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25、Chapter 21

　　滴答。滴答。
　　滴答。
　　“如果你决定下半生都活在梦里，不如现在就去死吧。”
　　流血的画面在阴影色的回忆里呈现得不那么清晰，然而在眼前，高挑修长的男人身形一步步靠近的，令人恐惧的压迫感却很明显。沢田纲吉感觉很痛，但身体的痛其实是无所谓的……他无法形容他的心情，他甚至想对啊，不如现在就去死吧。
　　“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云雀恭弥拽着他的领子把他压到墙上：“不要再叫他们的名字，沢田纲吉，没有人会回答你。”
　　“不是，不是，不是——！！！你撒谎、你撒谎……”
　　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猩红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喷溅出来染满云雀恭弥惨白的手指，他仇恨地盯着那个男人的脸，泪水漫延在整张面庞。“……还有那些猫和鸟，一点意义也没有。”然而黑色的云不为所动，“沢田纲吉，人死了就是死了。”
　　“没有……才不是这样……你骗我……”
　　崩溃的首领紧抓住面前人的手腕，“云雀！你是骗子……你走啊……你走啊！！！”
　　“——是不是要我也死了，你才会认真看着我？”
　　……什么？
　　“沉迷在对死人的感情里面，活着的人在想什么，对你来说不重要是吗？”
　　……
　　当成年的云雀恭弥冰冷的面孔上难以自控地出现诘问的表情时，梦境结束了。

　　“云雀恭弥，你超过了。”
　　Reborn冷冰冰的声音仿佛针刺进大脑，意识迷迷蒙蒙回归身体，沢田纲吉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处的床上。嘴里浓浓的血腥味让他有点犯恶心，他坐起身想找杯水漱漱口。突然地，胸口一阵钝痛，他没憋住咳嗽，然而那种疼痛随着咳嗽的持续不断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隔间外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在他发出响动后戛然而止。Reborn从门外进来跳到他的床头：“感觉怎样？”
　　“不太好。”
　　没有逞强的必要，男孩虚弱地如实说道。
　　“左前臂骨折，右锁骨中线第五肋骨裂，肺出血和轻微脑震荡——软组织挫伤之类的我就不用强调了吧？”婴儿拿出诊断单从头到尾数道，“出一场车祸也不过如此，我是不是该夸你挑选守护者的眼光好得不行？六道骸也好，云雀恭弥也罢，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热爱挑战高难度的爱好。”
　　“理论上其实他们都是你挑的……呃，所以这是真的夸奖？”沢田纲吉不确定地挑了挑眉，“还是在讽刺？”
　　“你可以当做是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真心恭维。”Reborn说道。
　　玩笑话时间短暂，很快沉默又再度降临了。婴儿抬起手来摸了摸少年胸口包裹得厚厚的绷带：“你的身体透支到那种地步，我没有阻止你去完成跟那家伙的交战约定，是我的失误。”
　　“这可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听到你承认什么事情是你的失误诶……Reborn，这是个历史性时刻喔？”沢田纲吉搔搔脸颊，调侃道。
　　他顿了顿，“可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应该为我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看见婴儿脸上不怎么自然的阴暗表情，少年明智地转换话题：“不过这件事没什么不好，Reborn。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一出，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虚弱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天赋性的觉醒……上辈子我也只是个废柴罢了。”
　　少年咳嗽一声，“那个，所以你刚刚在外面是在……跟云雀学长讲话？”
　　Reborn瞥了他一眼，“很惊讶？”
　　“他会在这里的确很让人惊讶。”沢田纲吉老老实实地回答。
　　“准确地说是他送你来的，如果不是他用武力胁迫的话，夏马尔那个色胚大概不会医你。我想你知道那家伙号称从来不医男人。”
　　沢田纲吉有些想要微笑，但是昏迷中记忆的碎片晃过脑海，他的嘴角在这一刻又沉重起来。他曾经让云雀恭弥很失望。年轻的首领这样想。或许不止是曾经。沢田纲吉让云雀恭弥很失望，轻易地——这个才是事实。
　　“对于他来说，没有‘超过’这种事。”男孩轻声道。“不用对云雀学长感到生气，他只是暂时不能理解……也不可能高兴地接受小动物的生活方式而已。毕竟他自己是站在那种高处的人……站在那种高处又有什么错呢。”
　　“他不能理解我是很软弱的家伙。”沢田纲吉笑，“我大概真的无法满足他的期待吧？我总是，总是会搞砸……”
　　……
　　放下将要推门的手云雀恭弥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头痛的余韵还没有消散，那种见到沢田纲吉血液时的剧烈的情绪震颤直到现在仍旧让他不明就里。
　　他不是见不了血的人。更没有每一次打架后还要把失败者送医的爱心。但是他的确亲自把沢田纲吉送来了这里，实际上他都没想过要打电话叫草壁哲矢来代劳。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只草食动物流出鲜血的样子令他感到熟悉。好像他曾经为那个场景而暴怒过，他曾经想要更进一步杀死他，但那个想法又使他心脏紧缩。
　　世界上原来存在那么矛盾的情绪的么？
　　房间里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云雀恭弥推开了门，硬质的鞋底敲在地板上发出规律而冷漠的声响。
　　“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
　　他站定在那张病床边居高临下地说：“我理解或者不理解，这种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沢田纲吉望向他的眼神有点惊讶，“云雀学长……”
　　“我没看出来你状态不好。”云雀恭弥抿了抿唇阴沉沉地说。
　　“……”沢田纲吉姑且猜测这是“抱歉”的意思？
　　“和学长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太逞强了。”躺在床上少年坚持着开口道：“今天太仓促，约定不算完成，等我状态好一些了再……”
　　“无所谓。”云雀恭弥看看他，又抬头看向窗外，“那种无聊的约定就算完成了吧。”
　　沢田纲吉愣了愣，“云雀学长没有得到想要的战斗感觉不是吗？那场战斗对于你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真的可以……”
　　“我没兴趣了。”黑发少年打断他。
　　“我只是确定了你就是只小动物而已。”云雀恭弥略略偏头，漆黑的细碎头发从他白皙的颊边扫过，“对我而言连趣味也算不上。”
　　手指不自觉攥紧成拳，沢田纲吉低下头，Reborn看见他似乎感到羞辱的表情。“不是……”不是这样的。年轻的首领被这样的态度刺痛了。明明曾经他已经很强了。明明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变强上面……在那个时候就连云雀恭弥也不能在他手里得到胜利……他努力过了，想站在顶点，想保护大家……
　　“做你该做的事。”那个冷淡的声音却又接着说，“不要做不合适的。”
　　“因为逼迫自己做不合适的事所以才会哀嚎。”
　　云雀恭弥看着他，眉间微聚：“太难看了。”

　　在云雀恭弥离开之后，沢田纲吉发了很久的呆。
　　他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Reborn没有打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家伙出人意料的敏感。”寂静终于是婴儿可爱的声音打破的，“即使战力能达到很高的级别，你从本质上就是和他不一样的。”
　　“哪怕有朝一日你表现出来的姿态比他都要强悍了……在他眼里你也只会是个小动物。”Reborn压了压帽檐，“因为你的确如此。”
　　“他说过同样的话。”沢田纲吉开口，“在前世我遇到另一个和我很像的家族首领的时候……‘小动物有小动物的生存方式’，也许我不该感觉沮丧，对他来说那是温柔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他停了停：“但是被轻视了果然还是很郁闷。”
　　从前世算起，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受到过来自云雀恭弥的，无论物理还是精神意义上的打击了。甚至在他死去之前的那段时光中，那位冷酷的，威名远扬的Vongola云之守护者对待他的态度，算得上温柔和缓。他几乎遗忘了少年时期笼罩在他头顶的鬼之风纪委员长的阴影，而此时此刻又被迫想起。即使明白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拥有新生命了，他却还是有些任性地不适应失去云雀恭弥的温和。
　　说起来还真是自私啊。一边故作姿态，忏悔没能让云获得自由，另一边却又在怀念云被束缚的样子。
　　男孩自嘲地笑起来：“……所以我只是只小动物嘛。”

　　“十代目——！！！这是谁干的！！！我要——”
　　“不，你不要。”
　　有点艰难地转动脖子看着站在床边表现激动的挚友，沢田纲吉露出迷之和蔼的笑容说道——明明昨天还在他面前流着眼泪忏悔自己的冲动易怒，所以稍稍有些悔过者的自觉会怎样？
　　“这些伤的形状……是云雀做的吗？”山本武先是用有点震惊的目光仔细打量过病床上形容憔悴的男孩，眼中迅速闪过愠怒担忧等等情绪。接收到沢田纲吉恳求的眼神，他一边看着他，一边按住刚听他说破了肇事者就忍不住要冲出去找云雀恭弥麻烦的狱寺隼人。
　　“是的，但不是什么大事。”褐发少年叹着气说，“一部分也算我自己的错啦，不过今天看起来不能出院了……本来想今天放课之后去看笹川大哥的。”
　　“就算你说没什么大事，”男孩们关于眼下状况的怒意也没那么好转移。山本武抓着狱寺隼人的胳膊，自己的表情却也十分严肃，“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他做得太过分了这是事实。”
　　沢田纲吉无奈：“好吧，这是事实，可是谁能拿云雀学长怎么办呢？”
　　可恶。在他的小首领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客观问句之后，狱寺隼人紧咬着下唇站在原地。事实上他还是很想现在就去找到云雀恭弥，找到那个疯子，把他炸一个满脸开花。可是他……只要冷静地想一想，他的确做不到。不仅是他，再加上山本武，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不同。连他的首领本人也难以招架的家伙……他们拿他没有办法。
　　因为太弱小了。只是因为……太弱小了。
　　“……如果有一天能强到和云雀打一架就好了。”
　　山本武明朗的笑容仿佛能闪光，嘴里说着的幻想却不是那么积极向上。沢田纲吉倒不认为这个宣言有哪里奇怪，作为男孩之间的求胜欲似乎再正常不过，再者说数年之后的雨面对云也并非全然没有一战之力：“会有这一天的。”少年躺在床上笑着说。
　　如果你还是选择进入我的世界的话。接在这个念头后他又默默叹了口气。
　　会有这一天的。狱寺隼人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然后他把这句话吞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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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11.05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