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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打架 ...

  •   冷风如刀般刮过,地上的枯草断枝,被卷得漫天飞舞。
      地上的两个人已经爬了起来。
      庄珈铭孤身一人,直面四个手持利刃的对手,凛冽的寒光在他们手中闪烁,似是要将这夜色也割破。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很快便调整了攻势。一人从正面强攻,另外三人则从侧面迂回包抄。庄珈铭左挡右闪,拳脚并用,每一次出拳和踢腿都精准迅速。可对方的刀子实在太过刁钻,尽管他极力躲避,肩膀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温热的触感在肩头扩散。

      剧烈的疼痛让庄珈铭的动作微微一滞,这一瞬的破绽被对方抓住。一把匕首直刺向他的胸口,他来不及多想,侧身又用肩膀硬扛下这一击。钻心的剧痛从肩头传来,但他强忍着,趁对方收刀的间隙,一个肘击砸在那人脸上,那人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

      庄珈铭的状态并不好。
      他180的个头,在北方大汉的面前并没有任何优势。
      这些人是起了杀心的。
      动作凶狠。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他。

      庄珈铭并不后悔。
      不管郑隼是不是原谅了他的未婚妻。庄珈铭会生气会记仇的。
      所以他来了北方。
      本来想自己慢慢的解决掉。

      没有想到,还是把郑隼牵扯进来。

      今天这些人必须要处理完。庄小槑和郑隼还在家。

      庄珈铭瞅准时机,一脚踢飞了一人手中的刀子,刀面“咣当”的重重打在冰冻的水泥路上,铁石交激出一道耀眼的火星。
      庄珈铭顺势捡起地上的匕首。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匕首一抛,右手反手握住,锋利的刀刃划过几乎差着边划过一人的脖颈,那人瞪大了双眼,愣神片刻。他的面罩被划破了很大一个口子。

      脖子并没有见血。脸上一片湿热黏腻。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愣神间。
      庄珈铭一脚把人踹翻。

      剩下三人已经看出来了。
      庄珈铭不好惹。
      这个人逼急了,有身手,胳膊没能砍下来,自己是要送出命的。

      四个人都有要撤退的准备。

      庄珈铭双手都拿着刀。他听到有人便咳嗽边滴滴咒骂:“那个姓郑的……”

      他突然受到了剧烈的刺激。
      他的肩膀还流着血,眼神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原本就锐利的双眸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黑暗,幽深不见底,那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潭,潭底涌动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庄珈铭很多年没有见到鲜血了。
      上一次见到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炼狱一般的夜晚。
      是庄小槑十岁的时候因为交不出抚恤金被帮派里的老人绑走。
      庄珈铭就一个人拿着铁棍,一身的伤和血,把庄小槑好好的带回了家。

      庄珈铭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像一个要吃人的阎王。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看起来柔弱无力,低着头拎着袋子从便利店走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对手,脸上的肌肉因愤怒和杀意而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蓄势待发的小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寒风,带着令人颤栗的寒意:“你们要找他做什么……做什么!”

      其中一个被叫老四的人已经连滚带爬的带着手下要往后退。
      庄珈铭一个健步上去,刀锋下一秒就要刺入对方的胸口。

      突然!
      庄珈铭的胳膊被人狠狠的拽住。
      “庄珈铭!”
      郑隼紧紧的抓住了他:“是我,庄珈铭!”

      郑隼脸色铁青,力气很大,避开庄珈铭流血的肩膀,梭巡一遍身上再没有其他外伤,才缓了缓语气又喊了一遍庄珈铭的名字。

      “咣当——”一声。
      庄珈铭手上的两把刀都掉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盯着郑隼。
      他的皮肤苍白,显得那双眉眼越发乌黑深沉。
      他这才看清楚,地上是两把三十多厘米的锋利的刀具。
      其中一把的刀锋上,是鲜血。
      红的刺眼。

      有很多人冲了过来。
      是郑隼带来的人。他们把那五个黑衣人围住。
      庄珈铭听到郑隼说:“不要报警。问清楚就把人放走,其他我来处理。”
      庄珈铭看了一眼拉自己的郑隼。
      他在发抖。
      他捡起地上被切破一大片,羽绒乱飞的外套。
      还有他刚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一袋子安全套。

      他带着一身血。
      他带着杀意,他很狼狈。

      今天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满月的日子。
      可惜。

      也许郑隼最后的印象里。
      自己就是一个好色又暴力的人。
      还有点弱。没有打赢。

      庄珈铭低着头,控制者颤抖,孤独往家的方向走。
      早一些时间他已经让那边放了傅如霜。
      这几个混混。大概是傅斯年找到了女儿要给他一个教训。

      郑隼接了个电话,对电话里的人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就发现自己的手刚刚环着的人,空了。

      庄珈铭沉默又孤独。路灯一团团的亮着,夜色有些朦胧。
      他边走,冷风吹过细瘦的腰身,他的身上一片片掉落掺着鲜血的羽绒,在冬夜里的模样,像一个快要消失的天使。
      ……

      来北方前郑隼找过文叔。
      文叔抱着保温杯,在派出所的办事大厅的角落里见到郑隼,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告诉他:还好你来找我了,不然我还后悔,那天那两个小子打架,我没有问你要联系方式。
      然后,文叔告诉他庄珈铭的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还有庄珈铭从未从完全康复的创伤应激综合症。
      “我刚认识他和庄小槑的那几年,他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这几年好多了,但是他对鲜血,暴力,噪声还是敏感。他会有病症躯体化的症状:颤抖,恐惧,甚至好几天都无法说话。”
      “他同许多创伤应激综合征的重症患者一样,他们很难感受到爱,关心,温暖。你也不要去强求他,他太喜欢你了。我听小槑说,他父母死的那一天,他没有机会和你告白,他原本想第二天再向你告白一次。或许是因为你刚好是那一天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应激综合征又放大了他对你的情感寄托…… 如果让你觉得困扰,我作为他的大家长,向你道歉。你放心,珈铭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他不会纠缠你的。”

      文叔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有一点点红:“他们两个孩子过的太苦了。”
      郑隼听完所有,沉默了大概三分钟,在吵闹的办事大厅里,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郑隼的声音极富磁性,每一个字都认真凝重:“文叔,您说……庄珈铭很难体验幸福,快乐,满足或者爱……这个症状这些年有任何改善吗?可以做一些什么事,可以让他感受到一些。”
      “你……”穿着警服的文叔已经苍老的眼睛看着郑隼,他有一些的不可思议。随后文叔的眼睛眯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郑隼的肩膀。
      “害怕,恐惧,愤怒,内疚和羞愧这些年从来没有从他的心里消散过。他很沉默,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让我们担心。他犯病的时候就会躲起来,你回来之前,他会偷偷的回到学校里,后来你回来了,我知道他会去你在的地方……”
      “对不起,我最近才知道……”
      “他去北方,可能是因为怕打扰你。他之前几年藏的挺好的。”文叔微微的叹气:“他看着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其实听胆小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别吓到他,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慢慢的理解和相信。如果你不是我想的那样也没关系,小伙子,以后如果他没有忍住还来找你,不要被吓到,也别伤害他。”

      ……

      郑隼陪着庄珈铭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走了并不长的路。
      庄珈铭的步伐虚浮,整个人都好像没了魂一样,裸露在空气里的手一直在颤抖。
      郑隼没有忍住咳嗽了几声。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走慢了两步。
      郑隼索性停下脚步继续咳嗽。

      “是不是冻到了?”庄珈铭等了半分钟才踉跄地折了回来,鼓足了勇气才垂着眼睛问了一句。
      郑隼咳得更加肆无忌惮:“有些发烧,嗓子疼。”
      “……让他们带你去医院。”
      “他们去处理那几个人了。”
      "……"庄珈铭又等了十秒钟。
      捏紧了手上的那个塑料袋:“我……我送你。”

      庄珈铭是到了医院才想起来的。
      其实郑隼是个成年人,是可以自己来医院。
      但是仿佛郑隼也忘记了这件事。
      他们到了医院急诊,有经验的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围住的是庄珈铭。他的半个肩膀都会疼,特别是郑隼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不再颤抖,没有了麻木,就会剩下四肢百骸的疼痛。

      肩上伤口缝了五针。郑隼安静的陪着办手续,陪他抽血,陪他清创,陪他缝针,陪着配药,看着他吃,陪他拿报告,陪他听医嘱。
      郑隼只是去测了一个体温,没有发烧,便再也没有咳嗽过一声。

      等他们回到海边的家里。
      已经过了后半夜。
      那个塑料袋被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庄珈铭发现,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他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好,留给郑隼。
      他才又想起来,傅如霜已经从网红培训基地放回去了,郑隼已经找到人,并不需要住在这里。
      可能是受了伤,智商下线了。

      庄珈铭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里面简简单单的一张床,还有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柜,一个衣柜。
      地上是庄小槑网上淘来给他铺上的亚麻色的地毯,看起来就暖洋洋的。
      灯光也温柔。

      郑隼肩宽腿长,肩背挺拔,穿着庄珈铭的睡衣,头发软软的,很居家温柔,坐在床边擦头发。
      郑隼的手腕很白,干干净净的很精致。

      郑隼放下手上的浴巾朝他笑:“过来。”
      庄珈铭就乖乖的走了过去。又是站在郑隼敞开的长腿间。

      屋子里暖气很足。
      庄珈铭换过衣服只穿着薄薄的T恤和短裤。
      郑隼的大手熟稔的搭在庄珈铭的腰间,笼了笼把人贴近。
      庄珈铭已经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庄珈铭。”
      庄珈铭喜欢听郑隼叫自己的名字。很好听,很性感,很温柔。
      “你带回来的袋子放在哪里了?”
      庄珈铭的耳朵有点红,看向床边的衣柜。
      “你受伤了,你买的东西,今晚可能用不上了。”郑隼的语气里好像带着一点点的失望,然后他指了指床边:“不早了,睡吧。”

      庄珈铭摇摇头:“我身上的药,有味道。”
      “没关系,我喜欢这个味道。”

      庄珈铭这才乖乖的躺下。往没有受伤的那一边的肩膀靠过去。
      身后是郑隼的呼吸声。
      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

      庄珈铭背对着人,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郑隼在他耳边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生气。"
      郑隼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就是家里一直用的牌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带着蛊惑。
      “什么?”
      “上次庄小槑和郑天雲打架,今天,和那几个人……你们都有危险,但是你没有生气。”郑隼问他。
      庄珈铭回想了一下。好像他的确没有生气的感觉。
      郑隼继续道:“但是傅如霜给我下药,你气了很久。”
      “因为我喜欢你。”

      庄珈铭说完就有一些后悔。郑隼好像已经有未婚妻了。于是他告诉自己,他已经告白过很多次,小时候的遗憾也都补全,以后就不用再说。这样容易太暧昧了,他和郑隼最多算炮友。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应该生气的。我被欺负了,你会生气,你被欺负,庄小槑被欺负,你也应该生气。"
      郑隼说的慢。
      庄珈铭认真的在听。
      “打架的时候不太记得清了,看到你就不生气。”
      郑隼低声笑了,低头,轻轻吻上庄珈铭受伤的肩膀。
      他说:“没关系,下次你可以先告诉我。”

      庄珈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就安静了下来。

      夜深了。郑隼的胸口可以感受庄珈铭背部的肌肉以及延伸的腰线,还有一下一下跳动得有些快的心脏。

      于是,在这个满月落在窗边的夜晚。
      庄珈铭又一次被郑隼温柔的抱着,安稳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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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这是2025年的连载。 把十年前的一本重写了。感谢收藏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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