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52、Chapter 48

　　光明......并非是我想要，就可以回去的啊。
　　收拾好杯子走出厨房，迪诺已经不在餐桌边上了。沢田纲吉上楼，进房，目光掠过吊床上似乎已经入睡的Reborn，他揉了揉自己的面颊，躺倒在床上。
　　迪诺的一番言论不得不说，是令他震惊的。
　　一直以来金发青年给人的印象总是天然又有些呆，不论怎样，跟“通透”这个词都是没什么关系的。沢田纲吉从来没有想过，他对他们被命运所迫的事实会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前世他用了生命去得到的结论，迪诺原来早在此时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他是不是该说一声大智若愚？
　　他们是被绑缚在十字架上的祭徒，享用无止境的荣耀供奉的同时，自有无上罪孽加诸己身。他们不甘于如此，却又不能不自愿如此。
　　他们俯首就缚，将一切黑暗归为自身的原罪。
　　这样的他们无法抛开一切回归光明——这是命中注定。

　　褐发少年闭上眼，想着不早的时间欲沉入睡眠。
　　然而这一次的意识沉浸仿佛没有尽头。沢田纲吉感到自己下坠，下坠，一直下坠......最后沉进一片混沌里。眼前是影影绰绰晦暗冰冷的一片雾气，沾在皮肤上让他感到一阵阵冷厉的微痛。感觉跟黑曜的那次有些像——想到这点，少年的心情骤然热切起来。
　　“骸！是你吗？”他急切地出声呼唤道。
　　良久，虚空中才传来飘忽的回应。
　　“Vongola。”
　　六道骸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那么生疏，除了非常少有的，那个人极其愤怒的时候对他的直呼其名“沢田纲吉”和心情最好时带点讽意的模仿他人口气的“纲吉”。
　　其实叫他姓氏的人并不只有六道骸一个，但是其他人大多是出于敬畏或者礼貌。如斯帕纳那个在礼数方面执着得有点奇葩的技术宅，就是个标准的例子。只有六道骸，他对他的称呼是明明白白把执拗的疏远表达得清晰的，无论是那个家伙轻浮抑或冷酷的时候，那种态度都很明显——沢田纲吉一开始还总是因为这样过于冷淡的态度而感到难过。
　　不过习惯了之后就好了。
　　褐发少年想着。
　　更何况他是在这个已经隔世的世界里，跟自己唯一有着前世牵绊的人。

　　魔魅的少年面孔拨散雾气渐渐显现，双手双脚被镣铐束缚，凌乱的衣着下单薄的身体看得出骨架嶙峋。沢田纲吉皱眉，手指紧紧地蜷曲起来。六道骸捕捉到褐发少年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轻轻挑起了眉，唇角的弧度拉紧，露出个难以辨认的悲喜交加的神情。
　　“骸。”少年犹疑着移步上前，手微微战栗地伸出，落在眼前人的脸上。
　　六道骸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只是粘着在沢田纲吉的身上，专注而隐秘地温柔着。他稍稍偏过头，感受着那纤细温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滑过他的每一寸面部轮廓，带着点患得患失的细微呵护——他笑起来，看着那双小动物般缺乏安全感的眼睛。
　　“我是真的，Vongola。”
　　他的语气轻柔得过分，以至于竟然让褐发少年受惊般地收回了手去。“你是......骸对吧？”他迟疑地说着，那怀疑着自身感官的真实性的表情有种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有谁会忍心触碎他？

　　六道骸突然觉得有些苦涩在心里弥漫开去。
　　对不起。他张了张嘴。
　　是我的不坦率让你变成这样——连我的温柔也不敢相信了。
　　“我是，六道骸。”蓝发少年放缓了语气，极其缓慢地盯着沢田纲吉的眼睛说道，“你不用怀疑你所看到的。你是真的——”
　　他停顿，“我也是。”
　　他冰冷的手前伸，握住褐发少年下意识微微退缩的手。
　　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直接接触到那他渴盼已久的温度。
　　六道骸慢慢地引导沢田纲吉的手，再次抚上自己的脸。实实在在的，不带一点谨慎的虚浮。“很冷，对吧。”他盯着那双眼睛微笑，“但是有温度，对吧？”
　　只是下一秒，那足以将他烫伤的温暖躯体就颤抖着紧紧拥抱了他。
　　沢田纲吉死死地环抱着他，包括他的双臂，全都死死地箍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褐色脑袋只能搁在眼前少年肩窝的位置，六道骸突出的锁骨坚硬地硌痛着他的脸颊，然而这不能让他产生哪怕一点放开的想法。蓝发少年抬起手，被镣铐所牵制的臂膀却无法拥抱正在拥抱着他的人——他连安慰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他连安抚的动作也不能做出，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肩上愈加滚烫的湿意，即使在幻觉世界里也是这么的清晰明显。
　　褐发少年只是这样拥抱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迪诺那家伙跟你说了这样的东西？”
　　情绪平复后的沢田纲吉忙忙地放开六道骸，带着对蓝发少年难得温柔的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揩着面上的泪痕。六道骸就地坐下来，褐发少年后退几步，也跟着席地而坐。他小心地打量着蓝发少年的神色，确定他没有不快——之后有些控制不住倾诉欲望地把迪诺带给他的惊讶一股脑地倒出来。
　　六道骸握着自己的手腕，眼神幽深。
　　“是。”沢田纲吉揉了揉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迪诺师兄其实想得......那么深。”
　　只有你才会想得那么浅。六道骸看看他，无奈地暗叹。那些说是废柴的首领们，有几个是真正的废柴？他们可是自幼就在里世界里成长的人啊——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是半路出家？
　　然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再次感受到，眼前少年从未泯灭过的......那些天真。
　　“不要听他的。”蓝发少年抿了抿嘴唇，坚定地说。
　　唔？听到这样的回答沢田纲吉难掩惊讶。不要听迪诺的——意思是不要想着回归光明吗？就沿着黑暗的道路一直一直地走下去......那本来就是他的路。
　　褐发少年感到苦涩，但他只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别说什么回归光明，”一看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被误解了，六道骸向前倾身，语气变得有些急切，“沢田纲吉，你听着，你一开始，就不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不要沾染那些肮脏的东西！你没有义务去承担他们强加给你的那些恶心使命！”
　　“你只是你自己而已......你只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了。”
　　蓝发少年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捧住沢田纲吉的脸：“答应我......答应我！”

　　我不，不能......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一产生沢田纲吉的意识就被那片虚空抛离出来，一种自由落体下坠的感觉。他坐起身，喘着粗气，双目失神地扫了一眼床头的闹钟：03:27。
　　“你怎么了？”Reborn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像是一直都没睡一样。沢田纲吉失语，望着那张婴儿的小脸。从那张脸上当然看不出睡好与否，但是Reborn的心很沉重——这一点他可以感觉得到。
　　突然有种疲惫感就涌上心头来，久违的撒娇的冲动好像一下子就苏醒了。“我刚刚在梦里见到骸了。”他喃喃着，伸出手去把Reborn抱在怀里。抱着比自己娇小很多倍的小婴儿，沢田纲吉心里反而觉得安宁了很多。
　　“迪诺师兄说，黑手党首领并非是我的义务。”
　　少年轻声道，“他告诉我——‘如果后悔，就不要犹豫地回头吧’——这样。”
　　“骸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这条路。”
　　“他要我答应他......远离黑手党，远离你。”
　　“这个世上，所有平凡普通的正常人类，都不会觉得黑手党是个美好的事物吧，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他抬起眼帘，定定地看着眼前空白一片的地面：“我却说，我不能放弃。我不能远离那个世界，我也不能远离你......呐，Reborn，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沢田纲吉这个拥抱来得突然，Reborn没防备之下露出了明显的惊讶表情。他没说话，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思维的瞬间僵硬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沢田纲吉在梦中见到了六道骸”这件事。
　　按照他的性格，直接推开沢田纲吉并且给他一脚才是正确的吧。Reborn想着。然而现在他居然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来——想摸摸少年的背无奈体型所限最多也只能拍了拍沢田纲吉的肋下。
　　“为什么......这是你的选择，我没办法给予你回答。”他平静地说，“他们告诉你的东西，都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既然你已经经历过前世，那么这一世我不会强行左右你。想消极怠工也好，想远离我也好，”说到这里，Reborn不自觉地停顿，“都由你。”
　　“我只希望你能够按照自己本心的指引前进。”
　　“明白现实，然后做出最有利的决定。这件事，我想不用由我来告诉你，对吧？”
　　黑衣小婴儿收声，微微不自在地推开沢田纲吉。他盯着他的眼睛。
　　“当然，如果你已经有所决定，跟我说这种话只是因为现实伤害了你的理想——那么你可以想着是我逼你这么做的。”
　　“如果你不得不找个地方寄托你的负面情绪，那么就怨恨我吧。”
　　童声骤然轻松地嗤笑起来：“反正你的怨恨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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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つ暮然回首依然是孤身】小妖精的厚爱~【捂脸】
又收到地雷叻好开心~【抱住蹭】
今天是521再送一发脑洞【捂脸】都是原来的存货大家别嫌弃~
“你把白玫瑰都换掉了？”
“对啊，虽然你说了我适合白色的花，但是看久了真的会审美疲劳诶。”
沢田纲吉抛开一份文件，抬眼看Reborn的表情。下嘴唇收紧，嘴角弧度下撇1度——哇，郁闷？他热衷于观察他的家庭教师——现在是门外顾问——脸上的每一种表情，也许是出于对前世曾经被读心术作弄的报复？
因为后来他才知道读心术不过就是一种察言观色的手法而已。
沢田纲吉读Reborn很少失手。
Reborn脸上神情的变化总是很微小，想要从中分离出真正的情绪是很困难的——这就是为什么外人觉得Reborn喜怒不形于色的缘故。但沢田纲吉似乎天生就对他的门外顾问心情的变化比较敏感，所以看着Reborn变化的过程总是让他很愉快。
“会换回来的。”他盯着那个男人的脸说出安抚的话，“毕竟是你说的，很适合我。”
唔，很好，高兴起来了。
Reborn知道他的小弟子有这种恶质的爱好，乍看起来简直就是有些变态。这让他经常考虑要不要把六道骸还有白兰跟沢田纲吉做隔离【这个时候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恶作剧爱好】。但是......他其实蛮喜欢看到那张脸上恶作剧得逞时的光彩的。
很漂亮。他想。
他没有刻意把表情做得夸张来让沢田纲吉获得成就感。
所以这个人是真的能读懂他——这令人开心。
“你又在恶作剧。”Reborn说出低沉的责怪话语，站在那里的黑色身影冰冷华丽像是一柄凶性炽烈的枪。沢田纲吉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作势整理他的领带：“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呵。”他轻笑，抬手捏捏那个人的鼻尖，目光落在褐色温暖的眼里，连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随你喜欢。”
纵容的语气。
他所固守的界线早已被冲破。他已为他的所爱沉沦。他臣服，他放纵，因为那个人不需要他的冷漠支持——那个人生而为神。
他是神的俘虏。
“可以为我露出更多的表情来吗？”
沢田纲吉支起身子，看着他所支撑的完美的躯体。他轻浮地抚摸他，垂下的眼眸里流露出调笑的目光：“我想看更多的......更多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吗？你已经看到够多了。”Reborn抬起手捋过身上人的鬓发，“我所有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还没看够呢？”沢田纲吉眨了眨眼，“你迷乱的神情——让我再看一次，好不好？”
沉默。
“......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减少跟六道骸和白兰相处的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