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生长情》觞乐姜

2、第 2 章

　　正在这一个人暗自难过的时候，门铃响了。同时，也传来了张奕翔的大嗓门。

　　“小路子，你张大哥来了，快来开门。”

　　“吵吵什么！邻居都吵到了，消停点！”门口又传来张奕翔的张战国爸爸呵斥他的声音。

　　路铭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张叔叔好。”

　　“小路，还没睡吧，奕翔这小子大晚上偏要来找你玩，你阿姨不放心，所以我送他过来了。这里还有你阿姨做的一些吃的，你们一会饿了就吃点。还有，别玩得太晚了，明天记得早起上学。”张战国一边把张奕翔赶进屋，一边对路铭说。

　　“恩，知道了，张叔叔再见!”路铭目送张战国下了楼，回头就看见张奕翔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上，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路铭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扭头去厨房给他倒水喝。

　　“小路，难过么？”张奕翔小声的问。

　　看着手里刚接满水的杯子，路铭感觉有点鼻塞，他努力的呼吸了几下，回答“…有点…”

　　一阵沉默后，路铭端着杯子递到张奕翔的手里，然后坐在他跟前的地板上，双手抱膝，看着电视里不断变换的画面，开始低低的述说。

　　“他今天带我出去吃饭了，他几乎从来没单独带我出去吃过饭。他点了我爱吃的菜，问了我的学习。然后，他告诉我，他们要离婚了，问我自己想跟谁。奕翔，我想我有点恨他，他让我觉得，我对他来说是一件漫不经心的事，他可以对我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不用问，张奕翔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路铭的父亲，那个从小就对他无甚关怀的人。作为从小就和路铭一起长大的发小来说，路佑言对路铭怎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和路铭相比，他要幸福的多，他的父母之间的感情很好，而且都对他很关心。所以，他可以理解路铭的难过，却无法感同身受。此时，他知道路铭现在需要的，也许只是他的倾听，听那些苦闷和对未来的不安，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奕翔，你知道么，我不是他唯一的儿子。”闷闷的声音从路铭趴着的膝头传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还有兄弟姐妹？”张奕翔惊讶的喊出来。

　　“是那个女人生的，比我小，是个男孩，呵呵…我还有个弟弟呢。”路铭苦笑着说道。

　　“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路铭，你别难受了，不值得，我们以后会过的好好的！”张奕翔有些愤慨的说道。

　　“是啊，其实有他没他本来也就没什么分别，只是…只是…”路铭顿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一个男孩的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一重要的角色总是缺失，路铭总感觉自己比同龄人差了些什么，这让他与人不熟的人相处的时候，会有一点自卑感。这种自卑感或许伴随着他整个的少年时代。

　　和张奕翔彻夜长聊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迟到了。

　　急急忙忙的赶到学校，因为是早自习，老师在别的教室查班。所以，他们两个偷偷摸摸的进了教室，没有受到责罚。

　　下课后，路铭和张奕翔去学校的食堂买早点。昨天晚上两个人聊得很晚，路铭心里的那些憋屈在张奕翔的义愤填膺下，淡去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是自己将来是要做男子汉的，不应该像个姑娘似的叽歪个没完。他和张奕翔约好了，这件事就此翻篇，他以后会和妈妈过的很好的。

　　两人买了豆浆和包子，坐在食堂前的花坛边上边吃边聊。

　　“哎，小路，你见过你弟弟么？”张奕翔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的问。

　　“没见过，之前只是从他们的争吵中，听见我妈说过。昨天，我爸告诉我，他比我小三岁，叫吴小宇。”

　　“姓吴啊，不姓路么？”

　　“谁管他姓什么，爱姓什么姓什么。”路铭没好气的说。

　　“哦，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张奕翔悻悻的看了路铭一眼说。

　　看张奕翔小心翼翼的样子，路铭知道他怕惹到自己不高兴。其实，说实在话，路铭心理对这个弟弟并不十分抵触。拜伟大国策所致，路铭身边的同学大多是独生子，冷不丁的冒出来个亲弟弟，路铭在厌烦过后就是好奇了。“我们是同一个爸爸，他会长的跟我相像么？”路铭不禁想到。

　　看路铭半天都没有讲话，张奕翔碰碰他：“想什么呢，不高兴啦，以后我再不说行不？”

　　被张奕翔打断了沉思，路铭从花坛边上下来，拍拍裤子：“没有，走吧，快上课了。”

　　放学后，在分岔口拒绝了张奕翔的邀请和陪聊，路铭一个人往家走。快到家的时候，他看到路佑言的车停在楼下，带着疑惑上楼。

　　家里的门开着，路铭把书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就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

　　路铭的母亲沈梦兰，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这一点从路铭的长相上就能看出来，路铭的脸型和五官都极其像她。但就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他的丈夫却不爱她。她与路佑言是经人介绍在一起的，那时的她年轻漂亮有很多人追求，认识路佑言后，不同于别人的浮躁鲁莽，路佑言的沉静内敛吸引了她，她很快坠入了爱河，只是她并不知道，路佑言跟她结婚完全是为了应付家里，婚后的聚少离多，夫妻之间的冷淡疏离，让她明白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很要强，在尝试过让自己的丈夫喜欢自己却没能成功后，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维持家庭的稳定，让她不至于在失去爱情后，再在亲友中失去面子。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从开始的风言风语，到后来的证据确凿，从无休止的大吵大闹，到现在的沉默无言，沈梦兰觉得身心俱疲。是时候结束了，自己的婚姻一塌糊涂，不过幸好还有路铭，这场失败婚姻的唯一宽慰。

　　“妈，我回来了。”路铭放下书包后，走到沈梦兰跟前。

　　“恩，等你爸收拾完东西，妈妈带你出去吃饭。”沈梦兰握住儿子的手，将他带到身旁的沙发坐下。

　　“爸，要搬出去住么？”路铭低声问。

　　“路铭，你爸爸说他已经和你谈过了，妈妈很高兴你的选择，我和你爸这两天就打算把手续办了，他的意思他搬出去，这间房子留给我们。”

　　听了沈梦兰的话，路铭在心里有些恶意的想，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奔赴新家么。随后又想到，从他记事起父亲平时就很少回家，说不定这个家对于他来说更像一个旅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想到这，路铭的心里有泛上了一阵憋屈感。

　　路父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装在一个手提包里，想来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要收拾的东西居然一个提包就装满了，可见对于这个家庭的回忆也是有限的吧。

　　“梦兰，我带你和路铭去吃个饭吧。”路佑言提着提包走到沈梦兰面前说道。

　　“不用了，一块吃饭也是添堵，你记得明天要去办手续就行了。”沈梦兰并没有看路佑言对着桌子说。

　　路佑言对着沈梦兰有些抵触的情绪有些无可奈何。他转身对路铭说：“路铭，爸爸改天有时间了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朝外走，经过玄关时，将一枚钥匙放在了柜子上，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后来路铭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总觉得当时的一切，像是一部放慢的老电影片段，昏黄的灯光下，父亲缓慢却坚定的离开了家，让那个还是少年的路铭，第一次有了一种被抛弃的无助感。

　　离婚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对于路铭来说父母离异所带来敏感脆弱，就像是夏日里的雷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就让自己从父母离婚所带了的负面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不得不说，路铭的母亲沈梦兰是个要强到底的女性，自从离婚后，她依然像从前一样，把路铭的生活照顾的井井有条，只是从来不提起他的父亲，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但是另一方面，她也不反对路佑言对路铭的探望，就好像是把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摘了出去，他的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了。

　　事后，路佑言去学校找过路铭几次，带他出去吃饭，表达作为一个父亲的关心，可惜，对现在的路铭来说，这迟来的关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转眼到了期末考，路铭的成绩一向稳定，他和张奕翔约定好了，考完试后两人一起去张奕翔的乡下奶奶家玩几天。

　　成绩出来后，沈梦兰见路铭的成绩还不错，就答应了他要去张奕翔奶奶家玩的请求。两家的大人都认识，沈梦兰跟张奕翔的父母打了招呼，替路铭收拾了要去玩的衣物，把他送到张家。

　　第二天一早，张奕翔的爸爸开车把他们两个送到了张奕翔奶奶家所在的梨河乡。

　　乡下的生活很简单，对于自小生活在城市的路铭来说，却充满了新鲜感。张奶奶是个亲切随和老人，张爷爷去世后，张战国要把她接到自己家来住，她一直不肯。现在她一个人住家乡下的老房子里，每天都生活的既忙碌有安适。以往每年的寒暑假，张奕翔都会回到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这一次想到路铭之前一直都为父母离异的事情不开心，就想着把他也带来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