　但是现在，她感觉得到脸上的粉底正在慢慢地失去水分，变得干皱。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到那层妆就像是面纱一样被扯开，再丑陋不堪的内在也要暴露在别人的眼中，阿布的眼中。眼下就连空气，也能毫不留情地在皮肤上烫出一个口子。

　　她有点傻了。努力咧了咧嘴角，与美与微笑无关。就在此刻，她脸部的肉通通挤在了颧骨处，她的眼睛还是小而无神，鼻子仍旧又扁又塌，嘴巴大而嘴唇厚，这一撑，口红变薄变干即刻能看到条条干裂的纹路。

　　哪怕不照镜子，她也想拿一副面具戴上。她想把自己锁到手机中，塞进电脑屏幕里，她想要营造一种带有亲切感的距离。

　　——想要活得像阿布所猜测的那样，成为一个美如娜美的姑娘。

　　她咽了咽喉咙，有人经过她的身边，她几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随后条件反射般的，突然很想把脸埋进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