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受够了》千溪雪湖

48、【凯旋】

　　好嘛，他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卫漓心下叹气，无奈地答应了三公的请求。

　　隔日调整好心态就进宫去找北堂慕渊。

　　秋高气爽，正是适合放风筝的季节。御花园里有好几个准王妃穿戴得花枝招展在放风筝，风筝各式各样，有的飞得又高又远，有的飞得偏低却很自然，有的则连飞都飞不起。园里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也有笨拙的惊叫示弱之声。不管哪一种，无非都是想吸引在水榭这头拿着鱼饵喂鱼的北堂慕渊注意。

　　即使相隔甚远，北堂慕渊也能听见和看见御花园那边的声音和众人。他挑的那些女子大多漂亮清秀，眉目之间都有灵动之气，可总是缺少一种让他兴奋的东西。

　　即使眼前美女如云，他终究是提不起任何兴致参与进去。

　　容清洛守在水榭外，听到北堂慕渊若有似无的叹了叹气，不明所以地盯着北堂慕渊看了好一会儿。

　　他阴沉着脸一边洒鱼饵一边想着什么，甚至手在水榭外洒完鱼饵后都忘记收回去。

　　正巧高福领着一身宫装的卫漓前来拜见摄政王。

　　在听到高福说卫相来了，北堂慕渊的神情突然明快晴朗起来，眼中闪闪发亮：“快请。”

　　高福向卫漓躬了躬身就退了下去。容清洛淡淡地撇了一眼卫漓，又看了一眼北堂慕渊，终于明白北堂慕渊刚才在想什么了。

　　卫漓恭敬地躬身行礼：“臣参见王爷。”

　　北堂慕渊却背对着卫漓，瞧也不瞧她一眼，一脸平静地继续喂鱼：“卫相是来跟本王请辞么？”

　　卫漓也跟着淡然道：“听三公说王爷多日不上早朝，折子也堆了不少，故进宫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卫相心系瑞国的安危果真到了忘我的境界。但，卫相既然已经不来上朝，那本王做什么又与卫相何干？”

　　北堂慕渊虽身穿宫装，站得笔直傲岸，一派唯我独尊的模样；但是言语之间却有斤斤计较的味道。卫漓已经知道他的弱点，自然卯足劲对那弱点下手：“是臣之大错，不应该不顾为臣本分。故臣昨天终于了却心病，今日就立即进宫来找王爷了。”

　　“本王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他终于回过头看卫漓。卫漓的神色镇定自然，不卑不亢，一双眼睛越发清透明亮，眉宇间好像带着丝丝自信得意。

　　嗯 ？

　　卫漓不笑也不闹，平静得如一湖死水：“王爷多虑了，臣对王爷并无过多想法。”

　　北堂慕渊向前走了几步，当着远处那些准王妃还有其它宫女宦者随从的面，缓缓伸手抬起卫漓胡子拉渣的下巴：“真是冷淡的反应。本王与卫相不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同席而眠的关系了么？”

　　想挑战她的忍耐力？她接受他的挑战。

　　卫漓眼神坚定，没有半分躲闪之意，也不在乎周围人的哗然。依旧从容自若，不愠不火：“同为男子，这些只是再平常不过之事。只是委屈王爷，自降身份了。”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换作以前的她肯定已经恨不得咬他两口拐着弯骂他了，今天怎么如此冷静？

　　这还是卫漓吗？

　　“卫相此言差矣，本王对卫相……”

　　卫漓很稀松平常的打断他准备要说的话，“王爷不要闹脾气了，年末事情诸多，得趁现在好好规划才对。还有，边关的事情你也得随时注意。……王爷，你可以松手了么？臣这样仰着头有些难受。”

　　北堂慕渊反手又拉过她，“那卫相要答应本王，听本王的话。”

　　“王爷有命，臣自然遵从。只是王爷这样又拉又扯，臣是觉得无所谓，但这里人多，还是会影响不好。”

　　不可能！这不是卫漓！

　　无论他怎么试探挑逗她，她都反应平平，一脸漠然的样子；怎么可能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卫漓？

　　“卫相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不开心还是在生本王的气？”不然怎么会那样？

　　卫漓却一脸不解：“臣没有心事，也并没有不开心。为何臣要生王爷的气？”

　　北堂慕渊不死心，又问：“就是本王对你……”

　　卫漓恍然的喔了一声，北堂慕渊以为她想起来了，谁想到她却说：“王爷是说你不上朝，还积压折子的事情？臣只是担心瑞国的未来而已，并没有生王爷的气。再者臣又岂敢生王爷的气，王爷这么做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北堂慕渊皱眉，寻思着要不要再揭下她的胡子让她不敢再这么装腔作势下去。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她的弱点暴露在大众眼底之下，那他还有什么独占的优势？

　　“卫相过来就为这事？”

　　“是呀。王爷在喂鱼么？想必这些鱼一定很开心。”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卫漓笑：“臣非鱼，也非王爷。王爷的心思臣不敢妄自揣测。而王爷也非臣，又岂知臣之心思？”

　　“本王并没有揣测卫相的心思。”

　　“是臣想太多了。王爷既然听进臣的话，那就明日早朝见。”

　　北堂慕渊一挥大手就让卫漓退下，干脆得让容清洛也吓了一跳。以往他看到的情景是北堂慕渊死缠着卫漓戏弄他，不心满意足都不舍得放人，怎么今天……

　　“清洛。”正想着的时候他就听到北堂慕渊在唤自己。他冷着脸应道：“属下在。”

　　“去跟着卫相，护她平安到府。”

　　容清洛不再说话，很快从北堂慕渊的眼前消失了身影。

　　北堂慕渊思前想后，觉得卫漓之所以对他任何动作和话语都反应平平绝对是故意的。她在报复他之前的无礼！

　　她在故意无视自己，这怎么能忍？但再调侃下去只怕会更加惹她讨厌，此时应该给点甜头她尝尝，哄哄她。

　　*****
　　寒露到，天气越发凉快，入夜还得加衣。所有的景物已经渐渐步入休眠或是凋零，缺了之前的生机勃勃。

　　秦许然与北堂延琤从边关一路浩浩荡荡凯旋回都了。一进城门就被百姓围满。他们不分男女纷纷举手称赞，甚者丢手绢丢水果丢肥肉蔬菜，只要手里有的，自认为上佳的全无吝啬的捐赠出来。

　　待他们军队过了回宫的大路，已经满街都是没送到他那里的好东西。应有尽有，却是便宜了众多吃闲饭的乞丐儿。

　　但是他们只见到北堂延琤的车辇，却不见那个征战四方又建奇功的秦许然。

　　而秦许然一回到都城，直接就策马去了卫府。

　　他在边关的这些日子时常想念卫漓，这种感觉以往从未有过。他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因那时临走前过于担忧卫漓，而引发的后遗症。

　　屋内的卫馨正拿着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贴在卫漓身上作比对：“这件太花哨，与你的性格不合；这件又太朴素，跟你的身份不般配；怎么就没一个裁缝能做出让我满意的新衣呢？”

　　卫漓从下朝回府就被卫馨拉来折磨得够呛，差不多了才道：“二姐，这些衣服已经很好了，能让你满意的新衣这世上是不存在的。”

　　“谁说的，我那些旧衣多好看？”卫馨把衣服丢到一边嗔道。

　　卫漓无奈道：“你那些可是姐夫请人做的，你觉得好看也正常。”

　　卫馨作势要敲卫漓的头：“他也就只有眼光比较好而已。”

　　说明姐夫至少有一点能让你心悦诚服嘛。卫漓嘟哝着，度沐又捧来一叠新衣。卫漓瞪大眼睛，翻翻白眼道：“二姐，你到底做了多少衣服？”

　　“这不是快秋末入冬了么，秋天和过冬用的新衣都做了。年末你都在忙，二姐不早些准备好，你过冬穿什么？”

　　度沐见二人你来我往的说话，根本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只好傻站在那里瞅着。感受到度沐有些幽怨的目光，卫漓侧过头问：“有事？”

　　终于看他了！度沐连忙点头，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公子，秦将军来了。”

　　卫漓闻言手上的衣服就这样滑落在地。她惊喜交加道：“他回来了？”卫馨在一旁瞧着卫漓的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啧了几声。

　　度沐跟着应得响亮：“是呀，正在书房等你呢。”

　　卫漓像是安心般微怔着点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真的，脚却已经往门外迈步了。

　　“二姐，我去去就来。”见到面就能确定这是真是假，卫漓走出房门对卫馨道。

　　卫馨一边开始收拾桌面的衣服一边厌恶的挥手赶人：“去吧。不走心的，留下也没用。”

　　多时不见，卫漓的书案仍旧是那么多东西。之前听说他被罢官，自己就已经有了归都之意。奈何战事吃紧，分/身乏术。

　　书信若干，不曾有半分好转，他因分心而差些失了先机，下错一步棋子，满盘皆输。万幸有副将提醒才不至于狼狈战败。

　　辗转几度又听闻他官复原职了，才彻底安心。北堂延琤恰时来到边关，因卫漓之事，他一下就觉得与北堂延琤亲近许多。二人首次联手却非常合拍，过程虽曲折，但也在往好的方向行进。

　　正要向卫漓报捷，卫漓却无半分回音了。他的心又不免焦灼起来。难道他又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他的书信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寒露刚过，北堂延琤就对他道，藩族之间已经有隔阂，三年五载不会再对瑞国构成威胁。他才急匆匆带着剩余的兵力一起打道回都。

　　一进城门就直奔卫府。

　　天色渐暗，久阳的余辉从轩窗投射进屋，染了大片的金黄色。卫漓一进门就看到秦许然高大的身影立在书案旁，一身戎装让他整个人像浸在金光里的威武雕像，令人不敢有半分逾越不敬之意。

　　那战甲折射出耀目的金黄亮光，让他更加勃然英姿，如琼树耸立，傲骨嶙嶙。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看她。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带着五分轻狂五分霸气，让人如坠深潭，无法喘息。

　　才一瞬间那身戾气杀意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柔情若水，善眉善眼的温和，他轻唤：“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