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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玄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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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玄昊拉着玄冥的胳膊,我搀着玄昊妈。巧婶儿一看玄昊在,不依不饶地嚷嚷着:“晚辈还想动手打长辈?薛玄冥你白读了这么多年书,跟玄昊比,你差得远了。你……”,巧婶儿被甩开玄昊的玄冥吓的止了声。玄冥把我拉过去,还是像曾经一样。
玄冥拉着我,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我能肯定,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会停下来的。但是我不能肯定,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否会带着我一起跑。一路上,玄冥都没有看我一眼,而我一直在盯着他,阴沉的侧脸冷漠而又坚毅。最后,玄冥一如往常地坐在那棵他高兴也在悲伤也在的老槐树下。尽管他高兴的时候很少,不过就算再少的次数,我都记得。似乎那棵粗糙黢黑的老树能刻尽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西颢”,玄冥将深埋在两膝间的头缓缓抬起。气喘吁吁的我趴在老槐树上,转过身看着他红肿的脸,不安地应了一声,“嗯”。可接下来玄冥又不说话了,望着密密的苇草,连一声叹气也没有。
“玄冥,刚才你二婶儿她没恶意。可能是你弟弟玄昊没考上,心里有点不高兴,多说了两句,呵呵……”,刚开口我就后悔了,或者说没开口我就后悔了,因为这两声“呵呵”是那么多余,像一堵厚厚的墙隔在我和玄冥之间。
“有恶意也好,没恶意也罢,有些话,她说的很对”,玄冥一脸的平静。从他没有焦点的眼睛里,我知道他又在进行没有结果的思索了,可有好多话要说的我该怎么开口?我不知道,我就这样呆呆地靠着树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西颢,我们回去吧”,玄冥摇醒半入梦乡的我。
“嗯?好啊”其实我还没怎么弄清楚状况,迷糊糊地跟在玄冥身后。
“玄冥,我爸给我买了部手机,我把它卖掉,又买了两部稍便宜点的。给你一部,号码都存到对方手机里了”,我递过去一部手机,玄冥严肃地盯着我说:“西颢,我以为你会很了解我,没想到你也像他们一样”。“你误会了,我……”,我紧张的解释说。“没事儿的,手机我收下了,你也别难过了”,玄冥笑着扯了下我的马尾辫,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玄冥,真感谢你一直这么包容我”。
不一会儿,玄冥指着不远处亮灯的方向说:“好了,你到家了,自己进去吧”。“OK”,我伸出手在玄冥面前晃了下,蹑手蹑脚地进屋了。
回到家时将近九点,姥姥早已入睡。我洗完澡,熄了灯,轻轻爬上床,钻进帐子,躺在姥姥身边。
“才回来啊”,姥姥咳嗽了两声说。
“嗯,你还没睡啊?”我轻轻地问。
“你不回来,我不放心呐”,姥姥翻身把我拦在怀里。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照在姥姥的白发上,把它衬成了柔和的月白色。我伸手去抚摸那满头月色,触碰到的却是发丝软弱而无力。是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养育之劳,已经让姥姥快耗尽了自己。仰头看着姥姥布满皱纹的脸平静而祥和,像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在姥姥深沉的呼吸声传来之后,我转身把脸朝向窗子,满天星河荡漾,四周蛙鼓虫鸣。想着玄冥琢磨不透的心情,我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化,天上的星星不停的旋转……旋转……旋转……旋转到我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光亮,混沌的一片里充满着好奇、希望与恐惧。
闷闷的好几天过去了,我也没见玄冥和玄昊来玩儿。我们仨虽然从小就很铁,但经过上次的事儿,总觉得再见面会很尴尬,再加上我腿上的伤还有点儿发炎,就只能待在家里了。无聊地趴在书桌上,我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了玄冥。漫天的风雪里,玄冥像是用力在凿什么,瑟瑟发抖的我冲他大声喊:“玄冥,你在干什么?”,玄冥不做声,继续认真地凿,也不顾身上厚厚的积雪,“薛玄冥,你在干什么?”我声嘶力竭地边喊边跑过来,“这儿太冷了,我要去找春天”,玄冥头也不抬,坚定地说。“去哪儿找啊?”,乱吹的风雪几乎淹没了我的声音。“就在这冰下”,玄冥高兴地哈着热气。一阵风雪出来,不见了玄冥的身影,“玄冥,你是找到春天了吗?”,空寂寂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一脸无助的我和呜咽的风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寻找,像寒冬的风雪里一枚漂泊不定的枯叶。
“西颢”,我猛然间被惊醒,抬头看见了满头大汗的玄昊,赶紧拭去了眼角渗出的泪水。
“怎么了?”
“玄冥哥,玄冥哥走了”,玄昊气喘吁吁地递给我一个纸袋,袋里是我那天晚上给玄冥的手机。
“他还是还给我了”,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玄昊不知该说什么,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吃过午饭已是中午两点时分,毒热的太阳像要喷出火一样,炙烤着大地。姥姥热的连碗筷都没收拾就眯在了风扇下,烦闷的我睡不着,就拿了本书和玄冥还回来的手机,怏怏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那棵老槐树下,夏天的老槐树枝繁叶茂,苍劲的根直伸进水里,像一条泊岸小船。还记得上小学时,玄冥和玄昊在河里泥鳅似的钻来钻去,我坐在老槐树根上,把脚伸进水里,踢打起一串串笑开了花的水珠,苇草的清香混杂着笑声慢慢地氤氲……
“谁?玄昊吗?”,我转过头问,四周寂寂的,连知了都热得止了声。突然,“嘎嘎”两声,青翠的苇草丛中冲出几只野鸭子,摇着尾巴游向远方。我松了口气,刚想起身走,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扑通”一声就连书带人一块儿栽下去了。不会游泳的我拼命挣扎,慌乱中踩着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手抓着岸边的苇草根,吃力地爬上了岸。惊悸之余,我才发现自己带的书不见了,估计是沉到水底了,只是可惜了我书里面夹的各种各样的树叶标本。忽觉腿上隐隐作痛,我扯开黏在腿上的裙子一看,伤口处的皮被泡的发白,看着像死肉一样。“总不能这样回去吧,不然姥姥多担心啊”,我想着朝着前方的小学校走去。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空空的教室里回荡了一圈。等了许久没人回答,窃喜万分的我迅速把窗帘扯下裹在身上,然后从里面把裙子脱掉,撑在校园的夹竹桃花枝上晾晒。“窗帘挺不错的,穿上后既宽松又安全”,我暗自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佩服。一阵风吹过,校园里飘来来阵阵花香,爱花的我像小狗嗅到肉骨头一般冲出去,好一个满园的花红柳绿!兴奋中的我忘记了炎热,左闻闻右看看,简直乐不思蜀。直到偶然间抬头,看到映着夕阳的夹竹桃花枝上随风舞动的裙子,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该换衣服回家了。
一路上,我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来搪塞自己一下午不在家的问题,却被迎面而来的人给叫住了。
“西颢?”一个城里人穿戴的小伙子惊呼,我怔了一下。“我是阿祀啊,你小学一年级同桌,托鼻涕的那个”,他夸张地抽着鼻涕。
“哦~,施祀!”我拍着自己的头。三年级时,我从上海转学到农村姥姥家,当时就是施祀的爸妈送我回来的,陪我一起的还有我最要好的同桌——施祀。
“对,就是我,我们都快十年没见面了吧?”
“是呀,哎,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疑惑地问。
“高考结束了,我回来看看奶奶,没想到你转学是到这边来了。对了,你也该高考了吧?考到哪所学校了?什么专业?”施祀关切地问。
“我也是今年考的,沪江大学,中文系”,我笑着回答。
“太好了,咱们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系的,这下说不定又可以坐同桌了”,听他说的这么高兴,我脑子一转,热情地说:“既然你来了,那我先尽一下地主之谊,去我姥姥家吃晚饭吧!”,施祀还是没改变他从小爱交朋友的性格,愉快地答应了。当然,更高兴的是我,因为这样的话,我一下午不在家以及晚回家的理由也充分了。
晚饭后,我送施祀出去。他还没走多远,一个黑影突然窜出,一把搂住施祀的肩膀,呵斥道:“好小子,你自己找美女,落下哥们儿我一个人陪奶奶吃饭,该不该打?”,“诶呦,大哥,饶了小弟吧,那是我小学同学,盛情难却嘛”,“盛情难却?美女请吃饭,我也不却啊”,边说边打闹着走远了。
我笑着回到屋里,坐在书桌旁,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在记事本上写下:“玄冥,今天掉入水中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完了,可求生的本能让我在危机的时刻抓住一切能救命的东西。我本以为自己活着或者死去都没什么要紧的,可现在我发现活着真好。现在想想,还多亏了那个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东西和岸边的苇草根。不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起你。如果当初你没有拉着我走开,我或许也能坚强地走过来,可你毕竟出现了,陪我一起走了过来……”
“西颢啊,来帮忙收拾碗筷,好早点儿洗洗睡了”,姥姥的声音传来。
“嗯,来了”。
第二章
眼看着八月三十号近了,性急的玄昊提前一周就到了自己的学校。施祀和我以及陪他回来的好友朱明因为在同一所大学,所以他们就开车把我给带上了。临走的时候,姥姥一遍遍地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又絮絮叨叨地嘱托了跟施祀许多,把施祀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连连应着好。看着姥姥古铜色的布满皱纹的脸,我噙住眼泪,抱了下姥姥,就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路上注意安全”,姥姥苍老的声音在风里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她在后视镜里佝偻的身影。
苇草萋萋,老槐树静静地立在桥头。以前总是嫌弃这个小村庄,因为它给我的记忆是伴随着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开始的,也就是说我来到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但现在却是那样不舍,因为没有它的存在,我当初就没有去处。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这个破旧的小村庄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不完整但也称得上是家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我还遇见了玄冥,是这片坚实的土地给了我生存的力量。人总是这样,对习以为常的东西熟视无睹,而真正要分别时却发现自己对它的依赖,此刻的我就是这样。
“吃点儿东西吧”
“不用了”,我回望着身后的村庄,它已模糊一片,只有那棵老槐树耸立着,树冠如墨云。
八月三十号晚上六点,我们到了学校。望着尚未开放的宿舍楼,我一筹莫展,没想到一离开家,果然就无处安身了。
“干脆先去咱们那儿吧,明天一早大家一块而过来,先歇一歇,吃点儿东西”,朱明疲惫地靠车站着说。施祀看了我一眼,像是询问我的想法。头顶闷雷阵阵,我正犹豫着不知怎么办好。
“走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一姑娘在外面,我们更不放心”,朱明不耐烦地说,顺手把我的行李又装回了车里。
一个小时左右,车在郊外一栋绿荫掩映下的别墅前停下。这栋别墅还真是精致,宽阔的院子里种着各样的花草,木制的篱笆栏上缠绕着常春藤,里面夹杂着不同颜色的小花,在翻卷的叶子下时隐时现。经典的尖楼顶,米白色的墙,朱红色的琉璃瓦晶莹剔透,墙壁向阳的一侧还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二楼朝院子里凸出来的部分,倒不像阳台,反而像一间小小的茶亭,因为铺有淡黄色台布的桌上摆放着一个玻璃壶,几个掩口倒置的杯子围在茶壶的四周,茶室两边的古典罗马柱上缠绕着牵牛花藤。一楼的外观虽不如二楼的清新,但暗红色方格的两扇门却别有一种复古的时尚感。
“别愣着了,朱明带西颢进去,我先去买点儿吃的”
“我去吧”,朱明争着说道。
“别,你一大少爷开了那么久的车,跑腿这点小事交给我吧”,施祀说着,早已发动了车子,一溜儿烟地跑了。朱明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拉着行李走在前面,我客随主便地跟在后面。
如果说别墅的外观是精致感,那里面又是另一番风味了。一楼的陈设基本上都镂花的,古典的紫檀木透出阵阵暗香。右侧有一间房是被隔开的,透过镂空可以看出是间厨房,只是所有的厨具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像许久没有用过了。其余则是大厅,大厅的中间摆放着木制的家具,两把靠椅,两张长椅,一张桌子,都是紫檀木的。简约大方的吊灯透着层层温暖的黄光,照着米色织花的地毯。墙角里摆放的青花瓷和墙壁上的苏绣相映成趣。左侧的楼梯直通二楼,一楼的楼梯口处摆放着一盆君子兰。从楼梯口处抬头看,二楼相对明亮一些。从左到右依次有三个房间,不大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长方形桌子,围绕着它的有三张长沙发,桌子的前面的墙壁上挂着宽屏的液晶电视,电视旁边还有一扇小门,估计是卫生间。看二楼的摆设,阿祀他们的活动空间应该是以二楼为主。
“里面是可以换洗的衣服,卫生间在楼梯口右边,水已经放好了,你先洗洗吧”,朱明走下楼梯,递给我一个银灰色的纸袋,指了指楼上的那扇小门。
我虽然昏沉了一路,但一切入乡随俗,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昏暗的浴室简单而精致,混合着各种花香的肥皂浸润全身,随着水汽的蒸发,我驱尽酸痛,留下一身的轻松。洗完澡后,我小心翼翼地换好衣服,吹干头发,走下了楼。
“不错,挺合身的”,朱明看了眼我身上的墨绿色碎花旗袍,然后就上了楼。
我静静坐在桌边的木椅上,好奇地打量着这栋房子,中西方的古典元素能如此和谐地融在一起,真美!
“咣当”,一个身形高瘦的女孩儿突然推开了门。她一身牛仔装扮,前额的刘海一绺绺地黏在脸上。
“妈的,下这么大雨”,说着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头红短发。她看到我时怔了一下,惊讶地说道:“见鬼!”。
“你好,我叫叶西颢”
女孩儿没作声,把湿透的鞋子扔在门边,然后死盯着我身上的旗袍,吼道:“你有什么资格穿上这件衣服?”
“啪”,被推了一下肩膀的我一个趔趄打碎了手边的杯子,一时不知所措。女孩儿愤怒地瞪着眼,一下把我摁倒在地,骑在我身上,边扯衣服边骂说:“臭婊子,你算老几?敢穿芸姨送给青阳姐的衣服,给我脱下来!脱下来!”
我死死地捂住领口,她长长的指甲抠进衣缝。我感到皮肤被划开的疼痛,还听到了扣子被拽开的声音。
“你疯了?”,朱明一把拉开女孩儿,水顺着头发滴在半裸着的身,腰间紧裹着一条浴巾,脚上连鞋也没穿,结实的胸腔一起一伏。我顶着发胀的脑袋,撞开朱明,跑了出去,尴尬和屈辱让我不能再多等一秒。
上海的郊外真黑,乌云翻卷的空中一阵阵电闪雷鸣。左摇右摆的树苗在大雨中歪着身子,树叶被洗的新亮。雨水冲刷着不宽的马路,路两边的泥水向马路中间低洼处流,被淹的蚯蚓拼命地向高处蠕动。我记得,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舅妈把我扔在了田野里,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得大哭。后来我在漆黑看到一丝光亮,是玄冥打着手电来找到了我了,最后玄冥和我在泥泞中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而此刻,我的眼前似乎也有一丝光亮,“是玄冥……”,我心里一阵窃喜,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可灯光竟然离我越来越远。心急如焚的我脚下一滑,栽倒在脏臭的水坑里,旁边蠕动的蚯蚓,让我一阵反胃。我跪在那里,不停地干呕着。身后不知是谁轻轻地抱起我。
“带我回家”
“好”
张开眼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虽然隔着窗帘,光线依旧充足。窗外的地干干的,院子里的小草青的直逼眼,让人一时间怀疑昨晚的狂风暴雨是否真的发生过。不过头疼的我也想不了那么多,转身向听到争吵声的楼下走去。
“你给我过来”,朱明朝躲在阿祀身后的女孩儿吼道,“待会儿上去给西颢道个歉”。
“操,我不是没弄清状况嘛,还要道歉”,女孩儿嘟着嘴。
“没搞清楚你就动手打人”,阿祀瞪了她一眼。但女孩儿早已把眼神转向了正在下楼梯的我。
“靠,昨天帮你换衣服时就感觉你身材不错,,没想到你长得不怎么样,穿上男人的衬衫还挺销魂的嘛”,我恶心的都懒得看她。
“别乱说话”,阿祀拍了一下女孩儿的鸡窝头。在他们七嘴八舌的争吵中,我径直地走到行李箱旁,从里面拿了件衣服。
校园里人来人往,朱明把我和阿祀送到宿舍楼下,探出头说:“阿祀,你陪西颢进去吧。我停了车,就直接去北体报道,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联系我,中午一块儿去吃饭啊”
“行,记住别和别人打架”
阿祀帮我拎着行李走进了女生宿舍。宿舍还算干净,四人一个房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桌椅。看阿祀帮我提着箱子,有两个一高一矮的女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男友吗?真帅,还帮你拎箱子”,矮个儿女生小声问我。
“不是,这位是我们同专业的同学,施祀。我姓叶,叫叶西颢”,我解释道,阿祀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叫胡佳”,矮个儿女生介绍着自己。
“我叫韩晓冉”,高个儿女生豪爽地说。
“我们以后就是室友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这个大帅哥我们是不是可以追了?”韩晓冉开玩笑地说。
“当然可以了”
“切,我们哪有机会,旁边的这位绝世美女才能配得上吧”胡佳拍着韩晓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看着阳台上正在晾衣服的女孩儿说。
没错,这可真是一位少见的美女。一头顺直的长发自然地垂在腰间,简单的中分更显出天然的美感。她身段中等,腰若柳枝,白净的脸上远山黛眉,眼波横动。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好像在一直微笑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恬静而优雅。她微侧着脸,一边的头发挂在耳际。隔着阳台的玻璃窗,她如镜花水月般可望不可即。
“你好,我叫花夕颜,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女孩儿走进来问。
“我叫施祀,她叫叶西颢”,阿祀傻傻地答道。
“人家又没问你,你急着答什么”,韩晓冉调侃道,偷笑了一屋子的人,阿祀尴尬地拍着头。
直到下午两点多才算基本上收拾好,阿祀已和朱明打电话,约好在楼下等,夕颜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是吃饭的时间点儿,但校园里依旧是热闹纷纷。笔直的道路交错成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里都花团锦簇的,从草坪上斜穿的小路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我们宿舍楼的右边有一条主干道和教学楼隔开,后面也是一条主干道和南体隔开。在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处,校车接送着往来的学生。广阔的南体体育馆前设有不同学院的迎新处,红色的横幅上写着欢迎词以及提示的信息。每当校车停靠在交叉路口时,带着院会学生会牌子的同学一窝蜂地挤过去,举着牌子大声喊:“文学院,文学院…”或“经管院,经管院……”亦或“传媒院,传媒院……”等。大家边喊边笑,不同学院的学生一声赛过一声,一副比着看谁热情的劲儿。
“你是坐校车来的吧?”阿祀打破沉默。
“嗯”
“你的姓挺特别的,‘花气袭人知昼暖’,以前只在电视里听到过,没想到现实中也能遇见。名字好听也就算了,还长得那么漂亮”,我亲昵地挑了下夕颜的发梢。
“没什么,你也不错啊,像姐姐一样”,夕颜说着往我身边靠了靠。
“是吗?干脆别像了,你以后跟着我姓叶,叫我姐姐吧!”
“好啊,只要不姓‘花’,姓‘朱’都行”
“‘朱’多难听啊”
“哎,不过你们姓‘花’的还真是净出美女,我就认识一姓‘花’的,叫花青阳,那气质……”,我扯了下阿祀,朝表情略微失落的夕颜瞥了一眼,可阿祀依旧滔滔不绝地说:“那女孩挺漂亮的,白富美一个……”,愁得我把脸转到了一边,蓦然间我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
“小心点,箱子挺重的”,他在不远的另一栋宿舍楼门口,把箱子递给新来的女生。
“薛玄冥!”他戴着遮阳帽,迷茫地转过脸。
“薛玄冥!”在阿祀和夕颜疑惑的目光中,我跑向玄冥。
“没想到我也来了吧?惊喜吗?”
“你果然在这个学校?你不是说再也不来上海吗?”
“这不是因为你”,我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道。
“哎,咱们走吧”,朱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一口不耐烦地语气。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只见朱明颧骨上一片青紫。
“你跟人打架了?”,我幸灾乐祸地问,朱明白我一眼。
“没,他自己撞的”,阿祀拦住张口欲言的朱明解释说。
“没事儿,我就客气下”,然后介绍说:“这是我室友——花夕颜,这是我同学——施祀”,夕颜、阿祀和玄冥三人互相点头微笑了下。
“这位是阿祀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校友——朱明”
“切”,朱明不屑地把脸转向一边,我尴尬地看了玄冥一眼,玄冥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走吧,不是去吃饭吗?”,玄冥真好,每次在我尴尬的时候都会出来解围。
走在路上,夕颜挎着我的胳膊问:“怎么啦?”
“嗯?没什么”,其实我在想:“玄冥虽然笑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不高兴,难道是刚才我跟朱明说话的语气太调侃了?该死,玄冥最讨厌不矜持的女生了”,不由地懊悔起来。
“这下齐了,都六点了,中晚饭一块儿吃了”,夕颜和我一起走回宿舍,又收拾了一会儿,已经八点多,大家第一天到校估计都忙累了,这会儿洗完澡都趴在床上休息。
“诶~”,胡佳长叹一声。
“刚到校叹什么气啊?”韩晓冉拍了下胡佳白花花的小腿。
“我们学中文的,毕业后能干什么啊?”胡佳一脸发愁。
“谁让你选这个专业的?”
“我不是惦记着来一个大城市嘛,有多少人是因为喜欢中文才来的呀?”
“我”,夕颜举起手。
“佩服佩服”,胡佳拱起手拜道,“你呢?西颢”
“我……”
“西颢是来找人的”,夕颜说着,看着我笑了下。
“你……”,我一下跳到夕颜的床上,挠着的她直求饶。
“诶呀,你们都有下半生着落了,我的恋爱史还是空白呢”,胡佳羡慕不已,韩晓冉早就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呼噜。
“对了,西颢姐,我来给你擦药”,夕颜拿出药,看着我胸前的指甲印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伤?”
“朱……,哦,阿祀交代我的”
“阿祀交代的”,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你就听啊”
“不用算了,回你自己床上去吧”
“用用,美女帮忙,小生求之不得”
“西颢姐,你嘴这么贫,见了那个叫玄冥的,怎么就笨了呢?”
“有吗?”
“有,这个真的有”
“诶呀,你不懂的啦”
“那你懂,你说给我听”
“嗯~,其实我也说不出来,等你遇见自己喜欢的男生就知道了”
“那你是喜欢玄冥喽”
“还用说嘛,你会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千里迢迢来到一个你不怎么喜欢的城市吗?”,我故意把“迢迢”说成“zhaozhao”,夕颜被逗笑了。
“嘘~,你一美女能否别笑那么大声,也不怕吓着别人”
“哪有,韩晓冉的呼噜声比我笑声都大,好不好”
“那倒是,嘿嘿……”
第三章
大一的第一学期过得真快,军训一个月后,学校里的社团招新同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胡佳和韩晓冉分别加入了院生活部和办公室,我和夕颜则被迫加入了体育舞蹈社团,要不是阿祀生拉硬扯的苦苦哀求,我们才懒得入社呢。不过阿祀答应我们绝不强迫我们参加此社团的任何活动,以免耽误我和夕颜看书。尤其是一些被称为无聊的闲书,我们看得更是津津有味。只是同样喜欢看书的我们却又有不同的习惯,我是图书馆的常客,夕颜却喜欢呆在宿舍,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寒冷的冬夜窝在一起分享读书看法。阿祀凭借自己不错的外形和努力成了文学院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女生托我带给阿祀的信,阿祀一般连看都不看地让我处理掉,我在扔掉之前和夕颜一起看了不少。当然追夕颜更是数不胜数,不过男生托阿祀带的信,阿祀常常是卑鄙地看完后,又无耻地把它扔掉,估计是怕传到夕颜手里,自己会多一个劲敌,别看他平时傻乎乎的,这事儿上他到清醒的很呢。不过,阿祀这小子追夕颜倒是诚恳,送了一学期的早餐,一次也没落下。作为阿祀的女死党和夕颜的好姐姐的我从中也赚得一份免费的早餐,这年头追女友,讨好她的闺蜜是王道,被她的闺蜜看上是霸道。玄冥则忙的不可开交,听说他一方面是经管院团委老师的助理,另一方面还要兼职打工。这下他生活倒是充实了,不过和我见面的时间几乎没有。倒是朱明空闲时间不少,体育学院在北体,他每天闲得到南体来跑步,风雨无阻,从我们宿舍的阳台往下看,就能看到他活蹦乱跳的身影。这不,刚期末考刚结束,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他又一身休闲地来南体了,看到在阳台上发呆的我,喊道:“要下来打羽毛球吗?”
“好啊”,收拾完东西,正觉得无聊的我可以好好舒展筋骨了。
几个回合下来,我累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揉捏着胀痛的小腿。
“不错嘛”,朱明递过来一瓶水,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小学的时候可是班里的体育委员”。
“就你们村头田野里的那所小学?也有这些体育项目?”
“看不起谁呐?我以前和阿祀一个小学,后来才转的学”
“为什么要转学?”
“你管的着吗?
“呵那你这么多年保持的不错啊,为什么那连施祺那个黄毛丫头都打不过”
“你以为我是你啊,打完架有人帮忙搞定。我小学的时候有人把我笔袋扔进了厕所,我就把他的书撒了一地,结果他哭着带家长找到我家哎”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姥姥当人家面儿给训斥了一顿,他气消了才走”
“哈哈哈……,你这么野,玄冥知道吗?”朱明呛了口水。
“废话,他哪儿能知道啊,要是玄冥在,早帮我处理好了,还用得着我这么做?”
“切”
“西颢”,空旷的体育场里,玄冥的声音传来。好不容易见到玄冥,我本来热得涨红的脸这下因高兴更烫了。
“西颢,我找了份兼职,寒假就不回去了”
“那、那过年呢?”
“过年也不回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玄昊说他在南京等你,然后你们一块儿回去”,说完看了眼杵在我身后的朱明,转身走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因为玄冥决定的事儿很少有改变的。
“没事儿吧?”
“没事,继续打球”,我转身冲朱明耸了耸肩,紧握球杆用力的把球打飞。
回到宿舍时,只剩下夕颜在看书。
“还没走啊?”
“嗯,等姑姑来接”
我打开水管,洗去脸上的汗,冰冷的水刺激着毛孔,不由地打了个冷战,“阿嚏”一声,镜子里一张眼睛微红的脸。
朱明和阿祀本就不住在学校,没什么好收拾的,一来无聊,二来我不太舒服。他们就开车送我去南京,顺便再玩儿两天,“诶,真是‘有钱不识愁滋味,爱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啊”,我不由地感叹。谁知到了南京,玄昊和他们俩竟一见如故。吃饭间,朱明仗义地说:“兄弟,我一定得把你送回家!”
到了玄昊家以后,巧婶儿一点儿也不腻烦,天天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仨人经常喝酒聊天到深夜,直到过年的前三天阿祀和朱明才不顾挽留,执意要走。看着远去的车,我问玄昊:“至于吗?也没见你和玄昊这么聊过”。
“这哥们儿真不错”,玄昊竖起大拇指。
“你傻吧,他就是能装”
元宵节那天家家户户高高兴兴的,我却愁得不得了。
“你别着急啊,总能回到学校的,十七号不行,就十八号回去啊,晚一两天没事儿的”,玄昊一脸轻松。
“你说的轻巧,那就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你是不是被应试教育给管制傻了?迟到算什么”,说话间,阿祀和朱明来了。
“你们怎么又回来啦?”我问阿祀,玄昊和朱明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我奶奶暴脾气,非让我爸妈回来过元宵节,我爸妈怕她生气,就回来了呗”
“那你呢?”我问朱明。
“我回来看自己兄弟,不行啊?”,玄昊听了直点头。
“回来的不止我们兄弟俩,还有一个人”,阿祀神秘地说,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仨。
“还有一个姑娘叫花夕颜,现在正晕车在阿祀奶奶家呢”,玄昊说。
“真的?”,我几乎要跳起来,兴冲冲地去找夕颜。
晚上仨人闹完元宵,又腻在了玄昊家,第二天我们坐朱明的车回学校,玄昊在南京下车时还和朱明他们信誓旦旦地约定五一时去看他。
回到学校,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玄冥,想家里的近况都告诉他,好让他安心。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好久也没见玄冥,打电话也没人接。寒冷的晚风中,我只得一个人怏怏地回去。走在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争吵。
“我都追了你一学期了,为什么不接受我呢?”,男生不语,女生继续问:“是不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有”,男生坚定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们一起奋斗不好吗?”女生几近哀求。
“我不需要和我一起奋斗的人”,男生冷冷地说。
“女追男的戏码,精彩”,我好奇地循声望去,昏暗的灯光下,玄冥的脸一如往常地冷漠。“我是他女朋友,你干什么呢?”,我气愤地冲过去。
“女朋友?他说他没有的”,女生不甘示弱。
“她说没有你就信啊,你一女生好意思这么追男生啊?”
“你不跟我一样?”,女生一脸地不屑。
“我跟你能一样呀,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不好?”
“你外太空来的吧?青梅竹马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这年代已经不流行啦,真恶心”
“你……,滚”,我发疯一样地吼着,那女生见势走了。
“你被朱明给传染了吧?这么大火气”,玄冥转身走了,剩下我傻站在那里。
“玄冥,我们一起长大,你这样说,我是应该理解为因在乎我而吃醋还是想成你对我的不信任?”
冷月无声,洒下一片清辉。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了,一个炎热的中午,我在宿舍门口遇见了阿祀和夕颜,俩人正拉着手,看到我赶紧分开了。
“阿祀,一学期的早餐没白送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西颢姐”,夕颜不好意思地打住我。
“还得多谢西颢姐成全。走,今天周末,咱们一块儿吃饭去”
“别呀,你们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我去当什么电灯泡,你俩赶紧走吧”,我推了一下他俩,俩人不好意思地走了。看着阿祀和夕颜牵在一起的手,我傻傻地笑了,想想自己,不由地感叹:“同样是女人,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诶!”。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除了和玄冥打过几通电话,几乎没去找过他,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以他喜欢的方式去爱他。既然玄冥不喜欢女生太主动,我就尽量矜持;既然玄冥不喜欢我去打扰他,我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世界上有许多东西,你不一定非得看得见摸得着它,只要知道它还静静地存在于某一个角落,心里就会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五一假期到了,玄昊果然如期而来。
“西颢”,玄昊朝正在晒被子的我喊道。
“玄昊,你还真来啦!”
“那当然,男子汉说话是要算数的”,玄昊眼里闪着真挚的光。
“你不会只是来看阿祀和朱明的吧?”,我一脸不悦。
“不仅仅来看他俩,还有你和玄冥哥”
“这还差不多”,我停下手里的事儿,继续说:“不过阿祀和朱明不在学校住,他们在上海郊区有房子。玄冥在餐馆兼职,中午不回来。”
“你知道他在哪儿兼职吗?不如我们去找他,然后中午一起吃饭?”
“好啊,还可以给他一个惊喜”,我高兴至极。
“你室友花夕颜呢?”
“她呀,跟阿祀约会去了”
“哦”,玄昊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不过我没太注意,一下跳就上玄昊租的摩托车后面。
“上海挺繁华的啊”,玄昊看着耸立的高楼,不由地赞叹。
“南京不好吗?我喜欢南京,不是很喜欢上海”
“那你还不是因为大哥来了上海”,玄昊边说边转弯,眼前一辆车子撞过来。只听到“呲~”的一声急刹车,我被玄昊使劲儿推了一把,甩了出去,胳膊肘蹭的鲜血直流。再回头看玄昊,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下血汪汪的一片。
“玄昊”,我蹲下,轻轻地摇了摇他,他已没任何反应。我紧紧地抱着他的头,死死地捂住他头上的伤口,想要把涌出的鲜血给堵住,可它顺着我的手指直流进袖筒里。血,还是温热的。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全是看客。
地球在上一秒转动的真快,快得让我还没有来得及想过生的意义。
地球在这一秒转动的真慢,慢得让我等了这么久还没跨越死的鸿沟。
地球在下一秒会怎样的转动,我不知道,无法知道,也不想知道……
玄昊的尸体被送回家,巧婶儿看到血迹斑斑的裹尸布直接昏了过去,薛二伯在把玄昊下葬后,也病倒在床。五七那天中午看着响晴的天空,玄冥说:“要下雨了,苇草村死人是必下雨的。”下午,倾盆大雨如注般冲刷着坟头。玄冥一抔土一抔土地往上拢,指甲里全是泥。我、朱明、阿祀、夕颜站在旁边,身后的泥土路上站满了撑伞的人,大家无不惋惜地说:“多好的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是呀,多好的人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生命无常如此,每一个活着的瞬间都充斥着死亡的恐惧。
“玄冥”,我攥住玄冥满是泥水的手。
“滚开”,玄冥的声音从未如此低沉。“叶西颢,你看起来挺文弱的,为什么总是死不了?”
“说什么呢?”阿祀一把拉住冲过来的朱明,夕颜瑟缩地哭着。
我望着铁青着脸而消受的玄冥,笑了,“你觉得我早该死了,是吗?”
“是呀,你悲观软弱,就像从未活过。你这样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我悲观软弱?所以就没有活着的必要吗?”
“是”
“谁让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一巴掌抽过去,玄冥的脸扭曲着。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夹杂着痛苦、悔恨、不舍、矛盾……
两天后,我们回到了学校,我被带到朱明郊外的房子里。
“这个房间本是白色的,为什么要把它衬成这个颜色?”我看着酒红色的灯光问。
“因为颓废,喜欢吗?”
“喜欢”,我有气无力地说。
“颓废源于享乐与放荡,成于对精致的过分追求,它充满着细微变化。西颢,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并且感受力很强,会体会到的。”
“是吗?我现在是挺颓废的吧”
“魏尔伦曾说颓废这个词,闪耀着姹紫沉金的微光,是可以感受深刻欢乐的灵魂”,朱明颇有道理地说。
“可我现在只觉得很痛苦”
“没关系,痛苦之后就是欢乐,相信自己”,朱明递给我一杯红酒,刺鼻的酒味儿后是浓郁的芳香,我一口饮尽。
“既然你懂这么多,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醉醺醺地问,朱明笑了。
“既然人这么痛苦,活着和死去还有什么区别?”,朱明没说话,起身拿了张老唱片,一个平静、徐缓而有力量的声音传来。
“I am what I am/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依然盛放的赤裸裸/多么高兴/在玻璃屋中快乐生活/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
用无限的婉转和刚劲的力量抗衡。
栽倒在床的我把头埋进枕头里,朦胧中玄冥冷漠的脸一张张地闪现在脑海,我紧紧抓着被子,闷雷似的嚎啕,想为痛苦找一个释放缺口,终是徒劳。筋疲力尽中,我想起了玄冥,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一样。
“玄冥,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