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我们的爱[删减版]》晓菲菲

28、重塑

　　“啊啊啊啊啊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竟敢欺骗我，区区一个人类居然敢欺骗我！”
　　痛苦的嘶吼响彻整个结界。
　　身上犹如无数虫蚁啃噬般的魔王，发疯似地用胳膊毁去一座又一座房屋。他的脸色已然铁青，极尽扭曲的面孔全是黑色的邪气。手臂凸起的青筋能明显看到有魔气在流失，这样的情况，如果除非是天帝的心尖血才能彻底被治愈。
　　一道金色的晕轮出现了。
　　魔王癫狂的神态顿时一僵，紧接着，眸色讥诮地望着对方：“哎哟喂~这不是~哲君么~”
　　“魔王。”
　　“哎哎哎~听你这口气~好像不太一样啊~”
　　被金光笼罩的少年不禁沉眉道：“游戏结束了。”
　　“结~束~了？”好笑地耸了耸肩，魔王作势就要去捏少年，可就在他抬手的刹那，一股强力从天而降，竟将他登时压迫在地上，动弹不得。
　　“哟~好像~真的是你嘛！”阴沉的笑容猛地袭上了脸，“我就说嘞~哲君怎么会这么不禁打呢~才被我轻轻一甩~就快要断气了呀~嘻嘻嘻~”
　　“够了。”
　　“什~么~？你说~够了？”
　　“不错。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一笔勾销。”
　　少年薄唇轻抿，霎时间，伴随在周身的金辉变成了一道道迅猛的疾风。
　　魔王的瞳孔骤然一缩，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他的眼前就出现了谁也无法预料的一幕。
　　被疾风包裹金辉里，走出了一名青年。
　　他面庞沉静，目色如凉，天蓝色的青丝肆意扎在脑后，贵气之中竟透着几分傲然魅惑。一身玄色宫服，双袖烫金龙纹，特别是在他的胸口，一串来自东海龙宫的镇海之宝——白影珠——正散发着幽幽的银光。
　　那是……成年后的面孔……
　　“诚你所言，千年前与你的一场邂逅，注定了日后的恩怨。按父皇的意思，渡劫之恩确当涌泉相报。”
　　“亏你还说得出口！”
　　此事不提则已，一提便让魔王气血攻心。他两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抬起头，龇牙咧嘴地吼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用万年功力救你一命，你却联合那人设计谋害我！我好心好意要将你迎娶过门，就连族里我也放了话，谁要敢反对我就剁了谁！为了娶你，我把东海三公主都赶了出去，就算和龙王那老头交恶也不在乎，但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青年眸色不禁一黯。
　　“你勾结外人在前，灭我族人在后，这等血海深仇你居然还有脸叫我一笔勾销？真够好笑的，我还从来没听过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了！”
　　“住口！”
　　清冷的嗓音不觉涌出了怒意，“我承认，昔日在青鸾大殿上，确实是我背叛了你。可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选择相同的路！我不爱你，更不用提在一起。千年前，是我强迫你来相救吗？是我缠着你让你把伏魔杖送给我吗？不是吧？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魔王气得直发抖。
　　青年却毫不在乎：“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之前在魔王殿里就说得很明白，拒绝婚礼的人是我，没有任何人逼迫。你若觉得委屈或是愤怒，朝着我来就好。要是我有半分闪躲便伏诛天台！可你却将那些无辜的仙娥屠戮至尽，你吸食他们的元神，连幼童都不放过！如此凶残，封印你都显得太仁慈！”
　　“狗屁！狗屁狗屁狗屁！”魔王大吼着，“是你们天界言而无信！就算血洗整个碧云宫也不为过！”
　　“休得口出狂言！”
　　猛地一道金雷落地，登时击得魔王元神溃散不已。
　　乌恹恹的瘴气散了出来。
　　“呵……终于……要把我……杀死了……是吧？”身型不断缩小的魔王，颤巍巍地挪动着唇，“你真的是……狠心……啊……”
　　“……”
　　“我不服……不服！凭什么……我必须死！……我有错吗？你背叛了我……就要付出代价！那些仙娥……算……什么……我根本……就不想杀她们！我要杀的人只有一个！我要他死！我要他生不如死！”
　　凄厉的诅咒饶是青年也不觉寒栗。
　　“可……是……我又能……怎样……？”魔王的音调忽而转为凄哀，“我等了……四百年……终于……等到了你的气息……我诱惑那个吃货……叫他解开我的封印……呵呵……没想到他居然会把最后一股咒力用在你的身上！该……死……的！否……则……我早就……因为……负面的力量而彻底复活！我……恨！区区一个……人类……竟也背叛我！”
　　话音刚落，最后残存的魔力竟随着一阵咳呕逸出了体外。
　　一团黑色的气晕中，包裹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那是魔王的心脏。
　　是天地间唯一能保全魂魄的东西。
　　抬手接住这颗极其珍贵之物，青年走到了奄奄一息的魔王面前，蹲下身，一把揪起了他的头发。
　　“你若是没有伤害‘那个人’，或许我不会做的那么绝。但你做了，我就不会因为一两句话算了。这个东西——”青年摊开左手，“这颗宝石我只消稍稍用力，你也就跟着灰飞烟灭。其实本来你可以活着，可你作茧自缚，威逼利诱，让敦承担了所有的量咒。结果，他为了见我一面，连来生都不要了……”
　　“哼……很……很了不起……吗？”
　　言语倏地被打断，青年凝视着那对紫罗兰色的眼瞳——那个依旧保持着紫原形体的面容，不觉缓下了态度。
　　半晌，轻叹道：“你不也是这样吗？为了见我一面，连死都准备好了。”
　　“！”
　　“我虽不是人，也并非没有感情。”淡然垂眸，青年松开了手“只是你我本不同族，且就情义上而言，你也只是救我一命罢了。父皇免去了魔界的诸多限制，也将西佛始祖的伏魔杖作为恩情给了你。这对天界来说，是绝无仅有的恩浩。诸神为此争论不休，他们认为父皇太过仁慈，魔界与天界自古相克，不应为此而有所松动。可是你知道吗？父皇并不仁慈。事实上，答应你对我的求婚，父皇是打算借此一举歼灭魔界，以求高枕无忧。”
　　“！？”
　　“我不愿意。虽然你来自魔界，对我却没坏过。当然，也有很大原因是不想委屈自己。”青年抬眸，“自幼父皇母后分居两地，我时常想，如果他们并不相爱，当初又何必在一起。如果我要和谁共度一生，那人必须是我所爱。”
　　“难……道……你就……你就不能……不能再花点时间……”
　　“我爱的，只有那个人。”
　　“可……是……！”
　　“即便他已和别的女子成婚。我也依然爱他。”青年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魔王本已心如死灰，却在见到之后登时睁大了眼，“这……是？！”
　　青年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敦的魂魄。”
　　“他……他不是已经……”
　　“我央求母后得来的。”
　　“！”
　　“尽管母后不再同父皇来往，可她对我还是和从前一般得疼爱。”青年想起了从艄公手上求回的这道魂魄，便忍不住暖意四起。
　　打有记忆以来，青年便很少看到父皇母后在一起的场景。听说，当初他俩是奉了创世神之命，统管日月天地，然而很快，相结合的辉神和暗神却因为一场偶然而闹得分崩离析。
　　自己不是没有劝过，但俩人谁也不肯认错。
　　最终，母后将青丝化作了黄泉之路的丰苇原，而父皇也将一川山地变作了永不再见的誓言。本以为跟随父皇而去的他也势必得不到母后的谅解，没想到……
　　“听好了，魔王。”
　　青年倏地扬起手，金光随之而起，“现在我要把敦的魂魄重新塑整。你的心脏将会是我打造的最后一个容器。”
　　“！”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又或者，你将再度陷入沉眠之中。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魔王忽然大叫起来，“你给我停下！你这样做，你这样做你的元神——”
　　“无妨。”
　　青年的表情一如往昔般的恬淡，“被敦强行唤醒的这份元神，我早已将其舍去。即便不是因为熔炉重塑而殚精力竭，也终将有一天会为天地灵气而耗竭。早晚都是要粉碎的，我并不在意。”
　　“不！我不要你这样！”
　　“我又不是说要死。”青年忽而浅笑，“我的本体如今正好端端地安放在‘那里’。昔日四散的元神也已归得七分。纵使有所破损，我也依然可以依靠天地之气来补足，所以这份熔铸不足为虑。”
　　指尖轻点薄唇，七彩之色顿如彩虹般画向了魔王。
　　“你最后的魔魂将会被再次束封在新的容器之中。不同与之前，这是具崭新的容器，没有前世姻缘，也不存在来世之说，你的一切将成为最弱小的存在，直到天地日月同辉，直到碧海沧澜——”
　　一道道纯正而粹亮的彩光萦绕在青年身旁。
　　左手执钳，右手握锤。
　　碎发在额前狂舞不歇，血色的宝石悬浮在半空，青年起手下落，霎时间，雷鸣般的声响炸彻天际，而琉璃般绚烂是色彩也纷纷如同流星，涌向了魔王。
　　啊……
　　想起来了。
　　当初，自己就是被这道景象深深吸引的吧。
　　天帝辉神，最小的儿子。
　　一出生就带着琉璃七彩，能造天下最强神器，而且可以在阴阳五行之中自如穿梭。当听说这则消息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生来就令三界为之震惊。
　　所以，他偷偷去了天庭。
　　只想瞧上一眼。
　　看一眼就走。
　　可天命弄人，他的心竟在那时深深地遗落了。
　　迎风而立的少年，脸庞是如此沉静。
　　不起波澜，不兴风雨。
　　统领魔界数万年，每天过的都是舔血刀口的日子。他要抵挡时不时入侵地下的天兵，又必须日日防着想要撺掇王位的兄弟。为此，他不得不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送到族外。他过腻了这样的生活，他想要解脱！可是，一旦坐上魔王之位，又何来的开脱？族中众人，皆仰仗他而活……
　　“果然……是你的作风……”
　　阖上眸，魔王不再执拗，“你用这样的方式挽救那个吃货……倒也不坏。”
　　“……”
　　“喂，有件事我还没问你。”
　　下身被卷入七彩漩涡，魔王趁着最后的一点儿机会，凝视青年，“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魔王……”
　　“不要叫我魔王。我要听你叫我的真名。”
　　“……”
　　执拗的眼神无可拒绝，青年沉吟片刻，终是顺意道，“四郎……赤司征四郎。”
　　【好家伙。你倒也还记得……呵……看来你我再次见面……大概也会是万年……甚至……是更远之日了吧……】
　　声音，伴随着形体的雾化，变得越来越小。
　　最后一片沉寂。
　　失去了支撑的五方结界开始崩裂。
　　前方，被魔王毁去的山峦殿堂竟似时间回溯一般，慢慢地恢复到了原状。不止如此，街道，商铺，城门，瓦房，但凡是筑造在三武里的东西，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随着结界的消散而恢复到了原状。
　　仿佛先前的一切只是场梦。
　　“主人！”
　　忽然，有人在背后大声呼唤。
　　烟雾弥漫，看不真切。青年侧首，凝然而望，只见一前一后，一青一绿，正疾步朝着自己而来。
　　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