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凰千寻》鹿鸣小雅

112、我会一直伴着你

　　“族长！乱葬岗那边的毒童子全都……毁了……”
　　“理由”
　　听到这冷冷的两个字，跪在地上的人，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要死不死，这样的消息，却让他来禀报。全族谁不知道族长的脾气，杀人从不带预示的。可没办法，谁让今天当差的是他呢！
　　“说，说是有人闯入，杀了看守和值班的人。把毒童子全……全都提了出来，药效已断，那些毒童子全都……毁了。”
　　“人呢？”
　　“那人……跑了，山下有官兵接应，我们不敢暴露行踪……所……所以……呃！族……族长饶命……”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脚慢慢融化，然后是腿，接着是肚子，最后……他最后想，果然，今天不该值班的……
　　被称为族长的那人，脸色毫无一丝波动，只是缓缓又缓缓的摩挲着手中的折扇，如墨的眼神淡淡瞥了一下旁边，立时一道黑影闪现，将那滩血水清理了出去。这时，只听见如玉般凉薄的声音道，“彻查族内”。
　　……
　　墨梓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来人，面色如常，但心内却起了波澜。刚过正午，琉璃月便大闹了一番离去了，打的应该是有人闯入隐世家族盗取毒童子但被发现只能离开的打算。但……现在的情况却并不是按预计发展的，这厢乱子还未平息，便有人匆匆闯入希儿的这间屋子，大肆翻找，并且将她提了出来，然后从头到脚，将她审视再审视。
　　身后突然有人抓住她，然后眼前的人迅速的一圈一圈扯下她脸上和手上的绷带，待看到绷带下那张横满皱纹、粗糙但泛着诡异的白的脸，和被药汁染成墨绿色的双手之后，又慢慢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再一次的审视起她来。墨梓语脸上一派镇定，可心里着实对隐世家族大加赞叹了一番，这种寻找奸细的方法当真细心高明，若不是她同时精通易容之术和医药之术，今日是断然不能躲过去的。
　　对面那人还在审视，旁边却有人说话了，“堂主，这老头又聋又哑，而且这些年一直在管着毒童子的制作，身体早已被毒素浸染，旁人断然不能假扮得了，放心吧。况且闯进来的那人不是还没拿到童子，便被我们发现逃跑了吗。”
　　那堂主拧眉又审视了一番，方缓缓舒展开来，对着旁边说道，“这次可是族长亲自下的命令，而且我们都安稳待到现在，哪次不是族长让我们彻查族内才能找出奸细来呢。我们这位族长虽然年轻，但眼光思想却毒辣老道的很啊！”说完，拉住那人耳朵往近处靠了靠，墨梓语盯着族长的唇一张一合，“从现在开始，派人好好盯着他，起码一个月，他所管的那个毒童子，可是族长下了大功夫，专做给那位看的。”
　　那人点头，“是，堂主，小人知道。”
　　看着堂主离开，那人对她摆了个回去的手势，墨梓语才躬身点了点头，缓缓走回屋子。她现在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正好也不该贸然行动。这一番二人的谈话，让她产生了几个疑点，隐世家族的年轻族长，隐世家族已隐匿百余年，这一任族长看来是个还年轻的家伙而且很是精明能干。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位指的又是谁？在这隐匿一时，单独成家的地方，还有不能提起的禁忌？
　　她心中有疑惑，但是没有人能解答，因为他现在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头，断是不能去找人“问”出来。于是，只能先踏踏实实的干上一个月的活计，先消除他们的怀疑再说。至于希儿，“先用血稍微缓和一下希儿体内的毒素吧，趁这一个月好好的陪陪希儿，然后再出去寻找药材，摸清这个大家族的底细吧。”
　　打定了主意，墨梓语兴奋的转向了木桶，却又愣住了，她的希儿又在瞪着那双雾染的双眸，安安静静的看着她。这个孩子还没有三个月大，她陪在煜儿身边照顾他的时候，煜儿不是笑的口水乱流，就是尿的肆意汪洋，嚎的昏天黑地，三个月大的孩童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希儿，好像不是这样。她见到希儿的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从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亦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睁着薄雾般的眼睛看着她，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玩偶。
　　她心痛无奈，满满的都是愧疚，却突然觉得有小小的软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上。低头，是小小的舌头，在舔舐她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她皱眉，这个孩子好像对一切液体都有着莫名的饥渴。正在纳闷为何会这样，却听到身后的门被缓缓的打开了，刹那间想回转的本能，让她生生的压抑住了，她现在是个聋子，听不到声音。于是只能将手伸入木桶中缓缓搅拌着，等着那人亲自来到面前展现面容。
　　正在紧绷的神经迅速的思考着策略时，一只手蓦地放在了肩膀上，她受惊一个激灵回头，却看到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不，或许可以想到，但她没有料到，见面会来的这样早——没错，这个人，正是和希儿一起消失的子逝！果然是他！
　　子逝对着他挥了挥手，墨梓语低下头慢慢的撤到了黑暗的墙脚隐藏了自己。
　　她不露痕迹的在黑暗中观察，看到子逝缓缓低下了头，手温柔的摩擦着希儿的脸颊，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好久好久，就这样一直看着希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在墨梓语猜的天花乱坠，思绪翻飞的时候，他却站起身，飞快的离开了。不过，看着他离去时的神情，墨梓语总算知道她要从哪里获取情报了。
　　……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奇怪的是，那之后子逝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一个月的时间，墨梓语除了每天给希儿加那些经过她稀释的药之外，就是仔细思考着如何改善他的身体状况，让他离了这些药也能活下去，还好总算让她想出了一点点头绪。柔柔的抚摸着希儿的小脑袋，他的头发只有薄薄的一层，而且很软很软，还有些微微的发黄，应该是被药浸染的不健康。她柔柔的看着，缓缓露出了微笑，多想告诉她的孩子，宝宝，我是你的娘亲啊，都是娘的不好，让你本该幸福的生活变成如今这番局面。不过，希儿，你不要怕，娘亲会一直在这陪着你的，娘亲还会亲手治好你，带着你回家，去见爹爹和弟弟，还有好多思念和疼爱你的人。
　　这一个月的时间，墨梓语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也许是因为那一直监视她的人，也许……是她对自己的惩罚。是她害的希儿口不能言，那她就一直陪着他，直到他能喊出娘亲的那一天。
　　“动作快，要小心！”正当墨梓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堂主，后面还跟着五个人，没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刀和金碗。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她却被进来的人推到了墙角。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念希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鲜红的血就那样迫不及待地流进了接在下面的金碗里。左胳膊，右胳膊，一道，两道。她看到希儿的手微微伸展，向着她的方向挣扎，那是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时常握在掌心的小手。她看到希儿的薄薄的嘴唇慢慢变得没有血色，只是大大的张着，却发不出声响。她看到希儿那双泛着薄雾的眼睛慢慢溢满了泪水，却始终眨也不眨的看向她的方向。
　　直到挣扎的小手再也没有力气举起，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的看向黑暗的角落里她的方向，直到那些人收了手，心满意足的拿着希儿的血，去喂养新制的毒童子。对，她知道，他们把希儿当成毒液最好的容器，用他的身体滋养着毒。而要想制作新的毒童子，希儿体内的血，是对他们最好的毒，既能保住他们的命，又能让他们好好适应毒性。是以，希儿的毒才这样的难解。
　　待他们都离开了后，墨梓语才松开死死攥住的手，颤抖的迈向木桶边。颤巍巍的手还没有摸到那苍白的脸蛋，便被狠狠咬在了嘴里，并且近乎疯狂的吸吮着她因紧攥而流出的鲜血。“对不起，希儿，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放出你体内的毒血。她之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刀刀的割在希儿的胳膊上，却什么都不做，是因为这样对希儿来说是很好的排毒过程，只要她用药止住新的伤痕再自行吸收毒液，一边放血，一边稀释毒液，很快，希儿便不用再依赖这些药，她便可以将他解救出这牢笼。
　　可是希儿不知道她的这些目的，他只知道，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而且会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人，在他很痛很痛，很难受很难受的时候，没有牵起他向她伸出的手。所以他只能狠狠的咬着她的手，用尽全身的力量吸吮着她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