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135、Chapter 124

　　“Giotto......？”
　　眼前的眩目光明渐渐和缓下来。
　　沢田纲吉没有想过自己再次见到Giotto的时候会是置身这样的场景。
　　与前世那种黑暗的，压抑的，严肃的出场完全不同，这一次也没有历代首领的幻影陈列在左右。褐发少年站在道路的这一头，延伸到尽处的地方金红发色的年轻男人托腮坐在虚浮的窗台上，微侧着身子，似乎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窗外。察觉到他的光临Giotto浅笑着向他招手，低垂的眼睫下温柔目光自他身上流转，片刻便又转回到窗外去。
　　“Giotto。”
　　沢田纲吉走上前，来到男人的身边。他轻声呼唤着，而男人但笑不语。Giotto伸出手到他的面前，褐发少年愣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稍稍用力，男人便将少年也拉上了窗台，坐在紧挨着自己的旁边。
　　沢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遥远的地方仿佛正有硝烟熊熊升腾，古老的建筑在遍天的红莲业火中虚化成黑色的剪影，疾风掠过，吹拂来废墟的沉沉死气，无数漫长时光中沉淀下的荣耀须臾间层层隳圮，灰飞烟灭——Giotto低低笑道：“......成王败寇。”
　　褐发少年似是入神地看着，默默无语。
　　然后是一声连着一声先是疏少尔后逐渐密集的哀叫惨呼，嚎啕声，咒骂声，层层叠叠累积着绝望与诅咒的青黑色渲染世界。血流满面的亡者之脸，扭曲的痛苦者的面容，充满仇恨的血红的眼，钩弋般僵硬弯曲的惨白的手。抱着孩子被当胸射穿的艳丽女人，捂着被刺瞎的眼睛从喉间喷出鲜血的尚未脱离少年的年轻男人......一切一切的声音怨恨如同咒语盘旋在那窗外的世界的天穹之上。
　　“这是自我而始的业障。”轻描淡写地，Giotto唇齿微动。
　　沢田纲吉扭过头，看着身边金红发色的男人慢慢站起，面向那一片悲惨世界，意欲飞翔般伸展双臂。“抹杀，复仇，背叛，对权势无止境的追求......这就是Vongola满是血腥的历史——罪孽。”他语气舒缓，神情平淡，“拥有Vongola大空指环的人，我的，继任者......你是否已经有所觉悟？”
　　“继承这份罪孽的，觉悟。”
　　在这句话落定之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便是良久的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面向着，注视着窗外的一切，不看彼此，也不做交流。沢田纲吉深深呼吸，他的胸口起伏着，似乎要把这所有的悲惨痛苦全都吸纳进体内——然后他终于做出决定。
　　“我已，有所觉悟。”

　　Giotto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对吧......你前世可不是这么说的。”
　　褐发少年没太意外地看见自家老祖宗脸上“我什么都知道”的神色，他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果然知道我的秘密......Giotto。”
　　“毕竟是涉及到灵魂的事情。”Giotto微笑，“关于灵魂，不会有人比我知道得更多了，”
　　“既然你知道关于我灵魂的事，那么你应该了解我改变决定的原因吧。”
　　沢田纲吉俯瞰着那片黑暗场景，轻声道。
　　男人默然。片刻，Giotto抬手，轻轻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
　　“那时候，我说......这些错误，我绝对不会继承。如果是这种力量的话，我不屑于得到，我会将它摧毁。”沢田纲吉缓慢地说着，“我想着离开，离开这样恐怖的生活，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让我所在意的人们跟我一起，安安心心地过着普通的，幸福的生活。”
　　少年忽然笑起来：“虽然没有说过，Giotto你那时候有没有在心里嘲笑过我？”
　　“太天真了。”
　　“我不想伤害别人，于是就天真地以为别人不会想伤害我。我没有野心，于是就天真地相信别人也没有野心。我以为只要我与人为善心怀善意就能够跟所有人化干戈为玉帛，我以为只要我退让那些人就不会对我步步紧逼。”
　　“我作为首领，却是在我所有的伙伴和下属们都意识到了世态的险恶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抛弃天真，我作为首领本该保卫我的家族我的伙伴我的下属，但我居然让他们因为我的软弱一个个死去——我说我要毁灭Vongola，于是上帝以那样的方式满足了我的愿望同时也讽刺了我，对不对？”
　　沢田纲吉抬手擦了把脸，“事实上我永远不会赞同黑手党的罪恶——但是我会背负它。”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我不是满心悲悯的神的信徒，我没有圣母属性，我也不是白莲花。我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抨击Vongola的手段有多么残酷，我可以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同情那些因为Vongola死去的人，憎恨那些黑暗血腥——但是我现在身处其中，我不是旁观者，我身上牵连着除了我自己之外很多人的性命，我可以心软，但是心软就会付出代价，所以我只能强硬，为了我在意的人，别人的感受我没有办法去顾及。”
　　他抬手，遥遥指着窗外的一派惨景：“如果我一味地为了这样的场面厌恶Vongola，逃避我应当背负的一切——那么最后遭遇这样凄惨对待的人就会是我在意的人，我爱着的人，我自己。”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自私，我也会以自我为中心。”
　　“我愿意为了自己爱的人，做一切伤害别人的事。”
　　“即使背负黑暗也在所不辞。”

　　“你想不想知道这一次你是怎么开启继承的？”
　　上一秒凝重的气氛下一秒就被Giotto神转折般的话题转移打破，沢田纲吉愣了一瞬，心里也确实升起疑问。“我记得前世是因为我有保护伙伴的执念......不想死在恭弥的手里。”褐发少年顺着他说，“这一次我不知道。这个未来并没有前世的凶险，虽然我这一回受了伤，但是还没有严重到致命的程度......”
　　“嗯，这一次也是因为你的执念。”
　　Giotto笑笑，“为伙伴复仇的执念。”
　　“诶？”
　　“为了昆洛涅塔你花了十年时间......你花了十年时间来完成一个复仇局。”
　　“从你开始布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得到你的觉悟了。”
　　褐发少年怔住了，“是，是这样吗？”他搔搔脸颊，似乎难以置信。Giotto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个时候我就有预感，经历过轮回的你，想必会有跟前世不太相同的选择。以善卫道你似乎没有做好......那么尝试一下以杀卫道也许结果不错。”
　　“没有人能够做到完美，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
　　“既然你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纲吉，那么就先试着独善己身好了。”
　　听了这样的话，沢田纲吉低下头。
　　他停顿了很久，语气稍微有些微妙地支吾道：“Giotto......你这么鼓励我去做坏事，呃，没关系吗？”
　　金红发色的男人挑起眉：“是坏事吗？现在下定论还太早啊，我亲爱的十世。”
　　他抬起双手，温柔地握住眼前少年的肩膀。
　　“我曾经说过，现在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Vongola要繁盛还是毁灭，都由你决定。”
　　“我一直......都在等你。”

　　Vongola的证明，在此，继承！

　　沢田纲吉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这是......晚上。
　　高烧脱水的乏力感缠绕周身，他张张嘴，从舌尖到喉咙都是火烧火燎的干渴。伤口缓慢收口的麻痒让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这轻微的响动便惊动了床边的人——Reborn黑沉沉的眼睛迅速地对上褐发少年的眼，沢田纲吉眨了眨眼睛，开口用着微弱而嘶哑的声音说道：“Reborn......水。”
　　黑衣婴儿压了压帽檐，跳上床头柜端下一杯水来。
　　用对于他的婴儿身躯来说堪称超高难度的姿势谨慎地把水喂进沢田纲吉的嘴里。
　　“继承搞定了？”
　　褐发少年喝过水，神情稍微舒服一些地躺好。Reborn把杯子放回原处，盯着他的脸问道。“嗯。”乏得不想多说什么，沢田纲吉恹恹地回应。看着明显困倦的少年Reborn抿了抿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你睡吧。”默了片刻，他轻声说。
　　褐发少年闭了闭眼，虽然疲惫却没有多少困意。
　　“今天几号了？”
　　“10号。”
　　......难怪，他已经睡了一天多了吧。
　　“Reborn，我睡不着。”也许是病中的痛苦有些磨人，沢田纲吉侧过头，语气绵软地对着身边的婴儿说。Reborn听着这神似撒娇的语调神情复杂，却忍不住挑了眉柔和了语气应道：“所以？”
　　“所以你陪我说说话吧，好不好。”
　　“......你想说什么？”
　　少年拧了眉头像是极力回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在Giotto给我选择的时候，做了跟前世完全相反的选择呢。”
　　那样子，稍微有些寂寞的语气，让Reborn也微微地愣住了。

　　听过了沢田纲吉对“考验”期间他与Giotto的相处做出的描述，在对不解之处进行询问之前Reborn首先感觉到的还是Giotto对待沢田纲吉的态度上的古怪。隐隐被威胁的感觉啊。这样的想法从心里滋生出来压也压不住。“放弃前世的‘毁灭’，这一世你选择了‘继承’吗？”没在那些无谓的想法上过多纠结，Reborn看着沢田纲吉说，“怎么，你后悔了？”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不重要，阿纲。”Reborn淡淡地说道，“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别人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么想的，你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坚持自己的道路。”
　　“我没办法替你做任何决定——决定你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
　　褐发少年望着黑衣婴儿平静的表情也不说话了。这一世的他本来就已经很少依靠Reborn，但是每每在关键的时刻，他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寻求Reborn的帮助。Reborn对于他的意义是非凡的——这也是Reborn第一次正式而明白地拒绝他的求助。
　　Reborn正在让他意识到他早已能够独当一面的事实。
　　黑衣婴儿伸出手去抚摸少年的发顶，难得的父辈语气语意温和：“是时候一个人负担起你自己的人生了，阿纲，在前进的时候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任何人。”
　　“你明白吗？”

　　最后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黎明时分，怀揣着被Reborn放手的忐忑沢田纲吉这一次并非是自然醒。巴吉尔轻轻敲门走进病房，看见睁着眼睛的褐发少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抱紧手上的文件，慢慢地又表现出有点踌躇的样子。
　　“巴吉尔......什么事？”褐发少年轻声地，喑哑地问道。
　　“沢田阁下......”长发青年咬了咬下唇，迟疑地说，“刚刚由Varia传来的消息，杰索阁下他......已经撕毁了和约，将伊费尔家族屠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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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冲冠一怒为纲吉的白花花...果然即使为了心爱的人愿意暂时收敛凶性鬼畜的凶兽本质也依然鬼畜啊╮(￣▽￣")╭
“我愿为刃，沾染血腥，唯许你纯白如初”——什么的【唉嘿好文艺
Reborn开始抛弃人生导师的地位了= =#每次遇到问题都想到我这样一直都是师生关系还怎么混#
下一章大概这一卷就结束了，新的一卷我们来刷西蒙好不好呀~不过是友情向。顺便还说一说Reborn解除诅咒的问题...然后再把少年们的朦胧好感刷到明面上~！
新的一卷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四个字的【托腮】不可以带“之”字...
感谢投弹的小妖精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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