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受够了》千溪雪湖

85、【番外（秦）】

　　都城夜晚街火通明，行人寥寥，接近亥时，四周只有风声，些许落花映在这偌大的长街上。

　　秦许然只身走在大街上，经过一家酒铺时顿住了脚步。这家酒铺是城南四井巷的老招牌，不仅酒好，人也好。即使全部店铺在快到亥时打烊了，这家老招牌也会坚持开到前半夜。

　　他远远就闻到了酒香，心里默数了一下日期，于是迈进了酒铺里。

　　一进门就是列满酒的酒架子，对面柜台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他见到秦许然进来，朝他笑道：“秦将军，来得正好，洛水彤已经好了。”听语气，秦许然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对，我就是来取这酒的。”

　　年轻男子弯下腰往柜台里面拿出两坛封着红布块的酒放到台面上：“就算好你是时候过来了，才特地拿出来的。”

　　秦许然从兜里掏出碎银放到台面上，拎着那两坛酒离开酒铺，然后从酒铺门口拐个弯就往四井巷的深处走。走至最后一间屋子的大门前才抬起一只手敲门。

　　门两边高高挂起的灯笼在风中摇摆，跃动的火焰把秦许然的影子拖得老长。

　　过了许久也没有反应，秦许然干脆直接推门进去了——这里还真是老样子，连大门都不关一下。

　　绕过院子中的那棵大榕树，秦许然就来到主屋前。这是一座破旧的小屋，屋里隐隐透出火光。可是周围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他也不多理会，直接抬脚进门。前脚刚一迈，从内屋就飞快奔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才眨眼之间，他手上的两坛洛水彤就被那身影夺了过去。

　　他摇摇头无奈道：“殷络，你又没关门。”

　　被他称殷络的粉衣女子已经大摇大摆地坐在饭桌上，拿出两个大碗，招呼秦许然：“愣着做什么？快下坐陪我喝酒。我大老远就闻到酒香，可馋死我了。”

　　秦许然也不客套，直接坐到了饭桌旁。刚落座，一个盛满酒的大碗就推到了面前：“你的鼻子还是真是灵。”

　　殷络长得清秀，虽无倾城绝色，但五官凑在一起还算精致，让人直觉有种豪放凛然感。

　　她的作派也很豪放。秦许然还没喝上一口带来的酒，她已经干了一碗：“我的鼻子灵只限于好酒。”

　　烛火下殷络的肌肤显得特别白，甚至透出一丝丝的透明的肌理。秦许然别开目光端起酒喝了一半：“你常年不出门，都要发霉了吧？”

　　殷络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名跑到外面去。不多一会儿又折回来，手里还多了两碟小菜和箸子。

　　“唉，干我们这一行，都是没办法的事。对了，你知道最近流行什么坊间传言不？”殷络复又坐下来，喝了一杯酒，朝他挤弄着眉，饶富兴味道。

　　秦许然疑惑地盯着她，等她的下文。果然她又喝下一碗酒之后边笑边说：“可好笑了，坊间传闻你和卫相定情了。然后摄政王呀，哈哈哈……看不过去了，要跟卫相来争夺你。”

　　秦许然越听脸色越难看，亏得她还没发现，一个人自顾自说得兴起：“我听到后简直差点笑岔气。这么好的题材，真是白便宜云秀那小娘们了。”

　　“你一个姑娘家，说话就不能正经点么？”秦许然实在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赶快转了话锋。

　　这国家大概没救了，怎么逮着个当官的就说人家是断袖？他才不是！

　　殷络顿了顿，夹了两箸菜吃：“怎么，觉得有我这样的青梅竹马很丢脸？得性！就你家卫相大人好，敢情还跑人家府上的墙扒着偷看人家。我告诉你呀，这若放在话本里就叫浪漫情趣，放在这现实里你就是擅闯民宅，知法犯法。”

　　被殷络说得秦许然无地自容，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恼的，脸上漫上了一层红晕：“每次来你这都是戳我一身痛处，下次我就不带洛水彤过来了。”

　　“其实你过不过来我是无所谓。我本来就爱一直窝在屋子不出去，还不是你总唠里唠叨的我才听你的话出来走走？话说你到底是对卫相怎么想的，真的没意思吗？”她好奇地问道，顺势倒了一碗酒给他。

　　“我不是断袖！”秦许然义正词严。

　　殷络微微笑了笑，喃喃道：“不是就好。”

　　再说下去，秦许然真是招架不住。从以前开始，他就不是殷络的对手。动手可能会赢得了她，动口的话，她也许比卫漓，或是卫馨还要厉害。

　　他尴尬地笑了笑，问起关于她的事情来：“你最近在写什么？”

　　一坛酒很快被殷络喝完了，她正想搬另一坛酒倒来喝，秦许然却按到酒坛口的红布上面：“你悠着呢，等下次的洛水彤酿出来还有十几天时间。”

　　殷络颇为不满足，可是却很听秦许然的话，把手缩回去了：“就那个《娇羞娘子不要跑》的番外。之前的续集大卖，书斋老板硬要我写的。”

　　“写归写，可要好好休息才是。你一个人住这里，伯父都不知道有多担心。”

　　“不是有你经常来看我么？只要你来看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不好。”

　　******
　　秦许然从酒铺拎着两坛洛水彤去找殷络时，天开始下起大雪来，只是短短的路程，他的头上，肩上都是是雪。一进屋门，他就看到殷络正坐在主屋的饭桌旁升起炭炉。

　　殷络看到他明显很高兴，却被他进门时阴沉的表情吓到了。待秦许然坐下，她把酒放到那个暖炉上烧，犹豫着问道：“今日你脸色好差，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卫相家失火的事情让你很在意？”

　　“……我实在很难相信，他会死。”他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心不在焉道。

　　殷络对于秦许然的感觉既像是自己的弟弟，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却并非情爱。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把奇怪的心思按压下去。

　　秦许然之前跟自己说他喜欢卫漓，就算变成了断袖，他都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情。可是卫漓竟然和摄政王在一起了，他很难过伤心。殷络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也跟着闷闷的。她记得那天秦许然喝了很多酒，直接醉倒在她家，她费了好大的才把他弄上床去休息的。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呀。这些我帮不了你，不然你去找云秀，她应该比较熟悉那一方面。”

　　秦许然忽而抬起头深情地看着她，害她的心脏突然噗通一声响。

　　“殷络，我该怎么办？”

　　殷络把温好的酒拿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人都死了，能怎么办？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找出失火的原因和要杀他的人是谁，之后再作打算。”

　　秦许然苦笑道：“我果然事事都太依赖你了。不过有你在，真好。”

　　殷络给两人各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那你可得给报酬我才行呀。今朝有酒今醉，莫使金樽空对月。唉，以后，你就天天过来陪我吧，不许不来。”

　　然而有些心思，此时却要借着喝酒来忘却。

　　其实喝酒之后难过的事，不愿想的事，统统都可以抛之脑后。这样想想，酒真是个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