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涫生花》苂笛

4、千里访天墉

　　接下来的几日，一路上倒是什么也没发生，无风无浪。新置的船夫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将她安全送到天墉山山脚下后便调头驶离了。

　　天墉山脚下，黄草耸立铺满春泥，几枝绿芽从土里钻出，远处几只不知名的鸟攀在枝上唱新歌，到处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阳添妤举起手挡住刺眼的太阳，望着眼前交叉分错的树枝。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是出于对未来的期待还是出自对一路行来不易的感叹就不得而知了。

　　历经千辛，出行半月，总算是到了！

　　她从包袱中掏出两个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馍馍，把一个塞给花子。她边走边吃，无奈花子一路上只能用嘴叼着。一人一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上走去。

　　然而，正当她们走到半山腰时……

　　一群人从山上而来，有序地将她们迅速包围起，身穿清一色的深色袍子，脚踏漆黑色的布鞋，一个个都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腰间斜扣着各异的佩剑，气势汹汹的样子着实将她们吓到了。

　　“来者何人！”带头一人说话的同时，身后众人的佩剑已纷纷出鞘，横在各自身前，剑刃指向阳添妤。

　　阳添妤灵动的双眸不服气地来回扫视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这群人突如其来将她们围住，不说由来，阳添妤不由一急，憋红了双颊，白玉般的五指握紧碧水剑。阳添妤努力地稳着自己的气场，不让自己处于下风，“我是来拜师的！我要见你们掌门人！”她大声喊道。

　　“我等乃天墉弟子。天墉掌门——玄仙梁丘濮正在闭关中，任何人不得觐见，你还是早早下山，回吧。”领头的男子说道。

　　他下巴布着青色的胡渣，虽身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袍但阻止不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给人的阵阵的压抑感。头发清爽地梳在身后，垂髫至膝，脸骨四四方方棱角分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黑漆一样的深瞳里有着一点不符合他年龄的东西，古铜色的皮肤显得他更加成熟稳重。

　　“我千里行来，岂能说走就走！”

　　“去留自便，只是我等话说在前面，玄仙不会见你，你也勿要再不知变通，徒找麻烦，浪费时间。”

　　说完他的手向后一挥，后面一群同着深袍的人见势，纷纷将持着的剑收回，空中呼啸着剑风，剑又整齐地发出一阵利声，被插回剑鞘，一行人转过身，向山上走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什么人嘛！就这样一句话想打发她？

　　阳添妤撅着嘴，不服气地向刚才的男子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她转过身，大步跨起。

　　“去哪？”花子放下嘴中的馍馍，不解地问她。脚却并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多日来的朝夕相处，以它对她的理解，这回她拜师碰壁，此时应该抱着它哭的稀里哗啦才对。

　　可她现在不哭不闹，还毫不犹豫的大步走起。

　　她长大了……花子欣慰地想。

　　“不知道！”

　　“……”

　　花子朝着她翻了两个白眼，老血哽喉……

　　阳添妤刚走出了两步。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又跑回到花子身旁，一脸坏笑地蹲下身，看着它。

　　花子见她笑的像太阳一样，头皮一阵发麻，不详的预感越发厉害，它紧张地后退两步，两粒星辰般的大眼中倒映出阳添妤的轮廓，还有她一脸讨好的怂样。

　　“……你想干什么，喂，别靠近我，我会喷火的。”

　　“花子……你说我这几日对你好不好？”阳添妤抱起花子，将脸贴着花子的脸，使劲地蹭着。

　　“我看不怎么好，每天只有馒头吃……”

　　“所以呐，我现在有个事找你商量……”阳添妤又蹭了蹭，自动屏蔽了它的回话。

　　“……”

　　“你看这山那么高，又那么陡，人家又不让我们上去……”

　　“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那天你变大了以后……长翅膀了是吧？”

　　“……”

　　花子无语的看着阳添妤，她在这种事上反应速度简直是……

　　怪物级别的。

　　“别想了，虽然我可以带你飞，不过这天墉山布满奇阵，若是没有天墉弟子的带领，除非是得道高人，否则要想上山……”

　　花子嫌弃地上下瞟了瞟阳添妤，又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怎么可能。

　　阳添妤气愤地将地上的硬馍馍又塞回它的嘴里，拎起花子的尾巴大步向前走，花子像倒挂的金钟一样晃荡在半空，眼前一阵眩晕，它觉得这两天吃的馒头都要涌出来了。

　　“其实想上山也不是不行。”花子好不容易吐出被塞的严严实实的馍馍，缓缓到。

　　“……？”

　　阳添妤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换上一副好脸色，将它又放回到地上，等待它的下文。

　　“我再也不要吃馒头了，哼！！”

　　阳添妤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撩起了衣袖，“咬吧，记得轻点。”

　　花子好笑的看了看她干瘪瘪的手腕，良久突然严肃地正色到：

　　“你真想知道？即使很危险？”

　　“这天墉山，我上定了，这师父我也拜定了！”阳添妤眼中涌动的是不能回头的决心。

　　花子叹了口气，“这天墉虽然正面是上不了了，但有一座后山。爬上后山，从此处绕过，扶摇直上，就是玄仙居住的幽煌殿。相传是五百年前，妖后攻上天墉，玄仙梁丘濮与她在白沼过了数千招，无意之中劈开的。仙力混着妖力让整座后山整整三月笼罩在黑雾中，后来，这后山的气候就按照非常理运转了，此行若是执意上山，首先，山上温度气候不能预知，其次，后山从白沼一战后再无人辟径……可能有野兽出没。”

　　阳添妤瞪大了双眼。

　　“花子，你到底是谁啊，懂好多！”

　　“咳咳。”花子心想：我可是冥兽，与梁丘濮在仙会、神宴上都有过几次眼缘。

　　况且五百年前轰动六界的白沼一战中，人、仙、妖死伤无数，许多人阳寿未尽就死了，还是冥王大人最后出面停止了这场杀戮。

　　“花子就是阿婆的百宝袋，嘻嘻……”

　　“……”花子嘴角抽搐。呵呵……百宝袋也不够你用的。

　　“好了！我们出发，攻下这天墉的后山，让风雨朝着花子来吧！”

　　“……”花子恨不得咬掉她的舌头。

　　她们绕到山的另一边，从灌木从中隐隐约约露出一条小径。

　　“从这行再十里，就是后山。上去了就不能回头，否则后山中的野兽精怪会吞噬你的灵魂，你……啊~~~”

　　阳添妤冷静地，眼中澄清一片，毫无波澜。握住碧水剑，拎起花子就往前走去。

　　“若我后怕，当初何必决意上山！”

　　此时此刻，天墉山的另一边...

　　那个满腮青渣将阳添妤她们拦下的男子出现在山上的某个大殿中，他面向眼前的两个男子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回报着方才的状况，古铜色的皮肤仿佛就要融入这幽暗的空间里。

　　“师兄，这样真的好吗？她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娃！”一男子对着背过身的另一名男子说到。看不见他的表情，嘹亮的声音却响彻在整个幽煌殿，代表身份的辰砂印在眉心，在幽暗的殿中若隐若现。

　　师兄昨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得知明日会有个女孩上山拜师，却皱眉半晌，硬是唤来郁树，遣她下山。

　　“无碍，且看她执念如何，若她就此下山，则代表她与凡人无差，与仙家无缘。若她一心，自会攻破天意。”黑暗中，男子转过身，直视身后的男子，同样一点血红的辰砂下，他剑眉横挑，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眼底似是已经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