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10、前尘（Reborn）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8.22改
因为戏份的先后有调整所以前尘篇也调换顺序了。最近托福作文学得走火入魔一直想着for example地添加具体细节所以穿插着补写了点儿能展示感情的片段……希望有温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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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ongola Ⅹ（xx90年—xx19年），本名沢田纲吉。Vongola家族首领（xx08年—xx19年在位）。终年29岁，死因不详。”
　　——《Storia Familiare di Vongola》（Vongola家族史）。

　　鬓角卷曲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翻开纸页，指尖蹭过还未消去油墨清香的圆润字体。
　　审阅记载Vongola首领身后生平的资料稿件，这算是规格极高的荣耀。而历经两代Vongola王朝的传奇杀手兼前门外顾问，Vongola十代首领的再造恩师，则没人比他更应得这份荣誉加身。Reborn凝神在那些精致的印刷文字上面，关于Vongola十代首领的终结，就浓缩在那短短的一句话里。
　　短暂而突兀，仿佛那个人戛然而止的生命。
　　“门外顾问大人……”
　　短促的敲门声后响起紧张的通报。
　　“不要再这样称呼我了。”他低声说道，语气漠然，“我已经不再隶属Vongola门外顾问部门。”
　　“是……Reborn先生，云之守护者大人希望邀您一叙。”
　　手上的动作微顿。他合上那份薄薄的文稿，映入眼帘的暗红色皮质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字迹。Reborn略略出神。
　　这颜色让他想起沢田纲吉燃起火焰时的眼睛，流光溢彩——如斯美丽。那个人曾经站在他面前，发着光一样微笑着喊他的名字。Reborn。Reborn。
　　然后他摇了摇头。那些记忆里的光芒和声音全部都消散了。
　　“我马上过去。”冷淡地回应道，“告诉他稍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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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有来自执行部门的急件。”
　　平心而论Reborn并不想打扰近来心力交瘁的十代首领脆弱的睡眠，但是第三次忠诚裁定是沢田纲吉花了很多精力最终敲定执行的行动，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任何可能的意外都需要被尽快解决。而意外总是突发的，它是“头疼”的同义词，永远任性得不挑时间。
　　他敲了三下门，尔后推门而入。空旷而黑洞洞的卧室里只有床头灯像一点萤火般微弱，Reborn向那张床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停住了。房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自动关闭，在这一瞬间，空气和声音仿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望着黑暗中迟迟没有任何动静的床铺上的人形，不祥的预感忽然如同密密麻麻的蛆虫啃噬他的心脏——他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能够继续迈动沉重的脚步。
　　直到能够借着那点微光看清那张脸的距离。
　　那个人就那么安静地仰躺在床上。他穿着整齐的睡衣，手指交叠在上腹的位置。他的头发凌乱而柔软，睫毛细密而长，那模样乖顺得像是少年。
　　他的脸很白……很白，没有丝毫血色。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从肢体末端开始正在变得僵硬发凉。
　　Reborn在某个时刻感觉自己也停止了心跳。他还记得把手里的文件妥当地放好在床头柜上，然后他靠近床沿。“纲吉。”他握着他的手，“纲吉……沢田纲吉。”
　　一直呼唤一个无法挽回的人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愚蠢。
　　在那一刻，他被这种“愚蠢”占据。
　　但是愚蠢从来都是无用的。
　　已经无可挽回了。
　　已经……失去了。

　　循例呼叫医疗部，尽管他知道已经没有意义——毕竟没人能比杀手更加擅于分辨生与死。Reborn走出首领的卧室，平静地向在外等候的高级干部公布沢田纲吉的死讯。人们开始忙乱，死因调查，召集长老，封锁消息……一桩桩一件件，他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让人执行。在暂且处理过紧急的后事之后，他才淡定地叫人去通知当下唯一身处本部的守护者云雀恭弥，同时吩咐向在外的十代守护者们派发机密讣告。
　　他看起来很镇定，很冷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与那个人相处时间最久也最亲密的存在。
　　他们都不知道。Reborn看着自己映在光滑的黑石表面上面无表情的脸想。
　　他的一部分就在刚刚死去了。
　　云雀恭弥闻讯而来的速度很快，好像带着风，深色和服散开的衣裾张扬着，神情克制的男人在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四目交错，他们的目光一触即离。那两张冷淡的脸上很难看出什么情绪，旁人甚至说不清他们是否有那么点难过……只有他们自己闻得到彼此身上“流血”的腥味。
　　一个人的死去挖走他人心头的血肉，那些巨大的伤口永远不可愈合。
　　“这样也好。”
　　Reborn靠在门边，他低垂着视线，敏锐的听力捕捉到房间里素来傲慢到目中无人的浮云释然的低语。
　　他痛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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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事上面，比起爸爸我更在意你的看法。”埋首在一本旧年录上的青年忽然抬起头看着书架旁边戴着礼帽的男人说，“爸爸听到我这么说大概会难过吧。”
　　Reborn的视线停留在他晃动的褐色发梢，“就算你不在他面前这样说，他心里也该有数的。”
　　“虽然我承认他对我的感情，”沢田纲吉摩挲着书页，“他也的确很伟大，很厉害，但是……但是我还是经常想起他在我的生活里缺失了多久。有些事真的很滑稽，我是十代首领，他却是九代门外顾问，我在被你教导的时候，他在为别人忠诚奔波……代理战他干脆敌对我。”青年无奈地挠挠脸颊，“等到一切安稳下来他就带着妈妈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然后他促狭地对着男人笑：“Reborn你更像个父亲角色。”
　　Reborn有点想黑脸，但是他看着沢田纲吉飞快地藏到那本书后面，小心地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又生不起气来。他稍微默数了一会儿。他和沢田纲吉相处的时间仔细算算确实比沢田家光还多了。不考虑这具二次生长的身体，说他是沢田家光的同辈人也没有错……或许更大。
　　他伸出手去捏首领的脸，捏着他的下巴把他从那本怎么看也不是个合格掩体的书后面弄出来。在有其他人的场合他不会这么做。无论是教训亦或是亲昵，而今的十代首领需要的权威他不会打破，他想这大概也是沢田纲吉日渐放肆的原因。“你难道想叫我爸爸？”阅历丰富的男人露出恶劣的表情，几乎还纯情得像张白纸的青年涨红脸挣脱他的手：“Reborn！”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阅览室。
　　——然后笑意渐渐隐没，眼底尽起风波。

　　对Reborn来说，察觉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们躁动的感情并非难事。
　　只要他们不说出口，他乐得作壁上观。气象依恋天空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浮云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把沢田纲吉奉作神明的岚。就算是脑后生反骨的迷雾，也把他和自己切齿憎恶的黑手党分离看待，将他视作彻骨黑暗与寒冷中唯一的光明。沢田纲吉没有自觉，但从Reborn的角度，他曾经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世上笼络人心的方法千千万万，这一种如此兵不血刃，又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他也感到动摇，他才意识到，那是一场万劫不复。
　　立场的转变往往源于人生的转折，看待沢田纲吉的视角改变发生在彩虹诅咒解除之后。他的灵魂摆脱婴儿的躯体，以沢田家光同辈的本质得以享有重新来过的人生——也享有重新来过的少年的爱情和欲望。他说不明白，那种奇妙情感的滋生究竟是他成熟灵魂的悸动，还是年轻身体的本能……也许二者皆有，但无所谓。
　　爱要怎么深究？
　　他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沢田纲吉，这个依旧留存着一种天真的孩子，依赖他，信任他，畏惧也崇拜他。这是多么好的一种关系……相比那群畏首畏尾的傻瓜，他无疑更有能力，也更有希望去满足自己的欲望。他私下里对他变得温和，他慢慢对他说一些调笑的话，他对他做许许多多并不会让他警觉的亲密的小动作……他明明可以——
　　但所有人都可以活在天空下，成为沢田纲吉温驯的俘虏。
　　他不可以。
　　Reborn站在Vongola本部的吸烟室里。他看着门的方向出神，六道骸走进来一半，对上他的视线挤出厌烦的表情转身离开。
　　那群傻瓜只是依附于天空的囚徒而已。他嘲笑地想。
　　如果对沢田纲吉认输，就会成为天空的囚徒了。
　　而他不想被束缚进那个牢笼。因为他是唯一必须和沢田纲吉并肩，而非匍匐在他脚下的人。他不能放任自己为他遮蔽风雨，他甚至必然要将他推出去，一次再一次——他是他的支撑，他的导航，关键时刻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沢田纲吉对他的定义，Reborn一直都知道。
　　导师。寄托孺慕之情的存在。带刺的后盾。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看着沢田纲吉变得强大，而不是将他变成自己羽翼下的花朵。他必须对他冷酷，残忍，不带任何温情。他的冷血坚硬是那个人支撑下去的力量。
　　他只有忍耐。忍耐下去。只有这一条路能让他长长久久地呆在沢田纲吉身边——

　　——可他已经忍得足够痛苦了。
　　在漫长的，发生了无数可怕事情的时间之后。
　　——他已经……快要忍不下去了。
　　Reborn把细长的针头扎进青年青色的静脉，镇静剂被缓慢推入，而他的脸色和沢田纲吉一样苍白。
　　——明明他也是会心痛，会悔恨的人类。
　　他第一次感觉到火焰在心室中颤抖着燃烧。他祈求那种疼痛让他清醒。可是无效。
　　——明明他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情感的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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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那本文稿放回原本的位置，Reborn轻压帽檐，双眼隐没在黑色的阴影里。厚重落地窗帘的缝隙间一丝明媚的阳光悄悄溜进房间。他恍然听见钢笔合上盖子放到桌面上的声音，好像桌子后面还坐着那个他看着长大，也看着他长大的孩子，偷享难得的闲暇，幼稚地伸手捕捉那道光线——然后回到现实，那光芒冷得人发慌。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转身走出屋子。
　　“这样也好。”Reborn轻声道。

　　那个孩子就这样结束悲惨的命运也好。
　　而他就这样，结束他没有希望也没有尽头的爱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