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怅落日》水霖铃

23、章二十

　　韩无尘围了暖被躺在帐中的厚毯上，却依然瑟瑟，那时而苍白时而潮红的脸色，看得郑珽心里很不是滋味，“唉，早知道你那么没用，我会忍到回营的。”会忍住吗，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没底也要忍……“这睡相，竟像我买给绮儿的那个绢娃娃。”郑绮是他的大女儿，与二儿子郑衿是一母所出，女孩子没有福气随军，他都不知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境下想到这等事。绮儿抱着娃娃的样子，他现在也禁不住想模仿，还在心里念着冠冕的理由：发烧的人是需要发汗的，毯子不够厚，被子不够暖，烧糊涂了可怎么办。

　　郑珽三两下除了长衣服，想了想，毫无保留地将身上身下脱得不剩一根布丝，掀开被子就挤到了病号的身边，豁，这人也就这种时候能比自己体温高些，平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他展臂从两肋下将人圈了个紧，两具胸膛贴在一处，那人呼吸不怎么自在，他也觉得这个姿势太危险，于是爬起来，乖乖地绕到了背后，这削薄的肩膀，根本不够他两只手来搂，不过他还是像一帖膏药一样粘了上去。“今生今世，你休想甩掉我了。”他用自己的下巴蹭那人的衣领，淡淡的那人的气息袭来，拂得他一颗心又开始腾云驾雾了。

　　一个邪恶念头闪过，郑珽给了自己一巴掌，“冷静，千万冷静，等他好了，要等他好起来……”他反复念着。

　　“吵死了。”身前侧躺的人不耐烦地开了口，他迷迷蒙蒙的就觉得有只苍蝇在自己周围绕来绕去，搅得他没法睡下去——实际上冬天里的苍蝇都是生命力极强的。韩无尘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软啪啪地抚上了自己的后颈，他以为苍蝇停在了那里，要去赶一赶——实际上苍蝇真的离那里不远。

　　“乖，放回去。”郑珽及时捉住了韩无尘的手，送它们归位，还把被子拉高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被这动作给搞得清醒了些，当然也弄明白了两人的睡姿，不过他没躲，反而向那人怀里又缩了缩，这种温暖他从很久之前就想依恋了，他怕冷，而那人总是暖得像太阳。

　　郑珽牢牢抱紧了韩无尘，“你发烧了，我们在雪地里挣得太久了。”

　　想到那通荒唐，韩无尘全醒了，脸上登时热辣辣的，可惜郑珽在他身后，不然他能见到擦了胭脂的绢娃娃。

　　“你带来的药有没有退烧的？”郑珽圈着韩无尘晃了晃，“快点治好病，不然烧傻了。”

　　鬼扯，虽然没什么力道，可韩无尘还是卯足了劲儿用胳膊肘捶了他一下，“发表出出汗就好，你拿药来我自己找。”

　　郑珽就这么光溜溜地钻出了被子，那副精壮又匀称的身板看得韩无尘脸上滚烫，肺里那股火涌上来，他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千真万确是有些不清醒了。

　　“哪个是？”郑珽拎着皮囊晃着里面稀里哗啦的成药。

　　“咳……最大的那个，咳……青瓷的。”好大的火，韩无尘伸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出血。

　　郑珽拿了个瓷瓶，把那个滚水煮熟了一样烫的人抱在了怀里，看他两手捧着水碗送药下喉，他不禁又想起那个绢娃娃，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白皙的肌肤，一样纯净的表情——绮儿好像还给她取了个名字……

　　“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

　　“什么？”韩无尘没明白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闪着一双秀气轻薄的睫毛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