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35、Chapter 30

　　斯库瓦罗从废墟的顶端跳下来。战旗般的长发在灰蒙蒙的烟尘中飞扬起悦目的弧线。他当然是个惹眼的美人，对于“暗杀”部队的成员来说，甚至过于惹眼了——可是作为Varia的一员，这又并非什么不可理喻的怪事。
　　剑士潇洒落地，然后那柔顺的头发温驯地垂落在肩上胸前。
　　如果他的样貌没有如此出众，这样的长发搭在男人的身上大概会有很尴尬的视觉效果吧。沢田纲吉同时落地，他小心地单膝跪地，把剧烈咳嗽着清醒过来的巴吉尔放在稍微干净的地面上。他走神想起十年后的六道骸，那男人也留着其实很张扬的长发。基于他们共有的，任性而邪肆的气质，倒是让人感觉十分合适。
　　但每一个照面Varia剑士的人都很难把注意力放到他耀眼的外貌上去，因为那双眼睛，那周身萦绕着的冰冷又腥甜的气味——他是原罪中“傲慢”的代表，对待陌生人时的目光就像此时此刻一样流露着无机质的冷酷，而人命的味道就是他的香水。
　　没有人会关心一把杀人剑是否足够美丽炫目。
　　“你也差不多该告诉我……”
　　灰色的瞳孔在虚弱的巴吉尔和古怪地盯着自己的小孩之间来回游移着，最后他的剑指向躺在地上的少年：“沢田家光派你来日本的目的了吧？”

　　“真是万分抱歉沢田阁下！好不容易见到您却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巴吉尔脸上挂着深深自责的表情，强打起精神对沢田纲吉说抱歉的话。沢田纲吉略微抬手将他按在自己身后一些的位置。
　　“这真是很巧，”年轻的首领微笑道，“关于他来到日本的目的，我也略知一二呢。”
　　斯库瓦罗皱紧眉头：“你这种小鬼……你是谁？”
　　他的剑刃迫近少年的眼前，沢田纲吉的鼻端涌进那股浓烈的金属的腥气。“他是来见我的。”他稍稍抬起头，注视着那双冷漠的眼睛说。
　　——“那个大垃圾最近……”
　　与那片温暖的褐色对视之时，脑海的深处忽然冒出这样一句熟悉的声音所说出的陌生的话。斯库瓦罗万分确定，Xanxus不曾用这样的语气，也不曾在意过哪一个“垃圾”的行踪。但这臆想般的闪回给他的感觉太过真实而清晰，甚至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与眼前的，弱小得似乎一把就能捏死的孩子相关——他的手这瞬间抖了一下，锋利的剑刃划过了褐发少年的脖颈到下颌。红色的血流出来，很快打湿了他单薄的T恤。
　　那个孩子却没有额外的动作，也没有叫疼。
　　他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沾染了他的鲜血的光亮的锋刃上，“我是……”
　　轰——
　　剧烈的爆炸迫使斯库瓦罗后退，他错过了男孩后面说的几个字。被飘散而来的烟雾间隔，那张少年的脸孔变得模糊。这一刻他感到一些烦躁。“居然在我的面前……”引线放肆的燃烧声急速逼近，银发的男孩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姿态犹如露出獠牙利爪的猫科动物，“对十代目做出这种冒犯……”
　　绿色的眼睛里，那光芒冰冷而又尖锐：“真是不可饶恕……”
　　真熟悉。
　　斯库瓦罗看见那种光芒想。
　　仿佛是在那个瞬间决定要为Xanxus奉献余生的他自己，狂热而无理地守护着自己认定的唯一的信仰，唯一的神灵，除那以外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抛弃了。
　　……但是，心怀如此信念的家伙，就只能制造这样过家家般的麻烦吗？
　　“Voi——小鬼，不管你信仰着什么……”剑士低声讽笑，“以这样的能力也只配供奉伪神而已。”他顺势挥剑，斩开狱寺隼人密密麻麻的武器，“连阻碍也算不上的人逞什么英雄？”欺身近前，他的速度快到视线无法捕捉轨迹，左手前突直刺措手不及的少年胸口：
　　“哈，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事物，这么弱难道可以？”
　　然而去势被阻止了。被一根球棒。
　　“啊……”紧紧握着手中球棍的黑发少年眼神锐利，“这位先生，想说教的话，先停下来怎样？”

　　“你的速度有点意思。”
　　维持着刺穿球棒的姿势，斯库瓦罗没有急着再次攻击，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山本武。“我不认为普通的菜鸟就能做到从我的手底下救到人这一点，虽然看起来你的确连剑术也没有学过……”
　　男人猛然抽回了剑刃，张扬地大笑着自上重重劈砍而下。“那又怎么样？”山本武咬牙接下一招，扯着唇角笑道。
　　“太轻了——”
　　斯库瓦罗眼中精光迸现，他再次施力，这一回少年被狠狠地掀飞出去。灰色的瞳浅浅转动，他愉快地转过头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用力喘着粗气的狱寺隼人身上：“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知道你……Smoking Bomb。”
　　被叫出称号让狱寺隼人的表情突兀地凝固了一下。
　　“一个真正的黑手党人，”斯库瓦罗又转回头去看正在给自己的颈部伤口做止血的褐发男孩，“他叫你十代目。”
　　沢田纲吉捂着涌出血液的地方看向他。
　　“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Varia作战队长说着，现出獠牙。

　　“我本来也没想隐瞒你。”
　　沢田纲吉低声说。割裂的伤口让他说话有些艰难，伴随着轻微的咳嗽。斯库瓦罗重新走近他，似乎对他完全没有试图逃跑这件事感到疑惑。巴吉尔拽着少年的袖子企图将胸口的盒子偷渡到他手里，焦急的少年不断催促着他带着指环离开。沢田纲吉接过那只盒子，下一秒他把它扔向斯库瓦罗。
　　“沢田阁下——”
　　“拿去吧。”褐发男孩看着剑士条件反射接下飞来的异物，“带这个回去，足够你向Xanxus交差了。”
　　斯库瓦罗打开盒盖，在看清其中整齐排列的数枚半戒之后，冷酷的面容也不免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所以，”他眼神复杂地合上盖子看着沢田纲吉，“门外顾问这次遣人来日本是抱着这种打算吗？”
　　巴吉尔晴天霹雳的神情让他没太怀疑手中事物的真实性。令他惊讶的不过是眼前这个身份不一般的小孩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放弃了这种贵重的凭证，以及Vongola上层对于第十代首领的态度。Xanxus被放弃了。虽然这一点从“摇篮事件”开始就是里世界心照不宣的事实。但是这一刻，他依旧为此心情沉重。
　　沢田纲吉问：“你很惊讶吗？”
　　这波澜不惊的问句仿佛一种嘲笑，银发剑士的胸腔中涌出愠怒。他抬起剑横在少年的脖颈上，在周围人焦虑的喊叫声里眯起眼威胁道：“……那我不是现在就该把你宰了？”
　　“没有用的。”褐发男孩说道，“如果你愿意替我转告Xanxus……你们执着于这些事情不过是白费力气，成熟一点，他到底要多久才能意识到这个现实啊……？”
　　“这些指环对他来说没有意义，那些谋划也没有，我知道野心成就了你们……”沢田纲吉的掌心陡然冒出熊熊的金红色火焰，他抓住巴吉尔后跃，远远离开斯库瓦罗可以威胁他们生命的范围，“……可是野心也是没意义的东西。”
　　“就趁现在，把东西带回去吧。”少年说，“在我反悔想说更多之前。”

　　是否我所承认的真实，就一定是真实呢？至今为止重生的岁月，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我由于不甘而幻想出来的东西吗？
　　沢田纲吉看见Reborn和云雀恭弥时，他想。
　　他知道他昏过去了。就在Varia的剑士满腔愤怒地离开之后，因为失血。他感到灵魂脱离了虚软无力的皮囊轻飘飘地浮起来，上升，上升，一直飞向无垠黑暗中高高在上的一线星辉光痕。
　　他看见的是——前世的Reborn和云雀恭弥。

　　灵魂仿佛经历了漫长时间的穿越时空又或者只是一瞬间的跳跃，那幅模糊的图景飘浮在他眼前，像是一部老旧的默片。
　　场景是云雀恭弥的茶室，成人的Reborn散漫地坐在客用榻榻米上，穿着象牙黑底页菊蝶唐草纹的和服，随意端着茶碗，手臂从宽大的袖口探出，腕骨突起，极致地显出整只手掌的清癯嶙峋。他比他离开那个世界时最后的记忆里瘦了。本就时刻仿佛杀人利器的男人轮廓变得锋利得过分。而云雀恭弥端正跪坐，手前榻榻米上生火煮水，一色象牙黑文绣紫色萱草纹的单薄和服，水气氤氲中那苍白的凌厉眉目模糊不清。
　　“你向十一代建议，给研究部门拨发更多的经费。”云雀恭弥开口，“用于白兰空间能力和波维诺家族时间能力的研究项目。报告打到我这里来了。‘前’门外顾问，请问你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Reborn挑起眉头：“你留下来做我的继任者，我实在没有想到。”
　　“像阿诺德一样的决定。”他捏紧手里的茶具，“你又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呢？”
　　云雀恭弥袖起手。他垂下眼不再说话，背景音只剩下庭外落花落雨簌簌的寂寞声响。
　　“……这只是无数平行世界里的一个。”Reborn忽然轻笑道，打破沉默。
　　“他是存在的。总有一个地方——”
　　云雀恭弥平静地接话道：“所以呢。”
　　“对我来说，对你来说。”青年清冷的眼眸转向庭外，细雨声声里粉白色的樱花凋零般飘落了，“我大概半年会去检视一次，那些家伙对墓园的保养还算精心。他只存在于六尺之下——”
　　“我以为你好歹能想通的。”云雀恭弥轻声道，“就算溯及所有的时间，把所有的世界翻成底朝天……没有人是‘他’。”
　　Reborn不说话。
　　然后浮云重复道：“没有人是‘他’。”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飘渺思念，穿越不知多少光年触痛他的心弦。沢田纲吉茫然伸出手，然而那画面镜花水月般一触即溃，散化成徒劳的涟漪。
　　“不要……这样。”他轻声低喃，“不要，不要……”
　　霎那间空间崩毁黑暗与光明一齐分崩离析，他猛然睁眼，面前一片雪白。
　　“十代目！你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沢田纲吉抬手摸了摸颈上的绷带——他想起来，这里应该是並盛医院。
　　那是个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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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12.04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