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青春的遗迹》菓菓娘

2、纹身（一）

　　回到家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痛得知觉麻木。想不起来刚才自己是健步如飞还是踉跄狼狈。
　　从“转角”到我住的老楼走大道要10分钟，如果穿过一条又旧又满布油污的巷弄只需要5分钟。以前总是觉得自己尽管不昂贵但纤尘不染的鞋不适合在油污和泥泞中挣扎，所以从不走那条方便的捷径。可是今天，在我急需要一处庇护时，那条虽然肮脏但快速的小巷便是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就像我的心情，从去赴约时的满树繁花到现在的萧瑟枯萎，只需要穿过一条肮脏巷弄的时间和距离。
　　我脱下那双昂贵却一点也不实用的高跟鞋，鞋面上精致的碎钻依然夺目，鞋跟上却紧紧粘附着泛着异味和油光的黑色泥土。我想我是把那个夜晚如同这双鞋一般，看的太过高贵和旖旎。回到现实，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在酒精的迷惑下与一个愿意献身的女人可以议价的春风一度。
　　忽然觉得无味和空寂。我脱去代表鲜活温柔的连衣裙，赤裸着身体进到三平米不足的浴室。墙上挂着我新买的有着蔷薇雕花的全身镜。而镜子里，是一具丰腴又粉白美好的□□，完全看不见三年前的痴肥笨重。
　　我将散下的长发撩到一边的肩上，路出曲线流畅的脖颈。那里有一处殷红的痕迹，是两天前林野从身后撞进我身体时动情留下的。我曾觉得它小巧又可爱，现在看来却像是一张不停开合，讽刺着我的嘴。我拿起毛巾不停的擦，不停的擦，甚至忘记毛巾还是干涸的像我的身体。
　　很快，红痕变成大大的一片，可当中的那小小的一块却始终醒目。我烦躁的扔下毛巾，决定出门。我必须做点什么，让它消失。
　　我套上轻便的运动短裤和白色T恤，将头发像丸子一样随意的绾在头上，匆匆踏上一双柠檬黄的人字拖就出了门。七八点的光景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下来。我又穿过那条油腻的小巷。原来这里是多家小餐馆的后厨巷，巨大的抽油烟机的风扇让这个狭小的巷子变得嘈杂却不寂寞。
　　我记得刚租到这里的房子时，谢瑶就是在这附近的某家小餐馆里为我接风的。虽然环境不好，味道却着实够得上美味。加上白日搬家的疲劳，我们两个女人那一顿生生吃下了四斤香辣小龙虾，喝完了半箱冰啤酒。爽快了嘴巴的后果就是整晚的奔波在床铺与厕所之间。
　　第二天与谢瑶通电话的时候，果然听见她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想好姐妹就是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可我又想起一个人，那时我们也是那样的要好，一起疯一起闹，一起没命的读书，想要努力成全三个人的愿望。但是，愿望总归是敌不过现实，终于也都踏上了不同的命途。
　　走出小巷，我在那条出名的夜市街漫无目的的逛着。看着地摊上一件件在夜晚的灯光下泛着可比宝石光芒的或塑料或玻璃的小饰品心情意外的渐渐平复。我一个一个地摊仔细的逛过，在一个诡异的摊位上停住。
　　摊主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子。灯光昏暗，看不仔细他的面目。但那头非洲土著一般束了一半的杂乱栗发却格外引人注目。几个路过的高中生样的女生频频的对着男子窃窃私语间或指指点点。但他却像是入了定的老僧，巍然不动，专注的擦拭着手上奇怪的工具。
　　我不禁仔细多看了男子几眼。只见他身前的摊位上没有任何的商品，只是一块有些脏的白色软布上画着各种或形象或抽象的动物、图腾、植物的图案。依着大小颜色的不同标示着不同的价格。我这才明白，这是个纹身的摊位。
　　我摸了摸后颈的红痕，在摊位前蹲下，仔细的一个个图案挑起来。我记得自己在高三时曾经做过一件在当时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在自己的双耳上一次打上了五个耳洞。不知道是因为我的体质不好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那看起来不大的五个耳洞生生的疼了我一个月，却怎么都不见好，伤口还一直流着腥臭的脓血。最后在父母的强烈反对下，我不得不取下了劣质的耳钉，上医院输了三天消炎药。本以为那五个耳洞必定一个也留不住了，没想到居然一左一右留下了最下面的两个，就像一开始我就该只打这两个耳洞般的对称自然。
　　现在，突然很想再做一次离经叛道的事。纹身，在今晚以前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一种爱美方式。想着原本光洁的皮肤上突然多了永远也去不掉的痕迹，感觉像是永远也好不了的伤痕。可是今晚的我却格外的想在身上留下这样一个伤痕，只有永不消失才能让我铭记。
　　“美女，有喜欢的样子吗？”看我在摊位前蹲了半天，那个土著男子终于开口了。
　　“嗯，我想在后劲纹一个特别的图案。”说着，我抚了抚后颈上那块红痕。
　　“脖子上的神经很多，纹起来会比较痛，你确定你要在那纹？”看出我并不内行，男子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是，我就纹这个！”为了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更坚定，我指着白布上一个繁复的花纹说道。
　　男子明显一愣，看了看我指着的图案，看着我无奈的摇摇头说，“美女，那可是罂粟，代表缺爱和求爱的意思，你确定要纹这个？”我哑口无言，问多错多，决定让老板给帮忙挑个图案。
　　老板收起工具，招呼了下旁边的摊主帮忙照看自己的白布，起身对我说“走吧，去楼上的工作室，我给你看看成品的照片。”说着率先走进了摊位后一个黑洞洞的楼道。
　　我心里犯着嘀咕，这不会是家黑店吧！可转念一想，这紧邻着大街，也不怕干什么坏事。于是我也举步跟着走进了楼道。
　　在逼仄黑暗的楼道不知道绕了几圈，总算看见了一扇半开着有昏黄灯光渗出的门。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向你看去，发现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似乎是被隔成了两间。外面的一间墙上挂着许多纹身成品的照片和一个像是接待顾客用的柜台。上面堆放满了各式的工具，我一个也不认识。
　　隔板的后面似乎是一张窄窄的美容床。尽管这件小小的工作室怎么看怎么乱，那张大概用来工作的床（怎么形容的这么让人误会呢）却铺着雪白干净的床单。
　　我站在门外踌躇着，老板很快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纹身成品的张片。照片上个颈项优美的女人，染成巧克力色的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雪白的后脖子上纹着一朵悄然绽放的莲花。因为女人肤色雪白，刚刚完成纹身的皮肤是淡淡粉红，让整朵莲花瞬间像有了生命，变得粉嫩诱人。
　　而纹身师傅手艺高超连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也能看出。那莲花的轮廓并不像一般的纹身图案生硬又死板，倒像是一朵点染的水墨，灵动又鲜活。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被这朵莲花深深吸引了，想也不想的就选了这个图案。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个过渡章，为了字数整齐才选在这断章，大家先凑合着看。剧情马上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