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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庭院小花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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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利落一身褐布衣,圆脸四方,和白玲珑对上几招后却不恋战,直接过来护着任笑儿,一看见那张脸,任笑儿就眼眶含泪:“潘瞳师兄!”
只听外面是一阵兵刃相交的打斗声,潘瞳挡开了不少冲任笑儿来的人。
白玲珑显见眼前形势对他不利,咬牙道:“撤!”
在武侠剧中,大家都是不会走门的,嗖嗖就跳窗而走。
潘瞳只关心任笑儿安危,又不是他仇人,也不关心,随便他们。上前解下外衣,只见任笑儿脖子上明显的掐痕,眼眶红得像兔子,却一仰头催促他:“快!快带人去追!”
“可是你……”
任笑儿显出一种与她平日嬉笑怒骂截然不同的认真,“必须去!打蛇不成,反成仇!”
潘瞳一怔,俯身蹲下,拂起她因慌乱而散落的鬓发,“这些我都知道,可你呢?”
这一日的喧闹刺激,在此一刻,脑海中全化为了空白,全不如一句“可你呢”来得温柔而珍重。
任笑儿说不出话,也不是个煽情的人,抽抽鼻子,小声道,“谢谢。”
潘瞳讷讷地低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他确实没做什么,倒不算说假话。”也就是这时,颜泽从屋外走入,外头的打闹声已经停止,像是有不少人提着火把伺立在门外。
门外天空月如钩,月下清风徐来,颜泽就这么走来,长发倾泻而下,皮肤白如雪,水白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谪仙一般清冷。
见他来了,潘瞳眸光微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颜泽的兵器是一把折扇,他修长的手指合上扇骨,说的话耐人寻味,“我常听说,老实的人可怜,处处吃亏。却不知道,潘兄恰着点就到了,连地点都拿捏得这般精准,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巧合而已,被你这么说来,人人都是别有用心。”
颜泽道,“潘兄不是一向说自己讷于言,现在看来,平时大概都是扮着憨面刁,这需要的时候,就忽又能‘巧言令色’了。”
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身就是离去。
潘瞳对着他的背影大叫,“姓颜的,你有本事把话都挑明了说,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何必污蔑人。”
颜泽早就走远,月下任笑儿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没料到此事会这样结局的人不少。
“主上怎么走了?”漠风摸不到头脑,更是打抱不平,进屋看见任笑儿,披着男人的外衣,和潘瞳的距离也有些危险,语气便很不好了,“你太让人失望了!”
任笑儿正心里有气,也口气不爽,“对我说这话的人很多,不客气。”
“你知不知道主上他为了你……”漠风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急忙打住,“我本以为你只是面冷而已,想不到,你连心都是冷的。这天下的事对你而言都是事不关己,旁人如何待你的,你也是冷漠绝情。”
他含怒瞪视,似是控诉任笑儿的某种“背叛”,却还是在指责完过后,吩咐人来给任笑儿看过伤势,然后一架马车星夜赶路回去。
车轮碾压着石子,一路颠簸而去。
车上无人说话,气氛沉闷。
潘瞳见任笑儿自被刚才被两人发难后,精神蔫蔫的,倒有些担心了,“师妹你别把别人的话放心里。沉雪阁的人不高兴了也是正常,本来就是他们出的力多,结果也是巧了,我正好撞见这柴房,先进了来,大约是为了这个不忿的。你便对他们客气些,对他们作几番感谢,这原是他们出了大力气的。”
这番话颇似一贤惠大老婆劝着老爷要照顾小妾。任笑儿听了怪腻味的,其实她不说话不过是因为被折腾了一天,不想开口罢了。此刻却怕单纯的潘瞳多想,回得敷衍,“师兄总不说自己,其实这事里,你出力也是很大的。”
“那不一样,”潘瞳仍是诚恳地,坚持劝她,“天下人莫不喜欢听好话的,他们替你冒了险,笑儿你见了他们就多多感谢。”
任笑儿倦得很,应道,“好,就听师兄的。”
也怨不得她这么困倦。因这事一闹,众人回到客栈都已三更。
虽对潘瞳说得随意,任笑儿心中却依然有自己的一套打算。
最后任笑儿还是决定去找颜泽,路上遇到华徵容,略有尴尬。因漠风刚一嗓子喊出的话,沉雪阁的人虽未当面指责,对着她的态度却也疏离了起来,似乎她真是个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华徵容却像是在走廊里等着她,态度看不出有异,“主上不在房间,这时候应该在庭院里。”
“那么晚不睡觉,跑庭院里做什么?”任笑儿奇怪道。
“赏月。”见任笑儿一脸囧样,华徵容笑嘲,“今天想必月色一定很好,任姑娘这时候也没回房歇息?”
任笑儿更有些尴尬,“今天月色好……适宜出门找孔雀。”
她脸红转身就走,华徵容却从后面追了上来,“任姑娘。”
走到任笑儿面前,华女王很难得正眼看了她说道,“漠风刚说的话都不是他的心意,望你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任笑儿道,“本就是小事。”
“这样说实在是唐突了。”
“也不至于……若我是他,见着这么个冷血的人,口上不指责,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任笑儿平静地笑道,“该说是漠风堂主心直口快,反算不上什么恶意。”
如果易地而处的话,任笑儿对一人有看法,定是口上不说,心里却埋着想法。这种隐性的“地雷”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炸了,或者干脆把一桩桩的不满积聚在一起,等哪天有必要了,一起抓出来当把柄。
华徵容挑眉,“我本觉得漠风那些话过分,毕竟是对着个年轻姑娘。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反觉得,你果然既不善良又不美好。”
任笑儿还能说什么,无奈道,“却之不恭。”
“可即便这样,比起那些装模作样的‘美好’女子来说,你看着顺眼多了,”华徵容说道,“漠风说你是冷血冷心。不过,如果你想要去找主上,我倒能给你指路,奉劝你最好带上只手炉,现在他必缺这个。”
任笑儿听着有些奇怪,“都已经春天了,难道他还怕冷?”
“信不信,随你。”
“多谢。”又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帮我?”
华徵容轻声一笑,又像是带有嘲意,“你自己有心,我不过是顺带帮一把罢了。”
冰美人这么说着,清清冷冷的,真如朗月冰轮。也不打招呼,径自会了房。
庭院中一勾弦月,疏影春枝杏花白,映在地上的影子真如霜华徵容一般。
任笑儿终究没找到手炉,只挑着一盏灯,幽光如豆,摇曳着找到了外头。也恰如华徵容所说,颜泽真就在庭院中对月独酌。
仍是刚才那身冰蓝色衣裾,外披白狐大氅,没有一丝杂色,杏花如雪,极是风雅。
颜泽装逼装得还算识相,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被折腾了一天,没有来个“谪仙对月吹笛”,实在是可喜可贺没有扰人清梦。只任笑儿见了,却心里暗笑:他这师兄果然是改不了本门的老毛病,春天气候暖了,穿着名贵的皮料,就算说料峭春寒,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衣料是极名贵的,人也是极美型的,可这画面却实在让人觉得逗乐。就如在冬天在寒风里裹着大衣的人想起夏天穿热裤T恤就觉冷,处在夏天40高温天的人一想起冬天裹被子就觉得难受,是一个道理。
夏虫不可以语冰,极度反季节的穿着不但带不来美,反而很可笑。
颜泽不知她想法,其实也就是只色厉内荏,远远见任笑儿来了,心里先软和了一半。只面上故作冷淡,“不去找你的绝世好师兄了?”
任笑儿脸皮一直不薄,“我这不是找过来了。”
“你这个‘好师兄’说得还真便宜。”颜泽冷哼道。
“谁让我的师兄都是那么优秀。”任笑儿装糊涂的功夫是一流的。
“山中竹笋。”颜泽忽然低声骂道。
“啊?”
“嘴尖,皮厚,腹中空。”
任笑儿愣了下,然后明白过来,忽就笑得花枝乱颤,“这话形容我可真是再恰当不过,师兄好文采。”
她笑的时候,扣住食指,抵在鼻尖掩着唇,明媚而生动,丹凤眼多情而袅娜。
颜泽本生着的气一下就消了,只尤有些许揶揄,“好文采是巧言令色,能言会道的都是花花肠子。怎么不去好好谢谢你那受尽欺负的老实人师兄。”
任笑儿看他气消了,才道,“颜师兄你见的事多,心胸宽广气量大,我便是晚谢了你一会儿,你也不会计较这个吧?”
“哼。”
“我潘师兄久居深山,性子木讷,见的事不如你多。他不是个心里存得住事的人,我要不先谢他,怕他会多想。”
就心性成熟度来说,颜泽自然胜于潘瞳。潘瞳又是一个敏感的人,平日就自卑没有颜泽的身世相貌,所以在任笑儿对待他们两个的态度上会格外看重:生怕一样的师兄,任笑儿区别对待。
潘瞳确实是个没坏心的老实人,然而对着这样的老实人,相处起来却也要处处赔着小心,实在是有些累人。但凡在对待两个师兄的事上有一丝差别,他就会敏感得脑补起一段“师妹看不上我穷丑挫,明明是同样的师兄要区别对待。女人果然是只看重外貌,不看重品德内在的肤浅生物。”
说到这个,颜泽也是不是不理解。
任笑儿是和潘瞳一起出山的,人都是有个先来后到远近亲疏,一起相处那么久,自然要多照应一些。而也确如任笑儿所说,如今这么和颜泽一解释,他见的事多又深知世故,就能理解了。同样的事如果事后和潘瞳解释,估计任笑儿要反反复复解释赔罪个几天,对方还要闹情绪。
任笑儿便说道,“如果不是师兄你出面,又如何能这么快找过来。”
“别说这好听的。”颜泽气是不生了,但出于高贵冷艳的装逼情结,他仍是副冷脸,“你就是柿子挑软得捏。”
任笑儿故意揶揄,“你难道不硬?”
作者有话要说: 内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