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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07 ...

  •   晚餐时间后。
      洗过一个惬意的热水澡,沢田纲吉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看见Reborn坐在窗台上望向窗外街景。少年在床沿边坐下,顺着小婴儿的目光也向窗外看去。灰暗的天色和竖立在巷道里形单影只的细杆路灯。有矫健的飞鸟剪影印在交错的电线间隙,像个单调轻快的音符。
      “话说,如果我没记错,你的首要任务是当我的家庭教师吧,Reborn。”收回目光,沢田纲吉注视着Reborn的侧影,“可你到现在也没有说过要我做些训练之类的。”
      Reborn啜了口咖啡,斜斜地觑了他一眼。“拜你的小秘密所赐。”语气显然不是愉快,“我先前准备的训练计划可是针对情报上所描述的你的。现在我却要把之前计划好的东西全部推翻重来。你以为这不需要时间的吗?”
      沢田纲吉怔了一下,接着不得不露出了无奈的抱歉神情。Reborn显然也不指望得到什么令人惊喜的反馈,他扭开头,又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
      就基础技能方面来看,沢田纲吉真没什么需要重点训练的地方。学业?平均成绩稳在中上游,虽然有几个弱项,但也不至于不能及格。从来没人规定过黑手党继承人要是个学习天才吧?不然Vongola当年是否能成立就是个未知数了。体能的话,虽然看上去体质不算优秀,但反应速度和运动技巧已经很超出他的预想。只要机械训练就能慢慢提升的部分,实在用不着他费太多心力。
      至于心智性情?
      Reborn复杂地看向正在放空的年轻男孩的脸——沢田纲吉正半闭了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经过管束的神情疲惫而冰冷,好像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
      他很理智。也难以捉摸。
      其实这是一种不错的领导者特质。但那会是适合Vongola的首领吗?Reborn从未如此不确定。他设想过要给Vongola带去一个怎样的十代首领,鹰派,鸽派,强硬的或者保守的。但这些假设中没有“神秘的”这个选择。
      ……只是走了一会儿神再去看沢田纲吉时,那家伙已经仰躺着裹起被子睡着了。话说作业还没写吧。Reborn想着,然而并没有弄醒他的念头。
      那张清秀的脸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疲倦的,像是劳累就镌刻在他脸上。
      熟悉的灼痛感又来了。Reborn不得不抬手用力拍自己的胸口,以此来缓和那种幽灵一样的窒息。他感到心痛。物理上的,精神上的。那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情绪。他凝视着沢田纲吉的睡脸,迷惑于自身的不对劲——从他的生命跟沢田纲吉的生命产生交集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这会跟沢田纲吉的小秘密有关吗?
      顺便他似乎忘记告诉他自己准备的“惊喜”就在明天了。

      [……你要知道,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总是比荣耀啊、权力啊更重要的……]
      [但绝对不会比您更重要,不是吗?]
      [呃,我不想你这样想啦……]
      [我总是很畏惧……事情像当初被白兰操控的世界里一样……明明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人的生活却好像还可以继续似的……]
      [其实……]
      [也许别人的生活是还可以继续的吧。但不包括我。]
      [隼人——]
      ……
      沢田纲吉模糊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止于他喊出那个名字。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那个名字是他的禁忌。梦境的内容是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非常简短的一段交谈,对话是意大利语的,背景白茫茫不知道是日光还是灯光,他看得最清晰的是那双忧郁的祖母绿色的眼睛,很漂亮。后来他养过很多很多只绿色眼睛的猫。可它们什么都不是。
      梦是一个预兆。
      上午上着第二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在门口敲门打断了数学老师的授课。沢田纲吉从面前的数学笔记上移开目光,他看向门口。气势汹汹闯进教室的少年脸色很臭,张扬的发型发色也无疑说明着他并非良善之辈——教室里的学生们却依旧因为那种异域美少年的长相兴奋得窃窃私语。但沢田纲吉是没有说话的。
      他也说不出来话。
      “请大家欢迎来自意大利的转学生同学狱寺隼人。”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仿佛烈火瞬间自每一根神经烧灼而上,连灵魂都燃烧殆尽了,血液成为岩浆,在血管内每一毫秒的奔流都带来折磨。他的目光胶着在那个人身上,这简单的注视所施加的痛苦都犹如凌迟,然而他挪不开眼。
      那个名字,那个在前世被死亡封印在他喉咙里的名字,它的主人现在就在这里,鲜活的,真真切切的,他却无法叫出一个字。
      狱寺隼人。
      视他为神明的,信赖着他,为他而活着的家伙……就像他的誓言里描述的那样,也为他死去。他在他的怀抱里咽下最后的呼吸,那双美丽的眼睛在生命的光泽流失之后最终也飞快地腐烂成为空洞。Vongola教父此后辉煌的人生中从不缺少摇晃尾巴的门犬,绿色眼睛的猫咪,可是他从来只想要他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山本武想跟沢田纲吉说话,却敏感地发现了少年身体的微微颤抖,这第一时间转移了他对新转学生的关注。是不舒服吗?“阿纲……”小小声开口,正打算趁着班主任还在介绍安排转学生的时候询问一下沢田纲吉的状况,他稍稍抬头却看见那个酷似不良少年的转学生面色不善地直接冲着沢田纲吉走过来。
      “狱寺同学的位子在那边……狱寺同学?”

      狱寺隼人没有理会老师在身后不解的说话声。从进教室开始,他就锁定了自己来到日本的目标。那个低着头的男生就是沢田纲吉,Vongola的十代首领候选?眉头紧紧纠结,银发的男孩不屑地撇了撇嘴。
      完全没什么特别的嘛。那么瘦小又柔弱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头只会咩咩叫着的羊。Vongola十代首领的位置,迄今为止为了那个已经死了多少人数起来都费劲了,Vongola的决策者们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才会想下注在这样一个小孩子头上?就算他的血统十分高贵——事实上隔了那么多代又能高贵到哪里去?狱寺隼人微微恶意地想,难道稀释了几百年的初代血脉还会有返祖的可能吗?
      表面上,他是被Reborn玩笑般的许诺“只要打败沢田纲吉就能成为Vongola十代首领”吸引来日本的。
      但玩笑就是玩笑。谁会那么天真?让一个毫无根基优势的外人继承黑手党首屈一指的古老家族——他始终都相信,哪怕沢田纲吉是个废物,他们也会更“爱”他,因为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液体自降生起就高高在上。所以他并非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而来……真正使他下决心来到这里的,大概还是骨子里对于“血统决定地位”的里世界传统的不满与不甘心吧。
      为什么人的未来仅仅用血统就决定了呢?父母明明不是孩子自己可以选择的东西。只是因为血统不够高贵,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就注定比姐姐低一等,他就注定要负担无数恶意的“野种”的嘲笑欺辱,他就注定……无所依靠。
      因为他只是个私生子,所以他不被允许称呼亲生母亲“妈妈”。
      他如此人微言轻无足轻重,甚至失去他生命中重要的人的真相也被隐瞒。而那些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是天生就被奉到面前的。他们理所当然地享用一切,也嘲笑他这样的狼狈的家伙。在那些人面前,他仿佛丧家之犬。
      因为血统,那个弱小得能被他一手掐死的家伙就是未来里世界至高无上的教父。
      这种事情难道不可笑吗?
      暴动的愤怒在胸腔中涌动,狱寺隼人走到那张桌子前,在周围人的惊呼声里大力撞歪了沢田纲吉的座位。他看着那个褐色头发的脑袋抬起来朝向自己,在看清那张脸之前他还有些期待他错愕的表情。
      ——但是没有。
      那张仰起的面孔上没有错愕的表情,只有一双平静深邃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刹那,狱寺隼人觉得自己被一股灭顶的,悲伤的张力陡然攫住了。好像有一只名叫“Triste”的妖怪坠在他的胃袋里,当下正伸着尖利的爪子抓住他的食道想要爬出来。他很想呕吐,又很想流泪,他甚至分不清这股张力是来源于面前的人还是他自己。
      不要伤害他!不许伤害他!
      就像另一个自己在大脑中不停地尖叫,疯狂搅扰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烁着白色的光,然后一段短暂的失明。他几乎跌倒,扶着沢田纲吉的桌角梦游似的走向自己的位置,摇摇晃晃的。
      “阿纲?阿纲你没事吧?”
      山本武从狱寺隼人毫无征兆地撞了沢田纲吉桌子时就站起来了。他看见沢田纲吉与狱寺隼人对视,尔后颤抖得更加厉害。他有点焦急地俯身到他旁边摇晃他,不断地轻声询问着:“是不舒服吗?阿纲?阿纲?”
      沢田纲吉扭过头,视线中出现黑发少年脸孔的一瞬间,恍惚的精神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心脏的绞痛突然一轻,他松开紧咬的牙关,勉强露出个笑容。
      “我没事。”这样说着,只是声音很轻像没什么力气。山本武却被他发青的脸色吓了一跳,站起来向老师举手示意:“老师,阿纲他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可以送他去校医处吗?”

      校医处。
      “唔,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啊。”温度计举在半空中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一脸丧气的中年女校医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就是麻烦,装病不想上课什么的……”
      “老师……”山本武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沢田纲吉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惨白的脸还没有恢复血色,下巴小小尖尖的,看着既难过又可怜。女校医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开口:“算了算了,拿你们没有办法,反正我过不久就不用跟你们这些小孩打交道了……里面有床,去躺着吧。”
      看着沢田纲吉躺到了校医处专门提供用来休息的床铺上,山本武这才稍微放下心。
      然后他在床沿坐了一会儿。他注视着那张轮廓柔软的脸庞,在安静的氛围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漫延着,像流沙发出簌簌的声响,包裹住他的整颗心脏。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控制了,那情绪操纵着他伸出手轻轻蹭过沢田纲吉的脸颊。皮肤接触的一刻,他感到刺痛。
      仿佛隔着时空的另一个他忽然变得难过。
      “阿武?”沢田纲吉看着他的手,神情迷惑。山本武摆脱那种玄妙的境地,自己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看自己的手掌。因为还有课的缘故,他不能在校医处一直呆着,确定了沢田纲吉没事之后就要离开。
      “午休我再来看你。”搔搔脸颊,黑发少年有点抱歉地说:“阿纲你要好好休息啊。”
      沢田纲吉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8.19改
    “Triste”意语“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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