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妖冶 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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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冰凉凉湿漉漉，姒夜幽幽醒转了过来，冰水沿着头发滴下。双手被厚重的精铜紫颐链上提缚住。夕若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冷漠的注视着这儿，脸上满是自信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运筹帷幄中被掌控着。
见姒夜醒来，夕若努努嘴，旁儿有人会意的端上一个小盆，盆中的油状液体里浅浅的漂浮着淡金色的碎冰。侍人将盆子放在姒夜的脚下，又用针在他的脚后跟扎几个小孔，触感冰凉沁心。姒夜打个寒噤，几小滴血点浸入盆里，金莲冰蛊闻到腥味立即破冰而出钻入血孔，随着血脉流动在身体里乱窜，只一小会儿，连头发上的水滴都化为了冰帘。姒夜的牙齿上下打颤“嗑嗑”得响着，浑身的血液像被凝固一般，蛊螽一会儿在身体里游走乱窜，一会儿又从皮肤里钻出四处嘶咬，溢出的血都瞬间凝冰，光影相错，可怖却又瑰丽。
“小贼，老实交待吧，沈缳给了你什么好处？”夕若拈起一小盅茶水，细细的品了品。
“我不认识他。”姒夜艰难的说出短短几个字，又冷得打起颤栗。
“雷殛呢？你又作何解释？这，又是什么？”娴静恬散的老鸨淡定的拿出一个铜铸小球，旋开，抽出一根极细的金丝，微笑的看着姒夜：“靠这个，你觉得真能救他？”姒夜此时正拼命忍住体内的寒意，哪儿还有精力去回答夕若的问语。“不回答也没关系，来人，把他拉上来。”
侍人架着雷殛将他拉上木架台，也用精铜紫颐链锁上。夕若直盯着姒夜的双瞳，却无法从里面捕获一丝一毫的不忍与惊诧，难道自己拿错了筹码？夕若双眉一轩，摸出一小尊白玉熏香鼎，香熏绵延，五条细小的蛊螽从姒夜的皮肤下探头钻出，凝空飘进白玉鼎。姒夜得了解脱，身子却还是凉的瑟瑟发抖，带动精铜紫颐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姒夜对着雷殛笑笑，尽管此时两人都是如此的狼狈，但雷殛依然能清楚的在他眼里找到“安心”二字。
夕若将五根指甲里的粉末挑出，尽数倒入一个小杯中，随手抓过身旁侍人的手指将其划破，挤出几滴血液滴入，再借由侍人的手调和至泥状。只一小会儿，侍人的手指开始乌黑肿胀，立刻蔓延至手臂、脖子、脸颊，整个人变得像一块焦炭般黑，随即七孔出血而死。
“夕若，放开他，有本事冲我来。”
夕若笑笑不说话，拿了把小冰刀靠近雷殛，正想下手，却突然无端的停住。眼睛死死的盯着雷殛衣上某个诡异的纹饰，连冰刀在手中化了也不觉察。身体也不自禁的抖起来，瞳孔骤然湿润，似乎想起了些许极为悲伤的往事。
突然一阵清脆的异响，绑住姒夜和雷殛的精铜紫颐链同时断裂在地。夕若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却不想被姒夜一把推翻。地上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屋里的侍人一个个倒了下去，连夕若这等用毒高手也不甚防备。姒夜急忙拉起雷殛的手往外逃走，夕若手里捏着断链，心里一阵悸动，“姒夜，为了此人，连手指被腐蚀也无所谓吗？蚀骨断肌膏能断锁链，但你的手指，你以为还能用？”夕若气急攻心，呕出一滩鲜血。
逃出囚室，琼澜轩花船依然停泊在湖的中心，两人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姒夜触水，手指一阵剧痛，近乎晕厥。雷殛见势不对急忙抱住他，单手向岸边游去，船上歌舞升平，也再没人追出。
雷殛选了一僻静岸边抱着姒夜跃了上去，所幸怀里的打火石被油纸包着并未打湿，男子拾些木枝生了火给姒夜取暖。火光虽然莹暗，但男子依旧看出了姒夜脸色的苍白。雷殛想起方才夕若的话语，急忙看了看姒夜的手指。没有结痂，血肉看得一清二楚，手指被湖水泡得有些发胀，被蛊物钻破的皮肤结出难看的红点。
“恩公，请不要看我，小姒现在，一定难看死了。”姒夜把头埋的低低，尽量不让雷殛看见，手被雷殛牢牢握着，无力再抽回。“恩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小姒既害你又救你。”雷殛点点头，只听姒夜继续说道：“小姒害你，是妈妈的意思，小姒救你，是小姒自作主张……恩公，可明白小姒的心意？”篝火烁烁，雷殛身上某物突然掉下，反射火光照得姒夜眼前一片萦亮。姒夜俯身拾起，却发现是上次给雷殛的铜球，轻声问道：“恩公怎会带着它，方才不是在夕若手上吗？”说完瞬间明白了是自己推倒夕若时的空挡，雷殛乘机拾起，心里不由大为感动。
雷殛本不喜欢言语，索性沉默的将姒夜紧紧搂在怀中。
万籁俱静，花眠虫休，只闻火堆哔啵炸开，雷殛的体温和着火堆的热气传来，姒夜也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恩公，今次，你又救了小姒，只可惜小姒福薄……唔……”话没说完，已被雷殛捂住了双唇。
“有人，噤声。”男子迅速用脚将柴火踢散，扒下潮湿的衣襟遮在方才燃烧之处，抱起姒夜躲到一旁。
“还在躲什么，出来吧。”女子的声音随着身上的脂粉香一起传来，雷殛按住姒夜不动，夕若笑笑，随即凌厉的说道：“难道还要我揪你们出来吗！”说罢啜唇吹哨，姒夜突然大叫一声，捂住心口，额上汗珠密密沁出。
雷殛单手抱着姒夜跃出，挥掌打向夕若。夕若侧身避开，同时停止吹哨，姒夜的疼痛慢慢平复下来。
“来人，带他们回去！”无数火把亮堂起来，攒动在小岸的各处，雷殛无奈剑不在手而又不知姒夜受夕若何术痛苦至此，只得乖乖被俘，返回船上。
一道黑色幻影漂浮在空中跟随众人，却无一人察觉。
面对再次被自己捉住的两人，夕若不禁得意的笑开，额上、眼角、唇角的皱纹不再默默藏在浓重的脂粉之下，全数尽现，揭示着女人的资历与年华。
“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样找到你们的吗？”夕若忍不住献宝似的再次拿出白玉熏香鼎，香气馥郁，第六条金莲冰蛊从姒夜的皮肤下钻出飘进鼎中。
“你，狠！”雷殛咬牙忍住怒气。
“呵呵，比起你那□□的可人儿，老娘还不算狠，蚀骨断肌膏都能用在自己手上，真是勇气可嘉，也不枉费妈妈培养你一场。”夕若悠闲的打量起自己那被凤仙花汁染的鲜嫩欲滴的指甲。
“□□？夕若，你……”姒夜终于开口为自己辩驳。
“难道我说的不对？把那个臭小子带上来！”夕若拍击两声，侍人推搡着焕鸢朝这边走来。
“老虔婆，老子和你无怨无仇，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放开我！”人未到，声先至。话音普落，姒夜的影子中忽然分离出一个诡秘的黑影，黑影吞亮噬光，屋内霎时暗淡下来。
一只大若车轮的眼睛逐渐从黑影里浮出，瞳仁幽绿，将众人脸上的惨淡失神曝露无遗，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胆小的侍人甚至吓得屎尿齐流。恶臭薰天，更是惹怒了黑影，血口一张，几名侍人立刻被咬得只剩半截，肚穿肠流。
夕若最先回过神来，惊叫道：“豸！鬼王豸！”豸听得有人呼唤它的名字，绿眼瞧来，只吓得夕若魂不附体。
豸扫视船内，闷吼一声，宛若炸雷。两个头大身小的夜叉从豸嘴里钻出，将姒夜焕鸢抓住一起回到豸的肚里。黑爪大力挥出，砸得整个花船支离破碎，雷殛夕若顺势飞身跃出落入水中。豸的眼睑缓缓合上，整个影子犹如蒸发般消失在了船上。
夕若望着琼澜轩花船默默沉入湖里，心里尽是数不清的辛酸无奈，虽然还有钱再造花船，但这，承载了多少或瑰丽或残酷的回忆？
雷殛猛然抓住夕若的双肩来回摇晃：“把你的蛊拿出来，把小姒还我！”
夕若黯然摇头：“我无能为力，第六只蛊只是为了防止你们的出逃，全没想到那个孩子尽然会用招鬼术，天谴啊。”
“孩子？”雷殛不解，从豸出现那刻起，船舱已是绵延的黑暗。至始至终，雷殛全然没看见焕鸢的身形。
夕若却会错了意，以为雷殛是对孩子召唤鬼王而惊叹，“鬼王只会在主人身边活动，除开你、我、小贼，不就只剩那个孩子了吗，算尽天机，却不想被逆天招鬼术而破坏，真是世事无常。”夕若悲叹，提气朝岸边游去。
雷殛依然呆呆泡在水中，冰蓝色的头发垂下，掩住脸上无尽的悔意，如果自己再仔细一点，一定能好好保护小姒的吧。晶莹的水滴在湖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湖水潋滟，难觅伊人。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妖冶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