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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分飞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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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呼喝开道之声。
一群内廷侍卫打扮的人拥着一位太监走了进来。
那太监尖着嗓子唤道:“御前景卫郎将李孝恒接旨。”
孝恒一听忙跪下接旨。
这下孝逸可摸不着头脑了,在自己家里,怎么接旨的竟是堂弟李孝恒呢?
“御前景卫郎将李孝恒务必尽快办妥本宫所嘱之事,月底即刻回京。本宫心已焦,万万不可再有拖延,切记切记!”
孝恒接了旨,头都大了,这已是他来到淮安之后接到的第七份东宫懿旨了。
送走宣旨的太监,孝逸见李孝恒还皱着眉头,便关心地问道:“恒弟,到底太子殿下要你帮他在淮安办什么事?你放心,在淮安还没有你逸哥哥办不到的事。你说与哥哥听,哥哥帮你办!”
孝恒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淮安王太子孝逸接旨。”
“我?”孝逸疑惑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淮安王太子孝逸身为皇室宗亲,却在长安做出乖张有悖皇族宗室之事,与贱民相交,其行可恶,沾污皇族宗室声誉,即日起贬为庶民,淮安王之位百年之后由淮安王庶出长子李孝勇承袭!钦此。”
真是乐极生悲。孝逸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他自觉在长安并没有故意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是在旋舞台逗留了个把月而已,怎么就被皇上知道了呢?还扣了这么大顶帽子。
栊月夜和镜子都惊讶地看着李孝恒不知如何是好。
“李孝逸接旨。”孝恒说。
孝逸接过圣旨回身看着栊月夜笑道:“月夜,不妨事的,在淮安还不是我爹说了算吗,既然圣旨已下,庶民就庶民吧。”
栊月夜放下心来微笑道:“神武不在乎,月夜也不在乎。”
孝逸带着栊月夜离开了淮安王府,好在他那个老爹早就帮他准备了后路,帮他在淮安平民区买好了一栋足够六七个人住的大房子。
现在只有他和镜子及栊月夜三个人住,还宽敞呢。
只是再也不能用王府的银子啦。
要自食其力了。
好在天高皇帝远,有老爹罩着,庶民的孝逸也活得很滋味。
他还在安定下来后请家里人来喝了他和栊月夜的喜酒。
这当中当然包括孝恒!
但孝恒却头痛死了。
在月底之前要回到长安,可是东宫太子交待要办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
他只好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这张圣旨是空白的,但已盖好了皇帝的印鉴。是他那个太子哥哥特意向做皇上的父亲求来之后交给他随机应变的。
这一张圣旨是下给淮安王府中所有人的。
这一张圣旨,切断了孝逸的经济来源!
孝逸依然乐观,还与镜子商议着以后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好了。
但栊月夜却嗅出一份不安!他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尤其是现在,当李孝恒在孝逸和镜子出门之后出现在他面前,他就更加确定了这种感觉。
“栊月夜?”李孝恒轻问。
“将军来此有何要事?我家郎子不在。”栊月夜轻答。
郎子?孝恒失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举到栊月夜眼前。
栊月夜脸刹地变得雪白。
那是一块玉佩!
他在长安的恩主身上所佩戴的玉佩!
孝恒淡淡一笑道:“这玉佩你应该认得吧?人你也应当记得,只是不知他是何身份是吗?”
栊月夜有些惊。
“这是太子殿下的佩玉。”
“不可能!”栊月夜失声低呼。
“太子殿下要我带你回去。”
“不可能!”
“太子殿下非常喜欢你,无你不欢,是以再三下旨要我带你回长安。”
栊月夜低头不语。
孝恒一笑:“我可以再等等。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转身。
“等等。”
回身。
“如若我不回去,你会如何待我家郎子?”
“不过如此。”
栊月夜神情一松。
孝恒却是苦笑。
太子确实不会把孝逸怎么样,但太子殿下要的不但只是栊月夜的人,还有他的心。
倒不是要栊月夜真的爱他,但是绝对不能让栊月夜爱着孝逸。
即使死,也不能爱着孝逸。
这夺人之恨,非如此不能消!
只是这样棒打鸳鸯的事却要孝恒来做,叫孝恒好不头痛。
但太子是君,做臣子当然只有尽自己的所能达成君上的心愿。
为了完成太子的嘱咐,孝恒用了二个最老土却最有效的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支走公孙镜子。
这个很容易做到,只要伪造一封长安那边来的信就可以了。
第二个方法就是:散播流言。因为他相信以栊月夜从小生于欢场的经历,流言绝对是最能扰乱人心的方法!
他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
比如说经常来看望他们的孝逸的乳母。
比如说孝逸的同父异母哥哥。
比如说孝逸从前的贴身侍女。
他让他们在栊月夜面前总是有意无意提到孝逸有所‘后悔’失去宗室子弟的身份,这令他不能建功立业,不能实现人生的理想而倍感失意。
常言说:谎言说一百遍就是真理,何况那些人所说的话当中,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真实心意在里面。
毕竟栊月夜是个在妓院长大的相公,是个连王府的侍女都不如的贱民。
多多少少,他们都会为孝逸感到惋惜的。
月夜渐渐觉得度日如年。
但孝逸却全然蒙在鼓里。
他在淮安努力学习着自力更生!他开了一家小香粉铺,大小事情都亲力亲为,竟还让他上了轨道。
高贵的皇朝宗室淮安王太子,竟然甘愿做那下九流的商人,这一切,只为了他的栊月夜。
为了他的栊月夜,他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完全没有机心的付出,完全没有保留的付出。
只是这样的付出一旦被辜负,那一颗纯真的心会是如何的惨痛?
凡事亲力亲为的后果是两人相见时间的减少。
相见时间的减少也令相互之间的沟通减少。
相爱的人没有沟通,是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这更令李孝恒的流言有了用处。
你看孝逸又出入那花街柳巷了。
你看孝逸今天又到那王员外家里去了,听说王员外的女儿很是喜欢他呢。
你看!
你看!
栊月夜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毕竟,孝逸的身份是特殊的,毕竟,他并不是个纯真的没见过欢情薄的良家子。他的心思比孝逸要复杂得多。
孝逸从来不让他出门。但他还是决定乔装跟踪孝逸,好应证一下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孝逸真的去了那花街柳巷!
(少公子,每天都要你亲自送胭脂过来真是过意不去。可是我这里的姑娘就喜欢少公子做的胭脂呢。)
孝逸真的去了王员外的家。
(少公子,我家夫人还想请少公子为她做些水粉。)
栊月夜怒而回转。
孝恒看在眼中抓紧了第三步。
月底早就过了,他只有不停的上书要求多给予一点时间。东宫太子的旨意是一份一份的来,都可以堆成小山了。
这天,孝恒亲自去了孝逸的水粉铺。
看着孝逸在那里钻心致志的研磨着香粉烟脂,孝恒有些感叹。
他是无法理解孝逸怎么会为了一个男子如此痴迷,甚至可以连皇室宗亲的身份都不要。
“逸哥。”
孝逸抬起头看到孝恒一笑:“孝恒,你来了。”
“有空陪弟弟去喝杯水酒吗?”孝恒问。
“孝恒久居长安,现在来此偏僻小城有些不习惯吧?”孝逸笑道。
“到怡春园去喝酒吧。”
好久没有轻松一下的孝逸当然就答应了。
孝恒本来想在他的酒里下迷药!
谁知孝逸多日来忙着创业和养家,还没有好好的休息休息。现在孝恒来约他吃酒,自然难得轻松一下,倒先好好的喝了几大杯,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如何做生意,说发现自己原来很有经商的天分,真是做什么都是高手,高高手。说得高兴处又是几大杯,喝着喝着,就喝醉了。
孝逸昏昏沉沉的就被人抬进了怡春园最红的姑娘的房间。
在怡春园睡了一夜。
当他醒来时吓了一大跳,还没穿鞋就往家跑。
可是,
却已是人去楼空。
孝逸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一下子心上人就不见了。
床头上只有一封便笺上书‘长安’两个大字。
孝逸一急,以为月夜出了什么事,立即打马奔往长安。
在去长安的官道上,孝恒的马队也正带着栊月夜急急地赶路。
栊月夜是怀着愤恨痛苦的心骑马奔向长安。
那一夜,他看到的是最令他担心又最令他愤怒的一幕。
这令他愤而回转长安。
他不想在长安见到孝逸,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正有一股恶毒的东西在滋长。
可是如果孝逸真的不来长安,栊月夜又会更恨!
孝恒一路上跟着栊月夜,看着他阴睛不断的表情就觉得很讨厌。他想不透这样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两个地位那么高贵又出色的男子神魂颠倒?
就因为这人长得美?
可是再美也是男人啊。
孝恒是真的不能理解这种事情。
他倒希望能迟些回长安,可是那东宫懿旨却已是催命符。
只好加快马程。
当他们回到长安,当他们将要进入长安城门的那一刻,孝恒惊讶地发现孝逸竟然已在城门口等待。
不,不是等待,是堵截!
孝恒几乎是本能地扭过头去看栊月夜的表情,看到栊月夜那一直沉郁的双眼露出的狂喜。
虽然那狂喜只是一瞬间而已,代之的便是冷然。
孝恒心中不悦,这人脸还真变得快!再看孝逸一脸的渴切和憔悴,孝恒深为自己的堂兄不值,居然为了一个娼优如此作贱自己是何苦来哉?
栊月夜看着孝逸,心中涌起一种兴奋感觉,神武,神武,你又要准备做些什么惊世之举?
若孝逸肯为他一闹长安,他栊月夜怕是天下皆知了!
栊月夜当然知道这对他其实没有什么好处,但是那种有人爱,有人宠的骄傲却正中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