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之证》苏黎世的早安吻

45、chapter 44

　　是在不经意间醒过来的，好像在梦中溺水，不停的挣扎之后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浑身都汗湿，腹部像是被切开一样的痛。

　　当然是被切开了，是被自己切开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艾克还没能完全从长期睡眠的浑浊感中完全的清醒过来，从窗外透过玻璃映照过来的阳光就仿佛是有触感一样轻柔的拂过皮肤，掀开一阵阵温暖。

　　额头就是在这时被轻轻覆上，是一只干燥而带着略高的体温的手。

　　“终于肯醒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就连对方的话震颤进耳膜的时候也像是透过了深海一样，听不清楚。艾克扭动着头，才渐渐看清楚坐在床边的人。

　　最不想看到的，最不愿面对的，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布瑞恩。

　　于是想伸手将那只覆在额头上的手打掉，伸出去的手却被猛的捉住，捏住指节的力道大得有些令人诧异，但是能感觉得到对方掌心厚实的茧子，摩擦在指关节上，产生微微的热度。

　　“……放手。”艾克想要抽回手，布瑞恩捏住的力度就更大，不禁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

　　那双本来就带着危险和恶意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和仿佛忍耐了很久的怒意。在和艾克对视了很久之后，终于缓缓放开了手。

　　“你一直在这么？”艾克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旁边的枕头滑了下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要伸手去捡，不料身子也倾斜下去，以为要滑倒的时候，被抱住了。

　　从布瑞恩胸口传来的热度还有平稳的心跳声，就像是直接通过皮肤传感进了脑内，就算是隔着布料也能清晰的感知，那种属于成熟男性的压迫力。

　　环绕在后背的手渐渐收紧，艾克睁大眼睛，脸颊就贴在对方的侧颈，动脉每每跳动都能感觉到。接着，环绕着后背的力度慢慢放松，最后将他平稳的扶着靠在床头，就这样放开了手。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和平时认识的布瑞恩大不相同，虽然自从暴露目的以来，布瑞恩或多或少就透露着令他惊叹的部分，但是像今天这样反常的样子，却是从来没有看过的。

　　不禁想要侧头去看看对方的表情，却被布瑞恩先一步用手掌挡住了视线。

　　“干嘛？”想要抬起的手也被布瑞恩用另一只手压住，不禁产生了焦躁。

　　保持着遮住视线的样子，布瑞恩说，“你昏睡了两天，丹已经让尤里安去找月之钥了，不久前出发的，同行的还有暗杀联盟的哈法斯和森。”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不是一直在追踪尤里安的动向么？”

　　终于察觉到了异样，艾克用力将手抽出来，握住了覆盖在眼睑上的手，然后用力拉开，“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

　　手被布瑞恩反握住，然后缓缓的引导向布瑞恩的颈部，手指触到的部分，是柔软的颈后，脉搏的跳动还能微弱的感知到。接着挑开红色的鬓发，露出了在耳垂位置的一枚小小银质的耳钉。

　　是数字4。

　　如果不是被布瑞恩握着，艾克的手现在应该颤抖得很厉害。

　　他太明白这个耳钉代表了什么，这个数字又代表了什么。

　　有种被欺骗的挫败感，艾克猛地抽回了手，呼吸有些断续不接，就像是溺水了很久被救上来之后第一口呼吸到空气一样。

　　“你是……十二天护狩。”

　　“没错。”

　　手指紧紧拽住盖在腿上的毛毯，明明应该是闷热潮湿的夏季，却透过着沉闷的空气感觉到了冷得发抖的感觉，以及从骨髓的深处被冻僵的感觉。

　　太多以前想不透的细节仿佛一下子见了光，还以为终于可以有出口的时候，空间就像是这么扭曲了，现实环绕着一轮一轮的嘲讽压得耳膜深处都钝钝的痛了起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寻找初代，以及周旋在丹和现任魔主之间的理由。

　　心里有什么破裂开来，浑浊的，刺痛的。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扬手，打在了布瑞恩的脸颊上。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带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一起进行情报搜集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次还是佣兵团刚成立不久的时候。可惜后来那孩子在一次任务里去世了，之后唐就一直拒绝与人搭档工作。

　　不过菲兹比起那孩子来说，应该强大得多，不用他操心吧……

　　虽然这么想……

　　“啊，唐，我的凉菜里面不要放风味菜！谢谢！”开心的守候在桌子边的菲兹，就像是等待着主人喂食的小狗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唐在炉灶边忙碌的身影。

　　自从上次决定两人一组进行对月之钥的调查之后，唐就把菲兹领到了他之前作为据点使用的一个村落的屋子里。这个村子隐蔽而且必备品也很容易入手，加上曾经作为据点使用过，附近的情况都还算是了解，包括分布在村子里的一些密道之类的，这样不管是隐蔽调查，还是作为逃走的屏障都令人安心。

　　只是，菲兹这家伙对这附近不了解，放着他出去转悠，街上的人指不定会将他当作陌生人对待，到时候引起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所以唐决定将菲兹暂时就放在屋子里，没有必要就不需要菲兹行动，于是演变成了菲兹在家等候唐回来的情景。

　　将凉菜做好之后端上桌，也添了两人份的饭，唐这才坐下来准备吃饭，“我说，你好像不喜欢口味重的东西？”

　　“没有那回事。”菲兹笑眯眯的夹起一块茄子，“因为单纯的不喜欢风味菜而已，如果说口味的话，我个人是偏向重口味的那种哦！”

　　“是吗？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却说出喜欢重口味这种话，不会觉得不好么？”唐一边说着，一边用开瓶器撬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菲兹眨了眨眼睛，“诶？唐觉得，我长得可爱么？”

　　那盯着他的双浅蓝色眼睛实在太过闪亮，唐撇开脸，嘟囔道，“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啊。”

　　“那个，也给我喝一口！”菲兹趁着唐撇开脸的途中，突然一把将唐手里的啤酒抢了过去，学着唐的样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却因为不适应一下子喷了出来，“噗——咳咳咳咳咳……”

　　“我说你啊。”唐赶忙拍着菲兹的背，将他手里的啤酒抢过来放在桌上，“难不成是上辈子醉死的酒鬼么？”

　　“咳咳咳咳……”菲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完事儿后还朝着唐调皮的竖起拇指，“间接接吻成功！”

　　“现在是炫耀这个的时候吗？”唐的额头抽了抽，一巴掌拍在菲兹的背上，“赶紧吃饭吧，吃完收拾收拾赶紧睡了，今天累死了。”

　　“嘿嘿嘿。”菲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然后继续一边吃一边道，“那今天我睡地板吧？床就让给唐。”

　　“不用，你睡床吧，那床太软了我会睡得背痛的。”

　　“哈哈哈哈……唐，你不经意间说了句好像老头子的话啊，哈哈哈……”

　　“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老头子啊！”

　　在这里隐蔽的住下的这几天，也有查到丹那边已经有所动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尤里安吧，如果能查到尤里安的动向再暗中跟上去的话就好了。

　　在这之前就有传言月之钥其实是在现任魔主那里，当然，星之钥其实也是，这次放出来就是为了吸引丹而已，就这一点看的话，丹似乎还是玩不过魔主的样子。虽然这个已经不是唐需要关心的内容，但是照这样的线索想的话，这次应该也会是由魔主那里将月之钥放出来，前提是，他愿意的话。

　　但这跟唐的目的没什么关系，魔主只是说如果需要的话，帮瑟希亚找回尤里安，仅此而已，月之钥会不会被魔主那边放出来作为引诱丹的东西，对唐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这么想的话，好像有点对不起一直以来信任着他的菲兹啊。

　　缩在毛毯里的唐轻轻苦笑了一下，窗外的月光静静的洒进屋内，在唐面前的地板上反射着银色的光芒，身后的床上，菲兹那小子已经睡得呼呼作响，可是唐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要翻身换个姿势的时候，床那边像是有了动静，咚的一声，菲兹从床上掉了下来。

　　“菲兹？没事吧？”唐支起身子想要借着月光看看对方有没有摔到哪里，结果回答他的还是平稳安静的呼吸声。

　　“什么啊，这小子睡得这么死的么？”唐叹了口气，拉上毛毯准备继续躺下，而菲兹那边却突然一把抱了过来。

　　火热的手臂一下子将唐禁锢在地板上，菲兹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第一反应是菲兹在装睡，但仔细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这小子单纯得要死，这种耍心眼的事情怎么也不像是他会做的，再说，也没有这么做的目的。

　　这么想着的同时，便安下心来。

　　不知怎么的，渐渐被菲兹温暖的体温微醺着，涌上了睡意。

　　等清晨醒来的时候，菲兹依旧维持着手和脚都缠在他身上的姿势，睡得十分香甜。淡蓝色的发丝因为菲兹不良的睡相变得乱糟糟的，用来当睡衣的衬衫也被弄得皱巴巴，露出健实的胸膛。

　　这么安静的看着的话，会意识到其实菲兹也是个成年男性这个事实，大概因为平时的作为实在太像小孩子了，所以才一直忽略对方已经不小了这件事。

　　触碰到的地方仍旧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热度，可是又并不像发烧，那就是菲兹的体温比平常人要高一些吧……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到早上菲兹都抱着他不撒手的原因了，唐从小体温就偏低，对菲兹来说，大概是梦中的消暑物一样的存在吧？

　　微微笑了笑，唐揉了揉菲兹的头发，“喂，起床了，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菲兹像是不满似的皱着眉，嘟起嘴，眼睛却不死心的仍旧闭着，“……好吵，我又不用出门。”

　　“好吧，那我准备出门了。”唐将自己的手臂从菲兹那里拯救出来，换上外出用的衣服，准备去盥洗室洗一把脸。等出来的时候，菲兹还是摆着大字型躺在地板上，睡得很香的样子。

　　为了不吵醒菲兹，唐特意放慢了脚步，但是路过菲兹的时候，还是听到菲兹略带睡意的声音，“……把备用钥匙留给我吧。”

　　“嗯？你不是不出门么？”

　　“会不安心。”菲兹伸手揉了揉眼睛，嘟囔道，“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带着寂寞的声线让唐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放进菲兹手心，“这是备用钥匙，弄丢的话就无法进门了。”

　　“是是，出门在外请小心。”揉着还很惺忪的睡颜，菲兹慢慢坐起上身，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那我出门了。”唐笑了笑，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菲兹揉着眼睛的手缓缓的放下，刚才还仿佛睡不醒的眼中，此刻，只流转着寂静的瞳光。

　　片刻，穿戴整齐的菲兹，也从屋中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