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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前尘(山本武) ...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1.01改
    上周Writing老师推荐看了《There Will Come Soft Rains》,感觉气氛渲染好厉害……虽然跟内容完全没关系,不过写80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到这书名了
  •   人间最痛大概莫过于——“我以为”。
      山本武用干布擦拭过雪亮的刀面,他沉默着虚起一边的眼睛,粗糙的指腹比在锐利得单凭光芒就能刺伤眼目的刀锋一侧。
      道场门口浅浅一层淡红色水泊散发出似有若无的腥味。
      “阿武——”
      “喂棒球笨蛋!”
      那两个臆想中的声音飞快地接近耳畔又消失无踪,夕阳的光洒落在庭院的地面上,外面的街道有放课后少年的脚步凌乱活泼地响过。擦刀的男人失了瞬间的神,他的刀刺破了他的手,血沿着指节和凸起的腕骨向下流淌。
      他看着那些鲜艳的血液。他忽然丧失处理一切事宜的力气。
      山本武以为——曾经以为,他们可以一直那样吵吵闹闹地,欢笑着走下去。他曾经以为,他可以永远拥有他们,拥有“他”,不论心中的欲求能否得到满足,至少作为朋友,他们能够在一起,直到生命终结。
      “山本大人,有本部的急件。”
      他看见红色的火漆上门外顾问的私人印鉴。这证明这封信来自Reborn,而非Vongola的首领。可什么情况下门外顾问将代为掌权呢?不祥的感觉冰冷地从脊椎攀附而上,如同一条蛇——他拆开信,用他这辈子最慢的速度读完了那一句话——于是那条蛇最终勒住他的咽喉。
      “沢田纲吉去世,收信速归。”

      庭院中开始下雨了。

      “准备回本部。”
      山本武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冷静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发出的声音。
      他是雨。镇魂歌般的雨。
      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自为他的天空唱响那首镇魂歌。
      =======================
      “如果可以的话,今年想回去並盛看看呢?”
      一阶段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一切都走在正轨,眼下似乎是里世界难得的清闲时节。就连Reborn也没有交待更多的文书下来——在沢田纲吉彻底独立之前,即使名义上已经是Vongola门外顾问,这男人依然继续着家庭教师的工作,并好像乐此不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青年首领用着懒洋洋期待的语气说着:“就像小时候一样,想跟阿武和隼人一起去参加祭典……”
      站在不远处还背着长刀的高大男人愣了一下,英朗的眉目舒展开来露出笑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吧?”
      仿佛被闪到了,沢田纲吉撑着桌面,半边身子倾向山本武的方向,有些愤愤地虚起眼睛:“为什么你就这么帅啊——为什么我就不能这样!”
      山本武笑着,关于这个问题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挚友的话来。
      守护者们知道沢田纲吉这固执怨念的源头……说来无奈,时光在Vongola年轻的十代首领身上着实缺乏了一点影响力。少年时期悲伤的身高好歹还发展到了日本男性及格线上,然而由于常驻意大利,被一群群种族天赋过人的白种人包围,这种及格和没及格差别也实在不大。至于长相就更是……几乎看不出成长。
      那张娃娃脸除了变得消瘦,显得颧骨高了些以外,和十四五岁时的柔软男孩没有太大区别。
      是以即便身份贵重,真心将青年首领作为婚恋对象考虑或者表达好感的女性还是少得可怜。和只是为了追杀坏规矩的硕鼠所以穿过人挤人的酒吧,都能在事后从口袋里翻出四五张电话号码的他的雨之守护者相比,沢田纲吉总有一种其实成为Vongola首领并没有改变他废柴定位的错觉。
      “喂!你是不是又惹十代目生气了?”
      山本武无奈叹气,任由另外一个丝毫意识不到自己也包括在首领羡慕嫉妒恨的范畴以内,在经年时光里变化得锋利又俊美的家伙嫌弃地推开他,向沢田纲吉靠近。褐发青年的表情更可怜了,当他被狱寺隼人高挑的影子完全笼罩的时候:“没有啦……我在跟阿武说想要回並盛的事情。”
      银发青年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十代目想回日本?”
      ……
      这个场景——山本武渐渐脱离他们热烈的对话,仅仅是带着笑站在靠近门的地方注视着——这个场景是他心底的安全区域。他凝视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站得很近的影子好一会儿,然后他的视线越过银发青年的半边身体不着痕迹地落在沢田纲吉脸上。

      山本武和沢田纲吉相遇在最早,最好的时光。
      他比狱寺隼人还要早就认识了沢田纲吉。但是在那个人身边,成为亲密的人,是在狱寺隼人到来之后的事情。因为这一点,他一直认为是狱寺隼人带来了幸运,如果不是那样,他也许就不会跟沢田纲吉变得熟悉,也许他们就此擦肩而过,在不算久远的未来成为陌生人。
      他可能会成为甲子园的常客。他可能会继承父亲的店。甚至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或者厉害的职场人士,然后永远都无法想象到他有一个国中同学去到了遥远的意大利,成为了庞大黑手党家族的至高领导者。
      他也就没有机会发现那个人的美丽,像包裹在粗糙原石里的美玉,随着环境的打磨逐渐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
      关于他们的关系沢田纲吉曾经玩笑着这样说道。
      “所以我们会永远这样好。”
      孩子气的首领伸出手指和伙伴对碰,山本武看见狱寺隼人盯着和沢田纲吉勾缠的指尖红起脸颊。然后他也勾到褐发少年的手指,微妙的情绪在胸腔里躁动着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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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本武无法下一个定论,存在于他心里的,三人世界的天平,究竟是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倾斜,还是在一开始就不曾全然平衡过。
      是的。狱寺隼人也是珍贵的伙伴。在左右手之争持续的岁月里,他们之间比起别的守护者本就更加亲密。但沢田纲吉,沢田纲吉与狱寺隼人相比又是不同的。或许也正是托岚的存在的福,山本武能够更加清晰地分辨他的情感——友情,亲密的友情,高度亲密的友情……和“不是友情”。他可以为他的任何一位挚友做任何事,哪怕是献出生命……但他只会为一个人辗转反侧,患得患失。
      他不自觉更多地关注那个家伙。小小的,温暖的,柔和可爱的家伙。他是他的朋友,进入成年后他也是他的Boss,是他守护的宝物,也是守护他的龙。他惊叹于这个矛盾的造物,如此弱小又如此强大,沢田纲吉拥有一整个国度的土地,却只想用来种一小捧花。
      他的目光无法离开那个人。专注度从20%,到50%,再到70%,再然后100%。
      沢田纲吉是不同的。对他而言。对很多人而言。
      这一点他很早就知道了。

      然而——然而禁忌的感情就算早早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山本武安静地看着狱寺隼人和沢田纲吉的交谈。他看见他们说着说着一脸笑容。在平和静好的时光流背后,沢田纲吉一无所知,狱寺隼人满心懵懂。
      只有他自顾自感到疼痛。
      ——不过是平添求而不得的痛苦罢了。
      沢田纲吉不会属于他。唯一能使他宽慰的,他也不会属于任何别人。他羡慕狱寺隼人的天真简单,羡慕他的忠诚可以正大光明和爱情混为一谈。他也怜悯他,怜悯他分明处在这么贴近的位置,却连再走近一步的意识都没有。可他有时宁愿自己没有这样的意识,宁愿自己不聪明,也不敏感……这样就不必冷静清醒地感受这一切,感受自己为沢田纲吉挣扎的,沸腾的情绪,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
      “这是婴儿给你的文件。”云雀恭弥平滑的声线突然打破办公室内的和谐。凤目清冷的云之守护者扫视过狱寺隼人山本武的身影,脸上浮现厌恶的表情,“……不要群聚。”
      “啊这个……”沢田纲吉紧张地转出桌子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云雀学长,谢谢你。群聚什么的不是啦,我真的有事要跟阿武隼人他们说啊……”
      云雀恭弥没再说话。他的视线和山本武在半空中相接,然后傲慢的男人转身离开。
      ——山本武偶尔会阴暗地庆幸清醒地忍耐这种痛苦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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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狱寺隼人的死讯时正是山本刚去世的周年。
      山本武从日本的墓园出来没有经过任何修整便直奔机场搭乘Vongola专机返回意大利。飞机起飞时天色很阴,离开日本和到达意大利时,外面都在下雨。他走出机舱的那一刻,心口迟来了再一块肉被活生生剜去的疼痛,早已变得坚毅强硬的男人一把抓住手边舱门的边框,发黑的眼前让他几乎从高处滚落下去。
      直到那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安全领域破碎了。
      然而他还是裹挟着一身风尘凉意径直请见首领。他急于知道沢田纲吉的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狱寺隼人对那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实太残酷,而他甚至不敢想象。
      满脸疲惫的山本武在首领办公室外撞见那群脸色阴沉却不得其门而入的人时,他的心突然深深地坠落下去。
      “沢田纲吉不见任何人。”
      少年身形的Reborn站在那扇门前,手|枪上膛,语气平淡而强硬地说。

      山本武再见到沢田纲吉是在狱寺隼人的葬礼上。褐发青年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的眼底弥漫着黑色,心里满溢着黑色,山本武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他知道他已经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人了。
      他和他都站在狱寺隼人的棺木前,死者的脸苍白脆弱如胸前的花朵。
      那是最后的三角——死亡终于将他们的世界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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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世界至高无上的教父沢田纲吉的葬礼,盛大而寂静无声。
      山本武穿着黑色的西装,他站在云雀恭弥的身旁。白色的花朵由他们亲手填充进那个人最后安眠的场所,那么多,那么满,密密匝匝不留一丝空隙。那具躯体如此纤细瘦小,他的死地却如此空阔,这让山本武控制不住地想要填充尽可能多的花朵,尽可能多的想念,尽可能多的,他死掉的欲望。
      他沉默着逐渐变得疯狂的动作——疯狂地捧起一簇簇一簇簇越来越多的白色。直到云雀恭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冰冷地说着:够了。
      你有多寂寞啊。
      你有多寂寞啊。
      你有多寂寞啊。
      ——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离开。

      外面的世界在下雨了。

      然后山本武空洞地微笑起来。
      他在心里,为沢田纲吉唱起最后的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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