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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   又过了一个月,吴邪总算是好差不多了,黑眼镜没去下斗,只在病床前陪着吴邪,花儿爷也来探望过几回,但因为业务繁忙,每次也只是呆几分钟就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黑眼镜挺可怜他的。

      在这些日子里,黑眼镜充当了吴邪的复健师,帮助吴邪调理身体,也终于如愿以偿——潜移默化之中教了吴邪一些本领。吴邪对于“游手好闲”的黑眼镜表达过疑惑,为什么黑眼镜每天都泡在这里?黑眼镜淡定一笑,表示自己只是受人所托。

      吴邪心里也道不清是个什么滋味,虽然没抱希望,但还是问了问黑眼镜到底是受谁之托,但却被不咸不淡的岔开了话题,吴邪撇撇嘴,最终还是不再问了。

      黑眼镜削了个苹果,在吴邪期待的目光中那颗苹果塞进了黑眼镜自己的嘴里。
      看着吴邪有些沮丧的神情,黑眼镜的笑容显得十分没心没肺。

      要我怎么说呢,非要说是谁托我来的话,只能说是我自己。

      但是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最后,吴邪终于出院了。他本来兴致勃勃的打算想出去撒欢,却被黑眼镜押上了车,万般无奈之下,吴邪只能收拾收拾心情,回杭州重新投入生活。
      ——————————————
      吴邪整理了已经几乎撑爆的信箱,理出一些杂志和报纸后,找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快件。

      黑眼镜仰在躺椅上装睡,在看到吴邪读信时难看的脸色时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吴邪摇了摇头,安静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过程中眼睛完全没有离开那几张纸。

      老吴:猜到我是谁吗?对,我没死,或者说,我又活了。我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情来,不过毕竟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没有其他选择。现在整件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们的关系,也必须到此结束了,我……我很高兴能和你做过朋友,但是我猜这一切现在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也许你觉得认识我是一件万分倒霉的事情,但我从未后悔与你成为朋友,我唯一的遗憾只有没能与你关系更进一步……

      我说这种话,你听了一定又要讨厌我了吧?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之中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答应过会告诉你,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三年前,我和一群辽边佬到秦岭那一带踩盘子,我们根据当地人的传说,在山顶的榕树林子找到了一个树洞,我们考虑再三准备冒险下去,过程你全部都知道了,后来我就困在了石洞里。当时,我已经绝望,虽然我不会这么快死,但是活着对我来说更可怕,永远生活在狭窄的,一片漆黑的大山深处,永无出头之日,那种痛苦,你应该也体会过了。我在黑暗中整整呆了四个月,这四个月简直就是地狱,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停的思考,我知道了,这种能力在和潜意识有关,比如说,我想要在石头上开一个门,我必须让自己相信石头上本身就有一个门,否则,就算你想破了头,门也不会出现。人自己是无法欺骗潜意识的,所以使用这种能力,必须要引导,这非常难,我跟你说过了,一旦引导失败或者出现偏差,你物质化出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非常地可怕。我不停地做事情,逐渐掌握了一些窍门,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这种能力会随着时间的减退而逐渐消失。这种感觉非常明显,就好像人一点一点感觉到疲劳一样,我意识到,如果再不采取办法出去,我可能会饿死在这里。

      我走投无路,尝试着用那种能力,复制了一个自己,我没想到这会成功了,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下子,我突然发现我出现在了山洞的外面。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我是复制出来的,我和本我的所有记忆都完全一样,所以当他叫我的时候,我完全不认同我是复制品,他开始骂我,说我想代替他存在于这个世界,说要让我消失。我很害怕,我觉得洞里的那个是怪物,所以,我不管洞里的本我如何的呼号,还是找来了炸药,将这个洞完全炸塌了。事实上,我的确知道自己是给复制出来的,但是我潜意识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所以我选择了一种受破坏的状态,我把本我杀了,然后告诉自己,我只是杀了一个替代品。青铜树给人的能力,时间很短,所以我取下了一根青铜枝桠,从青铜树底上的暗道出去,希望带上青铜树的一部分,能够使我的能力持久一点,这样我才有可能逃到外面去,后来证明我的想法没错,我回到外面,挖出我们到这里之前挖到的东西,又怕青铜枝桠太碍眼,将他埋了进去,然后回到西安,想找个地方把手里的东西卖了。可惜的是,做买卖的时候,我在古董摊上给便衣给抓了,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回到家里,我妈已经走了,这些事情,我没有骗你。

      还有一些事情,我也必须要告诉你,拥有这种能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我的记忆力非常的差,很多事情必须预先写下来,才能够记得,那就是使用能力的后遗症。我一路上,本可以很好将你安顿好,保护好,让你毫发无伤的陪我完成这一次的探险,但是遗憾的是,这三年来,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我怎么出来的,我都记得不清楚了,所以破绽百出,我估计,再有两三年的功夫,我可能完全失去记忆的能力。

      别的我不怕,但是我怕我连你和我妈都忘了,那我活着就真的没有任何意思,所以我现在开始一直在写日记,把我以前的记忆写下来,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不能忘了。
      你身上也有那种奇特的能量,我不知道对你会不会有影响,你要多保重了,按照我的计算,这种力量也许会在你身上残留好几年,但是十分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和你分开这一个月我进行了更深入的一些调查,也尝试过再下斗,但是这种埋藏着惊天秘密的斗当然不是我和几个人就能搞定的,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再次差点把自己搞死而已……
      当时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死前就只想好好看看你,结果不小心物质化了一个你出来,我知道假的你对真的你有威胁,可是面对着那个乱真的复制体我竟然下不了手……
      但是在斗里我没能力保护好他,他死了。

      毕竟是我物质化出来的赝品,那个力量在他身上体现得非常弱,他很脆弱。我原本以为你很脆弱,但是你却是坚强的人,所以我能清晰的明白这个复制体是假的,这才使得我在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没彻底崩溃……

      这也算是我的报应吧。

      吴邪,还有一句话我要说,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有机会说:我喜欢你。
      从小到大,一直喜欢你。

      别忘了我。

      老痒

      吴邪看完整封信,长出了一口气,他拿起信中附上的照片呆呆出神,黑眼镜没看那封信,但是看了照片,照片上是是他和他妈妈坐在船上照的,后面是大海,老痒和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坐在船上,背景是一片汪洋,而那个女人的脸上有些诡异,说不出的狰狞。

      黑眼镜看到吴邪的眼睛泛着水光,但是并没流泪,吴邪闭了闭眼睛,起身收起了信和照片,和黑眼镜打了声招呼然后向楼上走去。

      整个过程十分淡然,倒是让黑眼镜的眉头皱成一团。

      虽然已经是第二世,但是他也到底是没能知道老痒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和吴邪又发生过什么。

      虽然谜底应该就在那封信里,但是黑眼镜绝对不会去翻看。

      老痒是吴邪心底一块疤,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去揭开。

      黑眼镜自己也不会允许有人去撕开吴邪的这道伤口,谁都不行。

      只是黑眼镜没料想到成长竟然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虽明知道这是必然的,却还是心疼 。

      而心疼之余更有些不甘心,他有种感觉,希望吴邪所有的成长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霸道,黑眼镜想,有些自嘲的笑了。

      这时,他身上专门用于联络某事件相关的手机响了起来。

      黑眼镜接起电话,笑了,这一天来的真快。

      如果是对别人,黑眼镜可能会不打招呼就走人,但是对吴邪他不会,他不想让吴邪担心。于是他给吴邪留了一张字条,之后转身走出店铺,没有丝毫不舍。

      反正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小三爷。

      黑眼镜笑了。

      吴邪下了楼,没看见黑眼镜的人影,但是桌子上摆了一张字条,吴邪心想这黑眼镜总算还没丧了良心,知道打声招呼,不像某些(个)人,不管别人怎么照顾也是说走就走,玩儿不告而别这种招数好像吃家常便饭一样,话少就算了,行动也那么干脆,好像和别人摊上什么关系就要了亲命似的,真是想起来都让人牙痒痒。

      吴邪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对那个哑巴另眼相待,他想想自己的几次不愉快的地下冒险精力,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上赶着在用热脸贴冷屁股,呆在岛上那几天,他理也不理自己了,无论吴邪怎么试图与他搭话,他也不回应。

      吴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他只知道哑巴张这样,他心里很难受。

      加上老痒的事情,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在交朋友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不然为什么自己落入了这么苦逼的一个境地?幸好还有黑眼镜,胖子和小花这几个靠谱的,他可能真的要陷入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了。

      说到黑眼镜,真得感谢他这一个月在他身边,虽然他人不着调,但是有他在,吴邪心里也踏实一些。

      而哑巴张和老痒这两个人实在是叫他蛋疼,两方他都是付出了真心诚意,哑巴张那边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在水里打了水漂,漾出几道波纹,接着水面恢复静寂,他对着水喊了几声,却再没了什么回应。而老痒这边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捧出了真心,对方也确实是实意,但吴邪意料之外的迎接了一场背叛,而在吴邪有些心灰意冷之时,竟然收到了一封古怪的…情书……

      想到这封情书,吴邪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古怪。

      复制体是假的,吴邪当然拎得很清,但是复制体同样复制了本体的记忆和情感,也就是说,他的发小,老痒,确确实实对自己……

      只是不论是感情还是人,都一去不复返了。

      吴邪把自己缩进椅子里,觉得心里有些冷。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在思考:老痒为什么喜欢自己?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让人喜欢的,不然不会长这么大,感情史却依然完全一片空白。

      他没注意,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没有考虑男性喜欢上男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老痒明明好像对初恋女友恋恋不忘,却连人家名字也叫不上来,原来他……

      “老大,有人找!”

      王盟把头探进内室,语气比起平时有些小心翼翼。

      吴邪抹了一把脸,不胡思乱想了,开门做生意!

      日子总还是得过的。

      只是三九天的,还有人逛古玩店,这位也算是积极了。

      吴邪爬起来拍了拍脸,抖擞精神走了出去。外面空调小,冷风一吹,人打了激灵,一看,原来是济南海叔手下那小姑娘,正冻得直打哆嗦,吴邪忙叫王盟去泡茶,自己问她道:“怎么,丫头,海叔让你来的?”

      小丫头叫秦海婷,是海叔的亲戚,才十七岁,已经是古玩界的老手了,她点点头,说道:“哎呀我的妈,怎么杭州比我们北方还冷呢。”

      王盟笑道:“南方那是干冷天气,感觉刺骨一点,而且你们济南也不算太北啊。”

      吴邪看秦海婷只打牙花子,忙拉她到内堂去,里面空调暖和,把热手的水袋递给她,问道:“你也太怕冷了,这么样,暖和点没?”她喝了几口热茶缓过劲来,还是在房里直剁脚,“稍微好了一点,人说杭州多美多美,俺叔不让我过来我还抢着来呢,谁知道这么冷,哎呀我下回再也不来了。”说完解下自己的围巾,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一封东西来,说:“给,现金支票,那块鱼眼石的钱。”

      吴邪接过来瞄了一眼,价钱不错,当即放进口袋里,说道:“替我谢谢他。”

      她又拿出一张请帖:“我海叔后天也来杭州,参加一个古董鉴定会,他说让你也去,有要紧事情和你谈。”

      吴邪不大想去,古董鉴定,太无聊的事情,对行内人来说,就是一帮老头子在那里聊天,其实哪有这么多典故,是真是假,几秒钟就看出来了。秦海婷看出吴邪不愿意,于是凑到吴邪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俺叔说,和那条青铜鱼有关系,不去自己后悔。”

      吴邪挑了挑眉毛,心想不管这是查到了什么,自己可能都要逃不开被敲竹杠的命运了。

      两天后,吴邪去和海叔见了面,下了饭馆换取了一些情报,老海的消息虽然不错,但是并不是吴邪想知道的那些,得到的用的上的消息也就是拍卖会上要卖一只铜鱼,价格贵的离谱,虽心想着神经病才买这个,吴邪却还是跟他要了一张请帖,说让他先休息就结束了谈话。

      晚上,秦海婷吵着要出去玩,吴邪是地主,不好推辞,就开车带他们四处跑了一下,吃了点小吃,不过天气实在太冷,他们也就早早的回去睡觉了。

      吴邪开车到家里,没上楼,忽然觉得家徒四壁很凄凉,以前一直都没有这种感觉。

      吴邪点了一根烟,但是没怎么抽,只盯着烟发呆,他觉得很奇怪,心想难道这几次经历让我沧桑了?想着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开车径直到二叔开的茶馆,跑去喝晚茶。

      吴邪在茶馆里一边喝一边看爷爷的笔记,一边想着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还是一头雾水,主要的问题,是那三条鱼不在同一个朝代,地理位置差得很远,就算暂且不管这三条鱼的用处,它们发掘的地方也没有一点可以让人猜测的头绪。左思右想,关键还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知道了目的,查起来也有方向得多。

      如果爷爷还活着就好了,吴邪叹了口气,或者三叔在,至少也有个商量的人,现在一个人,这些问题他真的想得有点厌烦起来了。

      忽然闻到一股焦臭,低头一看,借阅的杂志里有一张中国的旅游地图,吴邪边想边用香烟在上面比画,下意识地把那三个地方都烫出了一个洞,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吴邪赶紧把烟头掐了,看了看四周,服务员没注意到他搞破坏,不由松了口气。二叔为人很乖张,弄坏了他的东西,他是要翻脸的,特别是这里的杂志,每一本都很珍贵,是他的收藏品,弄坏了更是要给他说几年都不止。

      于是吴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将杂志还了回去,刚放下,就有一个老头子拿了过去,站在那里翻起来,而这张地图立刻就引起了老头子的注意力,他轻声笑道:“谁给烫出了个风水局在这里,真缺德。”

      接着,老头子拿着杂志回了座位和作为旁边几个人聊了起来,吴邪端着茶凑了过去,可是一点也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出于对真相的执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去问了。

      虽然他隐约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像踩进了什么圈套里。
      ————————————————
      一顿茶的功夫,他的疑惑就解开了。他知道了那些谜团意味着什么,因为答案已经全串在了一起,汪藏海,全都是汪藏海,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布置云顶天宫。

      但是了解了真相的吴邪并没有心情舒畅,只因为这个为他解惑的人,正是
      刚才吃饭谈到的陈皮阿四。

      刚谈到的人,现在就在茶馆碰到了,吴邪不信这是巧合,猛然觉得老海莫名其妙的来杭州说起故事有点唐突,心想难不成这老头子和老海有什么猫腻在?布了这么个套想引我入局?这老头看上去有一点狡狯,不可不防啊。

      他心里暗骂,不知道这一套戏扯的什么路子,不过想通了大头潜龙的局,心里舒服了很多,那股阴靡的感觉也不扫而空,他去结账,那伙计倒是认得他,没敢收他的钱,吴邪把钞票又塞回钱包里,很开心自己省下一笔开支。

      他回去舒舒服服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中午,拍卖已经结束了,他向人打听了消息,那条鱼没什么人拍,吴邪心里大乐——傻逼才去买这东西呢,幸灾乐祸了一阵。

      却没想过人家这条鱼其实根本是个鱼饵,原本就不是为了卖鱼,现在,想要的鱼已经上钩。

      这时吴三省的店里却打来电话,说有人找他。

      吴邪心里七上八下,他猜该不是老痒又出现了?心情忐忑的开车过去,拿不准自己到底想不想见……

      可是当走进店里一看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看到那人坐在客座沙发上,几乎眼睛一酸,眼泪差点下来,立即大叫了起来:“潘子!”

      吴邪和潘子在三叔的铺子里坐了一个下午,互相讲了一些自己的情况。

      潘子臂上带着黑纱,被吴邪问起回答说大奎一场兄弟,头七没赶上,现在带一下心里也舒服一点。
      吴邪给他一提,想起去山东那段日子,心里也唏嘘起来,潘子看他脸色变化,猜到他在乱想什么,拍了他一下道:“小三爷,我们这一行,这该来的逃不了,怪不得别人。”

      吴邪叹了口气,想起当时的情况心里还是不舒坦的。

      接着吴邪把这一边最近的一些情况和潘子说了,听得他眉头直皱,听到后来那些对三叔的猜测,他面色一变,摇着头说他和三叔这么多年下来,他能肯定三叔绝对不是那种人,叫吴邪别听别人乱讲。

      潘子跟随三叔多年,感情深厚,有些话自然听不进去,吴邪不再说什么,转移话题,问他有什么打算。潘子想了想说本来他打算还是回长沙继续混饭吃,那里三叔的生意都还在,人他都认识,回去不怕没事情做,现在听吴邪这么说,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恐怕得再查查才能安心。

      吴邪点点头,潘子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都让他等消息,五分钟就都回了电话。

      潘子听完之后,皱着眉头对吴邪说道:“小三爷,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了。三爷在长沙找一个人,给你留了话。不过得亲自和你讲,那一边的人叫我带你过去。”

      “三叔留了话给我?”吴邪几乎跳了起来,长沙那边也不是没联络过,怎么从来没人提起这个事情?
      “那边很急,您看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潘子非常急,吴邪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带着吴邪上了去长沙的绿皮火车,什么都没交代。

      上了火车潘子魂不守舍的,吴邪问他为什么坐飞机也只拍了拍他说等一下就知道了,脑门上都是汗,吴邪越发觉得奇怪。

      火车从杭州出发,先到了杭州的另一个火车站。三个小时后到达金华站前,却突然临时停车了。车一停,潘子就拍了一下,示意吴邪跟上,吴邪站起来想问他去哪里,结果他突然一个打滚,从车窗跳了出去。

      我操这是干什么啊!!!吴邪惊呆了,车里的人一看也都吓了一跳,都站起来看,潘子在外面大叫:“小三爷你还等什么,快下来!”吴邪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站起来看着他,吴邪心说这下子明天要上都市快报头条了,一咬牙也滚了出去。

      绿皮很高,吴邪下来翻了个跟头,摔进一边的路枕上,潘子一把把他扶起来,就拉着他跑,一直跑进边上的田野里,上了个田埂,然后翻上大道,那里竟然已经有了一辆皮卡在等着了。

      潘子拉吴邪进了皮卡,车子马上发动。吴邪在黑眼镜指导的一个月里体能好了一些,但是架不住被人拉着这样没头没脑的乱跑,气喘不已,等车开上省道,才缓过来,骂道:“你他妈的搞什么飞机。”

      潘子也累得够戗,看吴邪的样子,笑道:“别生气,我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娘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上的,不知道能不能甩掉。”说着他看了看车后面,一片漆黑,似乎没人追来。

      吴邪没听明白,但是看样子这些事情他都计划过了,忙问他怎么回事情,他点上一支烟,用长沙话道:“车上那哈有警调子,三爷他不在,长沙那哈乌焦巴功,地里的帮老倌里出了鬼老二咧。”这话的意思是火车上有警察,三爷不在长沙,长沙那边的生意乱七八糟了,有做活儿的帮工里可能有警察的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瞟开车的人,吴邪意识到这司机可能是临时找来的,不能透露太多,也就不再问了,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心说那我现在算什么,我不是成逃犯了啊。我的爷爷,今年到底怎么回事?早几个月我还是小商贩,突然变盗墓贼和粽子搞外交就不说了,现在又成逃犯了,人生真是太刺激了……吴邪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王盟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出门,驴蛋蛋先托他照顾,王盟那边弱弱的问起了加工资的可能性,被吴邪果断挂了电话。

      车最终开到金华边上一个小县城里,他们下了车付了钱。潘子带吴邪去随便买了几件比较旧款式的小一号的西装换上,一照镜子,比较寒酸,然后又赶到火车站,买了刚才跳下来那辆车的票,那车临时停车到现在才到这个站,二人重新上车,这次买了卧铺,潘子看了车厢,明显放松下来,说道:“刚才那些警调子应该在金华站就下了,现在高速公路省道两头都有卡,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重新上火车。”

      吴邪第一次做逃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几乎紧张的发抖,轻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情,怎么我们就给警察盯上了?我可没干……哦不对,应该说我干的那些事情一般人发现不了啊?”吴邪先前还以为自己还是良民古董店老板,顶多只能算是奸商,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干过几票大的了,暗道惭愧惭愧。

      “我也不知道,”潘子说道,“下午我给长沙我们的地下钱庄电话,结果那老板一听是我的声音,只说了两句话。一是让我马上把你带去长沙,三叔有话留,二是长沙出了状况。叫我们小心警调子,然后就挂了,这老板是三叔三十年的合作伙伴,绝对靠的牢,我想了一下,杭州我不熟悉,呆久了会出事情,怎么样也先回长沙再说。”他看吴邪担心,又道:“我上了车之后马上就发现几个便衣。就联系了个朋友,叫了辆车,让他尽量跟着铁轨走,刚才临时停车,我看到司机给我们打信号就知道机会来了,所以才拖着你下来,看你那司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就也是咱们道上混的,在这种人面前你不能说太多。不过这些个条子没抓我们,说明我们和长沙的事情关系不大,肯定是长沙那里有大头的给逮住了,咱们这些小虾米都是萝卜带出的泥,你也不用太害怕,和你做的那些事情无关,最多就是一个销赃。”

      吴邪听了稍微舒服一点,刚想说谢天谢地,没想到他又道:“长沙一旦出事情,千丝万缕的,三爷肯定脱不了关系,那老板也不说清楚,他娘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其实我们这几年已经很收敛了,几乎都没怎么直接下地,以前的事情也不可能给翻的这么大,真是想不明白。”“那你现在怎么打算?”吴邪试探着问,潘子道:“我们不能直接去长沙,出了浙江我们就下车,然后长途大巴到长沙边上的山里,三爷在外面有几个收古董的点,那里有人接头,那钱庄老板到时候会过来。”

      接着两人聊起了别的话题,不知不觉就说到了陈皮阿四的事情,潘子知道很多传言,告诫吴邪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接着几经波折,二人来到长沙附近福寿山一带,潘子长年在这一带活动,倒也习惯了,来到镇上一处杂货市场,好像旧社会地下党接头一样,东拐西勾的,来到一处一看就知道不会有生意的铺子里,铺子里外面卖的是旧电脑,里面推开后墙,就是一小间,再往里面豁然开朗,是两间铺面之间背靠背留出的一道建筑缝隙,大概能容纳两个人并排的走,现在上面拉起了雨布,里面两边一排架子,上面全是刚出土的明器。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挑货,负责人认识潘子,看见他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潘子道:“怎么才到?基本的东西都备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东西?什么东西?”潘子愣了一下,一脸迷惑。那人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潘子回头看了看吴邪,吴邪瞪了他一眼,心说你的地盘你看我干什么?

      潘子转头道:“准备什么?”那人道:“三爷吩咐的,五人装备,做活儿啊?你不知道?”潘子皱起眉头道:“我怎么不知道?三爷回来过了?什么时候吩咐的?”那人还以为潘子拿他开涮,耸了耸肩笑道:“少跟我装八咪子喃(装傻),东西是给你的哈,你能不晓得?”潘子火了,骂了一声:“我骗你做啥子?三爷怎么说的,啥时候说的?”

      那人这才知道他们真不知道,也觉得奇怪,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钱庄的楚老板交代的,他就在后头,你们去问他吧。”潘子闷哼一声,带着吴邪穿过这条窄道,尽头还有道铁门,没锁,一推打开,里面是一个简陋的办公室,一边的客坐沙发上,一个光头的油光满面的中年人正在抽烟。看到他们进来,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熄了站了起来。

      潘子打了声招呼,“楚哥。”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吴邪马上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为三叔带话给我的人,不然他单看外形还以为又是小哥变装。

      他看了看潘子又看了看吴邪,说道:“怎么现在才到,等你们两天了。”潘子把路上的事情和他说了,不等他反映,急着问他道:“楚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哪里招惹号子里的人了?”楚哥不紧不慢,告诉他们这是三爷的意思,并把用意讲给他们听了,似乎吴三省是为了搅混这一滩水,混淆一些人的视听,借jing方来监视一些人,让那些人不能轻举妄动,给他们争取时间。

      吴邪问道:“可是买这些装备干什么呢?我们又没打算做活?”

      楚哥道:“这就是你三叔给你带话的原因,”他让我们坐下,“其实你三叔的那些装备,刚开始没算上你的份,也就是说,他准备了五份装备,其中一份是留给他自己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当时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也说了,他做的事情,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做,还有人在和他‘抢胡’,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如果他回不来,这份装备就给你用,无论如何,你要把他的事情继续下去,不能让另一批人登先。”

      另一批人?吴邪忽然想到了阿宁所属的那个公司,难道三叔在海斗里摆了他们一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潘子问道:“三爷有没有说另一批人是什么人?”光头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想现在三爷有可能是已经落在他们的手上了,不然他早应该出现了,可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想对方来头再大,我们也不至于摆不平。而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吉林长白山的横山山脉,具体地方只有用坐标来标,不过我已经准备了当地向导带你们过去。”

      长白山的话,现阶段所有的记忆和长白山有关的,只有汪藏海的云顶天宫,毫无疑问,横山山脉的某处,应该就是云顶天宫的所在。吴邪脸绿了:只是,我为什么要到那种地方去?没有任何理由,我就要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去,而且还是冬天?

      光头看吴邪的脸色非常难看,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也很迷惑,不过我自己也仔细想过,唯今之计,你们唯一能做的,是跟着你三爷准备好的计划走下去,才能找到线索。不然,我估计你三叔恐怕过不能这一关。”

      潘子拍了拍我,转头继续问道:“那,三爷计划里,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样?”光头道:“你们一共六个人,先上火车去吉林,行李我们会通过办法托到那边的,基本上都到了。”
      “六个人?你刚才还说是五个!”吴邪疑惑。

      光头看了吴邪一眼:“原本是五个人,我招这五个已经很破费了,这第六个我是没打算招的,但是你三叔说你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自掏腰包雇了人专门保护你。”

      吴邪原本因为被三叔耍了一通而愤懑不满的心顿时暖和了起来,只是潘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可能是觉得被三爷质疑了能力,吴邪拍了拍他的手,小声说自己在下面多招邪潘子你是知道的,三叔这么做也是多一层保障。潘子这才没那么纠结了。

      只是看样子是真要去爬雪山不可了。光头说他会负责全程的所有细节,所以他们不用担心,只管上路,只要小心路上别给警察盯上就行了,时间安排得很紧,在长沙休息一晚,明天就直接送我们上火车,车票连洗漱用品都全部打包准备好了。所有的细节问题,另三个人都知道了,有问题只要明天问他们就行了。

      这个光头行政能力之强出乎人的意料,吴三省托他来传话,这一次计划,恐怕计划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二人又问了些问题,光头也是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不过听他的口气,吴三省的安排真是天衣无缝,这一次老江湖总算是显现出功力来了。

      他们原路出来,吴邪看到铺子外面运来了很多二手电脑的显示器,潘子正要告诉吴邪明器靠这种方法运出去,却见吴邪一脸惊讶的站住了。潘子顺着他的视线一看,黑眼镜背着个登山包现在运输车阴影里笑得没心没肺。

      “哟,小三爷,又见面了哈?”

      吴邪看着他这做派,撇了撇嘴:“又是你啊?都见面见得审美疲劳了。”虽然他这么说,可是随即却笑了出来。

      “小三爷真伤人。”黑眼镜又笑了两声,然后和潘子打了声招呼。

      晚上三人吃了些东西,完后二话不说就回潘子以前住的房子里睡了,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光头的车就来接可,吴邪远远背起自己的贴身行李,看了看车里,发现座位上已经坐了个人了。仔细一看,发现是个老头,人很面熟起来,好像哪里见过,而且还是不久前。

      吴邪并不在意,跟黑眼镜和潘子开着玩笑走过去,靠近一看,突然人蒙了:那老头,看身形和那身古怪的装扮,不是别人,竟然是在杭州二叔茶寥里看到的陈皮阿四!吴邪张大嘴巴几乎脖子僵硬,心说他坐在车里干什么?难不成这老头子也是五个人的一个?总不会这么离谱吧?

      唉……我这傻徒儿又在卖蠢了,黑眼镜扯了扯吴邪后衣领,让他快把这副表情收着点,潘子这时候也看到了,嘟囔了一声,一脸的诧异与防备,忙向前半个身位,隐隐护住了吴邪。

      光头招呼他们快点,吴邪一头雾水的上了车,潘子转向开车的光头,呲着牙用嘴形问他怎么回事情?光头无奈地一笑,用嘴形回道他也不知道,三爷就是这样安排的。

      不会吧,吴邪心说,这老家伙不是个瞎子吗,而且年龄比我和潘子加起来还大,三叔这是玩什么花样?

      来到火车站,吴邪心里在盘算,三叔给我们安排工作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近100岁的老头,那第二个人是什么货色就真不好估计了,难保不会是个大肚子的孕妇或者坐轮椅的残疾人。难道三叔想试探我们的爱心吗?

      庆幸的是陈皮阿四身体很硬朗,背着手就下了车,光头对他很尊敬,帮他提着行李。

      为了便于应变,他们选了比较差的卧铺,一个房间正好可以睡六个人,来到自己的房间,吴邪探头往里看了看,先看见一个胖子在吃方便面,看到吴邪,一扬眉毛,诧异道:“他娘的,又是你?”

      吴邪立刻把头缩了回去,捂着额头只觉头疼欲裂,心说三叔怎么找了他……难不成还是以前那只的队伍吗?这么一想,吴邪赶紧进去再向胖子的上铺一瞅,果然,一双淡然的一点波澜也没有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看着自己。

      吴邪顿时觉得松了口气,那姓张的闷油瓶眯起眼睛看了看吴邪,又转过去,似乎是睡着了。

      他竟然来了。哑巴张闭着眼睛想。

      哑巴张这几次下去都没有见到吴邪参与,认为吴邪是真的放弃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觉得心里很不对劲。

      现在看到吴邪再次出现,心里明知道将要迎接一长串的麻烦……但是这心里轻飘飘的感觉是什么?

      黑眼镜第二个走进来,看着吴邪有些开心的表情觉得心里怎么那么酸。

      对着哑巴张你就不审美疲劳了是吧?!

      光头给出计划是走旅游路线,从长沙先到山海关,然后转车到敦化,全程火车,整个旅程大约两天时间,经过近3000公里。

      吴邪把那鱼眼珠的支票带给了胖子,胖子看着吴邪的目光瞬间平和亲近了许多,吴邪看他心情不错,就偷偷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胖子如实告诉他自己被夹了喇嘛。这一次“夹喇嘛”的是光头,至于具体的情况,一般不到目的地“夹喇嘛”的人是不会透露的,吴邪点了点头,虽然没报希望,还是问了问胖子知不知道吴三省的事情,胖子头直摇,说:“奶奶个熊,你还问我,你胖爷我要知道这事情又和你那狗屁三叔有关系,再多票子我也不来干。”

      吴邪和潘子对视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黑眼镜眯起眼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一路上可以说是枯燥至极,大家根本无事可做,只能通过一只手机和几本杂志打发时间。不过还好胖子带了扑克,实在无趣的时候还可以锄大D,可能真的是太无聊了,陈皮阿四也没阻止他们因为一副牌吵吵闹闹的行为。黑眼镜不参与牌局,就只在一边看着,胖子吴邪潘子和光头四个人玩。
      而哑巴张,一如既往的发着自己的呆,望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出神,时而看一眼吴邪,然后继续转过头去装自己的深沉。

      黑眼镜看着他那状态也是服气,要是他自己也学哑巴张一直看着窗外,脖子非僵死不可。话说这样子怎么看着跟做贼似的?你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看着小三爷啊?!

      吴邪感应到盯着自己的目光,从牌堆中抬起头,哑巴张一瞬间又转头盯着窗外,吴邪扫视了一圈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哦,原来不敢。黑眼镜嘲讽一笑。

      潘子压根也没怎么想赢,就单纯是打发时间,所以他就只是搅和牌局,顺便给自家小三爷放放水,吴邪多数都是一筹莫展的瞪着牌,有时急得挠头。

      陈皮阿四看了一阵就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吴老狗的孙子”,黑眼镜只看着吴邪笑,笑容里满是欣慰,把陈皮阿四恶心了个够呛。

      唉,看小三爷坑别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感动得热泪盈眶。黑眼镜揉了揉眼角并不存在的所谓泪水感叹。

      吴邪挠头并不是真的因为沮丧自己的牌烂,而是给胖子打暗号。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其实根本是在合伙坑光头。

      光头一转眼就发现自己赢得少输得太多,也反应了过来,不肯再玩儿了,胖子大喝了一声“你丫竟敢赖账”就拍案而起,光头看着胖子庞大的身躯压过来吓了一跳,只觉泰山压顶吾命休矣,这时黑眼镜站了起来,拦住了胖子。

      “胖爷,别冲动,有话好说。”

      光头松了一口气,正要道谢,却见黑眼镜笑着转过头:“不过钱还是给了比较好,不然我不介意帮小三爷要账。”

      大黑,好样儿的!吴邪递给黑眼镜一个赞赏的眼神。

      妈的,上了贼船了。光头哑然。

      最后,没办法的光头只好说下了火车再说,胖子这才放过他。

      不过这下光头是死活不敢再玩儿了,吴邪惋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这回总算是当场抓住了盯着自己的哑巴张,吴邪愣了一下,然后冲哑巴张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哑巴张默不作声,只点点头,可是当吴邪再和他搭话叙叙旧,说了几句发现他根本没在听。胖子让吴邪别费力气了,说他上车来后一直都只知道睡觉。

      吴邪只觉得心里有点苦,完全摸不准哑巴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要说不理吧,也点头了,可是和他说话他根本没管你说什么……

      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吴邪再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小三爷小三爷,你闷的话可以找我啊,我陪你聊天解闷啊!”黑眼镜积极的跟吴邪推销自己。
      “你?”吴邪扫了他一眼,往床上一躺背过身盖上了被子。
      潘子赞许的点点头,觉得小三爷还是和黑眼镜胖子这类不靠谱的人保持距离比较好,一个个肯定都没安好心!

      “唉,好伤自尊……”黑眼镜做叹息状,斜了一眼哑巴张,直接把被嫌弃的怨念记在哑巴张头上:很好,张起灵,要跟你算的帐又多一笔!

      哑巴张见状只皱了皱眉头,随即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闭上,却是刚才吴邪冲他微笑的样子。

      “什么情况,刚才还玩儿的欢呢,这会儿都歇下了?!”胖子很无语。

      醒来之后吴邪伸了一小下懒腰,按了按僵硬的肩膀和脖子,抬眼环视一圈没瞅见陈皮阿四,黑眼睛坐在床边,胖子吸溜着泡面,吃相极其难看,潘子躺在床上休息,估计是好久没睡好觉了,而哑巴张照旧在床上挺尸,睡得好像死着一样。

      胖子见吴邪起来了,打了声招呼,然后凑过来问:“我说天真,那瘦老头他妈的谁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先前自顾自出去了,胖子我给面子招呼一声,他倒跟个绿脸王八似的根本不搭理!”吴邪想说话,却困得打了个呵欠,潘子轻声和胖子讲了一下陈皮阿四的事情,胖子听到他九十多岁了,脸都青了,说道:“你可别告诉我这老家伙也得跟我们上山,要真这样,到没人的地方我先把他给人道毁灭,谁也别拦我,反正他进去了横竖是一死。”

      潘子示意他注意点:“那老家伙可精得很,小心你没弄死人家自己倒被害了!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他娘的我们真得小心着这老头,表面上他是一个人,其实他这样的人,肯定有安排自己的人在四周。”

      胖子听了骂道:“老子就搞不懂了,你那三爷整这么个人出来干什么?这不存心添乱吗?要这人真这么邪,我看着咱们得先下手为强,要么绑了要么做了。”

      “做了?就你们几个?”黑眼镜笑了。

      “咋的瞎子,你不帮小天真啊?”胖子有些吃惊。

      “我靠,怎么这会儿就变成我主谋了!”吴邪抗议。

      潘子看了看门口,说道:“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三爷提这个人来肯定有用意,咱们就买他的面子,反正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年轻时候再厉害也没用,到时候要真——哎呀!”他话还没说完,哑巴张的手突然从上铺垂了下来,一把捏住了潘子的肩膀,力气极大,几乎把他捏得叫起来。潘子给他弄得呲牙,后半句话就没说出来。

      大家都愣了一下,潘子对哑巴张那是半分好感都没有,刚想说话,门嘎吱一声,陈皮阿四走了进来。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胖子吃泡面的声响更大了,吴邪偷偷抬起头冲哑巴张笑了笑,谢谢他的提醒,虽然这个提醒粗暴了些。

      哑巴张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装死。

      “小三爷,你饿不,吃的都让死胖子消灭了,我去买点。”潘子看起来很自然地说道。

      “还真有点儿饿了,那就麻烦你啦!”

      老头子看了看他们,也不说话,回到自己的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在这里,谁也不敢商量事情,只好吃完了继续躺着装休眠中的粽子。

      黑眼镜躺在吴邪上面,看不见吴邪,却正对着哑巴张的死人脸,别提心里多晦气了。

      尤其这个死人脸的视线一直黏在小三爷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入了魔障。

      终于,第二天晚上将近零点的时候,车终于停靠在了山海关,要转的下一班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胖子说要不要去看看,吴邪精神上已经疲惫得要死,没心情扯这个,说都凌晨了,又没月亮,看个鸟啊。

      回小三爷,这时间鸟都睡着呢,没得看。黑眼镜依旧是笑嘻嘻的那张脸,半点没见累,吴邪精神不振的捏了捏眉心:黑眼镜,快别贫了……

      嘿嘿,是,小三爷!黑眼镜伸手要揉吴邪脑袋,也被吴邪架住了。

      哑巴张看了看黑眼镜伸出的那只手,又抬眼盯了一眼黑眼镜,才向候车厅方向走去。

      瞪什么瞪啊。黑眼镜撇嘴。

      其实他也知道刚才那不算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怎么看哑巴张就感觉有点不爽呢?

      前面吴邪看见哑巴张走了,直接跟上他的脚步,那陈皮阿四和光头不住的打量吴邪,不知道在算计什么,黑眼镜皱起眉头,然后就看见潘子和胖子一左一右的走到了吴邪两边,隐隐护着他,胖子身躯庞大,直接把陈皮阿四投向吴邪的视线遮挡了个严实,面对陈皮阿四不悦的老脸,厚脸皮的呲牙一笑。

      ……小三爷身边真的有我的位置吗?黑眼镜低头笑了笑。

      “黑眼镜,发什么呆,地上有钱可捡还是怎么着?跟上啊!”吴邪忽然回过头。
      “是,小三爷。”

      算了,背后也不错啊,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现在正是春运前夕,人已经很多了,车站里面气味难闻,各种各样过夜的人都有,有的还卷铺盖睡在地上。几人小心翼翼地顺着人流进去,生怕踩到别人。人很多,走得极乱,一会儿工夫几个人就被冲开了。

      吴邪眼瞅着和大部队越来越远,正着急,结果就被人扯着手腕拽了过去,一看,是那个闷了吧唧的哑巴张,不禁还有些纳闷,他心里以为哑巴张打定什么主意一辈子不搭理他了,结果这又是哪一出?

      吴邪又往远了张望两下,发现哑巴张正拽着自己和那个见鬼的陈皮阿四去汇合,顿时有种甩开他的手的冲动,还好这时候又一个人抓住了哑巴张拽着吴邪的那只手……

      吴邪仰着头才能看清了这人是谁——这么可恶的身高,不是黑眼镜又是谁?

      哑巴张转头看着他们两个,松开了手。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叫“在那里!”,吴邪心里咯噔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楚光头站在几个人身边往这边指。

      “分头跑!”哑巴张钻进人群,后面一帮便衣猛地冲过来,大叫:“站住!”

      “卧槽这死光头……”吴邪和黑眼镜翻过好几排座位,用力推开人群,两人一路过去,人全部都纷纷让开,接着,黑眼镜一抬手,袖子里给甩出了什么东西,只听啪一声,候车室大厅头顶上的一盏日光灯碎了,接着又是几下,啪啪啪啪一盏盏日光灯连续碎掉,候车厅越来越暗,破碎的玻璃直掉下来。

      吴邪惊讶的一转头,黑眼镜冲他洒然一笑:“小意思。”

      一下子吵闹声,小孩子的哭声,惊叫声乱成一团,很多人都往进口处挤,几个人都顺着人流又挤了出去,跑到铁轨那边才汇合在一起。不过这么一瞅,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哟,多了几个。”黑眼镜笑着看几个围着陈皮阿四说话的中年人。

      胖子偷偷撇嘴,然后转头问吴邪:“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潘子也回头看着吴邪,吴邪一下子就慌了,脸上分明写着“怎么都看着我?”。
      陈皮阿四见状冷哼一声,接着做了一个手势,那几个人便散进了人群里。

      借着人群的掩护逃出了火车站的几人摸黑来到一处公园,这才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除了黑眼镜没心没肺还有哑巴张古井无波以外,其他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蹲在草丛里休息了一会儿,陈皮阿四看了看他们,突然冷笑了一声,用沙哑的喉咙道:“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还想去挖东夏皇帝的九龙抬尸棺,吴三省老糊涂了吗?”

      这老头少装逼能死?除了冷哼别的还会什么?胖子受不了了,呸了一口,破口大骂道:“老爷子你这话说错了,这他娘不关我们的事啊,是那个什么三爷他眼光有问题啊,妈的这事情能怪我们吗?老子我混了这么久,第一次给雷子撵的满街跑,真他妈的憋气。”吴邪看他说得太过,赶紧把他拦住,打了个眼色——潘子听不得别人说三叔不好,这时候万一打起来……

      胖子还算听吴邪的话,闭上嘴巴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起来。

      潘子皱了皱眉,开口问陈皮阿四道:“陈家阿公,咱们也算打过交道,现在也不是批评我们的时候,你是这里辈分最大的,现在夹喇嘛的筷子断了,您看这事怎么着吧?我们听您的。”胖子眼看就要抗议,吴邪见状忙拉住胖子,拍他后背让他镇定点,像是给这只粗野的山猪顺顺毛,黑眼镜被自己这个比喻逗乐了,无声的笑起来,被吴邪瞪了几眼。

      吴邪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不着调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无语到家了。

      陈皮阿四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潘子,沉默了很久,说道:“算你懂点规矩,我就提点你们几句:这火车是不能坐了,我安排了其他车子,想跟来的等一下跟我上车,不服气的,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过我事先告诉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没那么简单,吴三省当初找我,就是要我这个老家伙给你们提点着,那地方,当今世上,除了我,恐怕没第二个人能进去了。”胖子冷笑一声,“我呸!老爷子你别吓唬人,你小胖爷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我告诉你,我们几个上天摘过月,下海捉过鳖,玉皇大帝的尿壶我们都拿着颠倒过,不就是一个九龙抬尸棺吗,能有多厉害?老子过去一巴掌能把里面的粽子打的自己飞出来。还有这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长沙狗王的孙子,想当年在山东的时候……”

      吴邪赶紧捏了一下胖子,笑道:“老爷子,别听他胡说,这家伙说一句话,你得掰一半扔茅坑里去。”

      陈皮阿四看了看吴邪,说道:“你也别否认,我知道你是吴老狗的孙子。你老爸的满月酒我去喝过,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阿公。”

      那也得看你担不担得起,要未来小佛爷叫你四阿公?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黑眼镜本来没理会陈皮阿四,他知道陈皮阿四没事是不会来拔自己身上的毛的,不过吴邪算是极少数他护在皮毛之下的存在,也不应该让人欺负了去,要怎么说,欺负他的也只能是黑眼镜。于是他揉了揉吴邪的脑袋,把吴邪那句“四阿公”噎了回去,哑巴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接着低头继续发呆。

      陈皮阿四看着黑眼镜的动作古怪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时远处传来一长两短的汽车喇叭声,陈皮阿四说道:“我的车来了,是来是去你们自己考虑。要上山的,就跟着我过来。”说着直起身,迈步就向喇叭响起的地方走去。

      起初没人跟上去,等他走远,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潘子轻声道:“这老家伙早有准备,好像早知道我们在这里会出事,我敢肯定是他卖了光头。现在敦化那边接头的人肯定也没了,装备趁早也别指望了,要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妈的咱们非得跟着他不可。这一招真他妈狠。无论如何,三爷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做下去,你们去不去,自己考虑吧。”说着已经站起来,向陈皮阿四追去了。

      他向来是在吴三省的事情上不要命的,吴邪无奈。哑巴张看了吴邪和胖子一眼,也站起来追了过去。

      一下子只剩下吴邪,胖子和黑眼镜三个,胖子看了看吴邪,吴邪也看了看胖子:“小哥他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他一个眼睛写着‘跟我走’一个眼睛写着‘别过来’?”

      “你眼花了吧?”胖子无语。

      “应该是没眼花。”黑眼镜“嘿嘿”一笑。

      “黑眼镜,你也看见啦?”吴邪问,“没看见,我猜的。”黑眼镜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胖子不太耐烦:“不要纠结于这种没有建设性的问题了!刚才那老头说的……说的……对了,那什么东夏皇帝的九龙抬尸棺…是什么东西?”

      吴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胖子把烟一掐,想了想,道:“那,要不,咱们追上去问问?”吴邪失笑了一声,他早就看出这胖子坐不住了,于是点点头,三个人站起来追了过去。

      陈皮阿四身边那几个中年人果然是安排了一辆解放卡车,人进了车斗里边儿,外面堆上货物。一路开出去,直通二道白河。

      人车斗里没别的事可做,只能睡觉,说是追上来问问的胖子上来就是个死睡,吴邪蔫了吧唧的趴在装备包上,没一会儿也睡着了,不知过去几分钟,车一颠,吴邪就倒在了哑巴张身上,本来在装死的哑巴张一下子就僵了,黑眼镜正想嘲笑他这痴呆的表现,吴邪却已经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黑眼镜看到他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由得笑了笑。吴邪呆坐了几秒,才又抱着装备包睡着了。哑巴张警惕了他一会儿,才睡去……

      这一路睡得昏天暗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但是还有大半天的路程,这里的温度已经比杭州不知道要低多少,车斗虽然有篷布,但是风还是直往里钻,冷得人直发抖。几个人一边抵抗冷风一边商量完了计划。

      到了二道白河以后。陈皮阿四的人弄来了装备,打开一看,有绳子,普通的工具,巧克力,一大包辣椒,脸盆等等日用品。

      吴邪蒙了,因为他看到最多的,竟然卫生巾。

      好东西啊!黑眼镜拍着包装,吴邪一脸惊悚的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

      胖子问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去发妇女劳保用品还是怎么地。

      陈皮阿四说,用起来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天后,到了横山林区比较靠里的营山村。跟着一起来的,有陈皮阿四三个伙计,一个叫郭风,就是开车的,大个子;一个叫华和尚,带着眼镜,不过身上全是刀疤;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话唠叫叶成,算是年纪最小的。

      下了车,吴邪环视四周的雪山,想找出记忆里和海底墓中影画相似的山景,但是看上去,雪山几乎都是一个样子。

      陈皮阿四说,寻龙容易点穴难。既然我们知道了龙头在横山,只要进到山里,自然能够找到宝眼的位置。问题是,怎么进到山里去。

      村里没招待所,没找到地方住,只好去敲村委会的门。村支书倒是很热情,给找了间守林人的临时空木房子,让他们付了钱安顿了下来。

      在村里呆了几天,租好了马,几经辛苦,找到了一个当地的朝鲜族退伍兵顺子愿意做向导。

      这人说,一般人不会上雪山,由于风雪变化,基本上每天的路都不一样,而且上去了也没东西,只有他们当兵的,巡逻的时候要上去。这里的几座峰他都能上,所以如果你们真想上去,他能带路,不过进了雪区之后得听他的。

      于是商量好价钱以后,事情就拍板下来,整顿了装备,又按顺子的要求买了不少东西,十个人十五匹马浩浩荡荡就往林区的深处走去。

      从营山村进林区,顺着林子工人的山道一直往上四个小时,就是“阿盖西”湖,朝鲜话就是姑娘湖,湖水如镜,一点波澜都没有,把整个长白山都倒影在里面。

      为了让顺子认为他们是游客,他们在湖边留影,吴邪有摄影方面的基础,于是他暂时当了一把摄影师,照出来的照片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于是拉着人硬是照了几张照片,哑巴张都没能逃脱吴摄影的霸道的指挥,被指示着摆了几个姿势,狠狠咔嚓了几下。陈皮阿四本以为哑巴张不会理会吴邪,没想到哑巴张倒挺听话,不禁惊异的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潘子帮铁三角照了一张,才继续出发。

      他们刚进去的那一段是在山脉的低部,越往里走地面那就越陡起来。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行进在60度左右的斜山坡上,这里的树都是笔直的,但是地面是斜的,每一步都显得非常惊险。
      顺子说再往上里面有个荒村,是边防哨所在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了,可以在那里过第一夜,第二天过雪线了。

      此时“阿盖西”湖已经在遥远的下方,偌大的湖面此时看起来只有一个水池一般大小了,而湖边竟然有另一只马队出现了,而且这支队伍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他们。

      胖子拿出望远镜,朝下面看了看,然后递给吴邪道:“我们有麻烦了。”

      下面湖边上熙熙攘攘的大概有三十几个人,五十多匹马,是一支很大的马队。那些人正在湖边搭建帐篷,看来想在湖边上过夜。其中有一个女人正在张开一个雷达一样的东西调试,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该死的阿宁。吴邪骂了一声,把望远镜递给黑眼镜,黑眼镜也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有一半几乎都背着五六式步枪,还带了卫星电话和很多先进设备。

      华和尚脸色变了变,轻声问陈皮阿四怎么办。陈皮阿四看了看,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来的好,说明我们的路没走错,继续走,别管他们。”

      胖子看着枪眼馋,对陈皮阿四道:“老爷子,你说不□□不□□,你看人家荷枪实弹的撵上来了,要交上手了怎么应付?难不成拿脸盆当盾牌,用卫生巾去抽他们?”陈皮阿四看了他一眼,甩了甩手笑道:“做我们这一行从来不靠人多,过了雪线你就知道跟着我跟对了。”

      几人继续往上走,直看到前面出现一些破旧的木头房子和铁丝门,(上面还写着标语“祖国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在这里凑合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继续赶路。

      顺子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问。这天一早就开始降雪,气温陡然下降,除了哑巴张、黑眼镜、胖子和叶成,其他几个人无一不冻得僵硬。

      再往上过了雪线,才终于看到了积雪。

      一开始是稀稀落落的,越往上就越厚,树越来越少,各种石头多起来,走到了中午四周已经全是白色,地上的雪厚的已经根本没路可走,全靠顺子在前面带着马开道。

      这时候忽然刮起了大风,顺子看了看云彩:“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看这天可能有大风,看雪山过瘾就过一下,再往上就有危险了。”

      陈皮阿四呵起气摆了摆手,让他等等。接着吩咐下来说让停下来休息,吃点干粮,他望着山势判断了一下,确认了路线和方向没错。

      吴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一片的树,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不由自惭形秽,转头去看哑巴张,却见他眼睛只看着前面的雪山,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情。
      吴邪想问他,但是知道肯定是白问,转身去找胖子聊天。黑眼镜看他还有心思和胖子瞎扯,不由得摇头,倒斗倒得像要去旅游,也是醉了。

      不过我猜哑巴张那小子肯定等着小三爷去问他问题,可惜小三爷学乖了不问,嘿嘿,憋死你!黑眼镜拍了拍马脖子,盯着这无聊的场景看了一会儿,死也没看出什么进展,对哑巴张追妻的进度着急了个0.5秒后决定去心安理得的黏糊吴邪。

      顺子听到还要往上,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再往上马不能骑了,要用马拉雪耙犁,不过要是一旦风起,任何事情都得听他的,他说回来就回来,绝对不能有任何异议。

      众人都点头答应,将行李从马上卸下来,放到耙犁上,准备妥当,顺子叫着抽鞭子在前面带路,马自动跟在后面,一行人在雪地里飞驰。

      刚坐雪耙犁的时候吴邪还挺有兴致,觉得挺有趣的,可是不一会儿就对黑眼镜嘟囔自己快冻成了狗。因为是山路,马跑得不稳,胖子因为太重,好几次都侧翻摔进雪里,就这样一直跑到天灰起来,风越来越大,马越走越慢,得戴上风镜才能往前看,到处是白色的雪花,不知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雪山上刮下来的。满耳是风声,想说句话,嘴巴张开,冰凉的风就直往里灌,用胖子的话说,骂娘的话都给冻在喉咙里了。

      到了下午两点,天却灰了,顺子的马在前面停了下来,等人围上去问他怎么回事,他啧了一声,说道:“风太大了,这里好像发生过雪崩,地貌不一样了,我有点不认识了。还有,你们看,前面压的都是上面山上的雪,太深太松,一脚下去就到马肚子了,马不肯过去。这种雪地下面有气泡,很容易滑塌,非常危险,走的时候不能扎堆走。”“那怎么办?”潘子看了看天,“看这天气,好像不太妙,回的去吗?”

      顺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们的脸色:“说不准。不过这风一旦刮起来,没两天两夜是不会停的,咱们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前面离那座废弃的边防岗哨不远了,到了那里能避避风雪,我看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以徒步过去。”胖子压着自己的盖耳毡帽,试探性的走了一步,结果人一下子就捂进了雪里,一直到大腿。他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骂道:“他奶奶的,有得罪受了。”

      接下来,几人换了雪鞋,顶着风,自己拉着爬犁在雪地里困难的行进,这地方是一风口,就是两边山脊的中间,风特别大,难怪会雪崩。中途,吴邪的爬犁被一块石头卡住了,哑巴张默默上前帮吴邪拽了出来,吴邪冻僵的脸上挤出了看起来个可怜兮兮的笑,哑巴张这回没装死,冲他点了点头:“走吧。”

      走你妹。黑眼镜气闷。

      往风口里走,顺子说着哨岗一个小时就能到,但是不知道是走得太慢还是顺子压根就带错路了,一直走到傍晚六点多,还是没见到哨岗的影子。顺子转来转去摸不着头脑,再一想,忽然哎呀了一声:“完了,我知道这哨岗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不是小雪崩,哨岗肯定给雪埋了,就在我们脚下,难怪转了半天都找不到!”潘子叹了口气,说了句话,看他的嘴形是:“妈拉个逼的!”胖子大叫着,问顺子:“那现在怎么办?马也没了,难不成我们要死在这里?”顺子指了指前面,说道:“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一个温泉,是在一山包里,温度很高。如果能到那里,以我们的食物可以生活好几天,那温泉海拔比这里高,应该没给雪埋住。要真找不到,那只有求生意志了,一步一步再走回去了。”

      “你确定不确定啊?”胖子对顺子不信任起来。顺子点头:“这次绝对不会错,要找不到,你扣我工钱。”

      吴邪撇嘴,你娘的要真的扣你工钱,恐怕要下辈子才有这机会了。

      众人都绷着脸,跟着顺子继续往上走。天越走越黑,顺子拉起绳子让每个人都绑在身上,因为能见度太低了,根本看不到人,叫也听不见,只能靠这绳子,不然会走丢。

      吴邪走着走着眼睛就开始花了,怎么也看不清楚。黑眼镜紧跟着吴邪,防止发生任何突发状况的时候吴邪落单,见吴邪有些忐忑,黑眼镜忍不住安慰他,只是顶着风雪,他要提高自己的分贝才能让吴邪听见自己说什么:“小三爷,没事的,你感觉感觉,这绳子的走向多坚定,这种风雪顺子一定已经习惯了,跟着他准没……”

      他话没喊完,前面的顺子忽然一歪,倒在了雪地里。

      “呵呵。”吴邪干巴巴的回应。

      吴邪赶紧和黑眼镜跑过去,后面哑巴张追了上来,看到顺子,赶紧扶了起来。黑眼镜背着他,吴邪和哑巴张拉紧绳子,让其他人先聚集过来。胖子一看到顺子,做了一个非常古怪的表情,大吼道:“这他娘是什么向导啊?不认识路不说,我们还没晕他先晕了,叫我们怎么办?”他还想再骂,但是后面话全给风吹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四周的情形已经完全失控了,强烈的夹着大量雪花的风被岩石撞击着在我们四周盘旋,一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脚印被风吹没了,东南西北根本分不清楚,强风压过,连头也抬不起来,站起来就会给吹倒。所有人的脸色全是惨白,陈皮阿四眼睛迷离,看样子老头子在这样的极限环境下,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了。就算顺子不倒下,他肯定也坚持不了多久。

      潘子道:“我们不能停下来等死,温泉可能就在附近,我们拉长绳子,分散了去找找,找到了就拉绳子做信号。”众人分头去找,不一会儿,忽然听见胖子叫了一声,风太大了叫了什么没听清。吴邪回头一看,只见他的影子一闪就没了,哑巴张马上转过头去,发现地上的绳子突然拉动起来,脸色一变,大吼:“不好!解绳子,有人塌进雪坑里去了!”话还没说完,他脚下的雪突然也塌了,整个人给绳子一下子扯进了雪里,接着就是离他最近的吴邪。

      想也不想,黑眼镜就扯住了绳子,但是绳子拉力太强,再加上在雪上根本站不稳,黑眼镜也被扯了下去,几个人就像一串葡萄一样一个接一个被胖子拉进了雪地里,翻来滚去,不知道滚了多久才停住。潘子叫大家都别动,他是最尾巴上的,他先爬下去再说。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叶成叫了一声:“等等等等!操家伙!都别下去,那雪里盘的是什么东西?”

      吴邪拍掉眼睛上的雪珠,眨了眨眼睛,发现眼睫毛上都沾着小冰球,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感觉背上顶着石头尖。叶成就在他下面,在那里大叫。吴邪定了定神,下意识地去看叶成在害怕什么东西,往下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现在正靠在一面陡峭的乱石坡上,离坡底还有五六米,腰里的绳子挂在了一块岩角上,他们才没直接滚下去,坡底全是刚才随一起滑下来的雪块和石头,雪堆里面,露出了好几截黑色细长的爪子。吴邪感觉到一阵窒息,不自觉地把背贴紧后面的石头,黑眼镜在他上面,感觉到绳子的牵动,忍不住问吴邪怎么回事,他自己倒是也想看,但是他眼前却一片混沌。

      这个时候居然……黑眼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却还是没有用。

      吴邪顺着爪子看上去,雪堆里若隐若显,盘绕着一条黑色的,水桶粗细的东西,环节状的身体上全是鳞片,一些藏在雪里,一些露在雪外,咋一看像条冬眠的蛇,仔细看又像是蜈蚣。吴邪向黑眼镜做了一下说明,黑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东西……“小三爷,这东西是死是活?”
      “这东西贴着石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不行,我得下去看看!”潘子执意要下去,叶成不停地叫,胖子也看见了下面的东西,拿自己边上的雪捏个球砸在叶成后脑上,轻声骂道:“你他娘的给我轻点声,想把它吵醒?!”

      这里是背风面,风明显小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冷了。吴邪得以畅快的呼吸了几口,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往下挪了几步,这里虽然很陡峭,但是坡体表面上都是碎石头,有些有解放卡车头那么大,有些只有乒乓球大小,攀爬很方便,往上往下都不困难。潘子和哑巴张已经解开了绳子,因为离底不远,他们两个哗啦一声,带着雪跳了下去,落地之后打了滚缓冲力道,滚到了坡底。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一前一后朝那黑色的东西摸过去。走了几步,哑巴张和潘子都直起了腰,明显放松下来,潘子看了看哑巴张,耸了耸肩膀,做了个手势让我们下来。

      黑眼镜摸索着爬下来,爬到吴邪身边时,被吴邪抓住了:“大黑,你的眼睛怎么了?”

      “呃,小三爷,没什么大事儿……”千万个解释方法中黑眼镜选了一个最不明智的——装傻。

      “要是没事,你早就跟着跳下去了!”

      吴邪鄙视他。

      “我不跳下去是要呆在这儿保护小三爷啊!”黑眼镜笑着回答,他这么一说倒让吴邪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不是傻子!你的眼睛……”

      “小三爷,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黑眼镜就差要赌咒发誓了,可惜他在吴邪那边的可信度有点低,吴邪完全不为所动,硬是用胳膊搀住了黑眼镜。

      卧槽,我可没想到我要这么早经历这待遇,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成了扶着孙女才能行动的孤寡残废老人。

      更可气的是某方面来说事情还真是这样。

      那边胖子解开绳子也滚了下去,哑巴张已经把那边的积雪扫掉,原来那是一条伏石而卧的石头盘崖石龙,用黑色的石头雕的,磨崖石雕非常传神,如果藏在雪里,还真看不出来。

      几人陆续下去,陈皮阿四看见石雕,人明显脸色变化,他站立不稳,招呼华和尚扶着他,径直走到磨崖石雕的前面,摸了起来,这条龙有和其他的龙不同之处,它的身子下面,刻了无数只和蜈蚣一样的脚,显然不是中原的雕刻,应该是附近游牧民族异化的龙。

      胖子问吴邪道:“怎么这龙这么难看,像条虫一样,看上去邪气冲天,比故宫龙璧上的难看多了,该不是刻坏了。”华和尚道:“不懂别乱说,这条是百足龙,不是蟠龙,东夏国早期的龙雕都是这个样子的。在中国早些时候,中国远古的龙有着迥异的形态,有的龙还有猪鼻子呢,这不奇怪。”

      这条百足龙,就是龙和蜈蚣的混合体,可是看一条普通的龙身下长了这么多只节肢动物的脚,不但无法给人威武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让人觉得有一丝诡异。

      胖子听了华和尚的介绍,笑道:“刀疤兄,看不出你还挺文学的,那这块石头,应该是东夏国的东西了?”华和尚看了看石雕,又抬头看了看山坡的上面,疑惑道:“没错,只不过,这块雕龙的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天已经入黑,众人各自打开手电,黑眼镜此时还是只能依稀看到一点光亮,他心底暗暗祈祷吴邪招邪的体质先不要发挥能力,他怕自己保护不好……唉,不对,想岔了,哑巴张也在这,这会儿就算有危险,也没我什么事了。

      这时候石头上的雪已全部被扫掉,这块石头几乎是一块五米高三米宽的巨大平板子,靠在一边的乱石坡上,石头极平整,而且是黑色的,和这里的其他石头明显不同。

      最后,陈皮阿四下了判断:“这块是墓道里的封石。”说着他指了指龙嘴巴,华和尚马上过去,把手伸进龙嘴巴里,一扯,竟然给他扯出一条黑色手腕粗细铁链来,胖子一看,说道:“哎呀完了,龙肠子给你扯出来了。”陈皮阿四道:“这是封墓的时候用来拉动封石的马链,这一面是朝里的一面。”胖子给他说得脸红,左顾右盼道:“啊,果然是,我看错了,可是封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华和尚用力扯了扯铁链,石头纹丝不动,陈皮阿四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上面。

      吴邪心里哎呀了一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这块封石是从上面塌下来的,那说明上面的墓道毁坏很严重了,我们就算找到了,还能不能进去?而且黑眼镜的眼睛也出了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才能好……只希望别出现突发状况。

      头顶上风雪肆虐,天已经黑的基本上入夜,吴邪看了看表,不知道这暴风雪要刮到什么时候。发现了这块石雕,增长了他们找到天宫的信心,但是吴邪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沮丧。

      华和尚给石雕拍了照片,陈皮阿四精神恢复过来,让大家先把自己的东西顾好,该休息的休息一下,这里正好避风,什么事情等风停了再说。

      装备整理出来后,华和尚去照顾那个伤兵,顺子得了低体温症,“我们得生点火,不然他熬不了多久。”潘子走过来说,“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但是四周根本没有任何柴火,要点起火来,恐怕要烧爬犁了,可是上雪山需要很多装备,没有爬犁,下面的路恐怕走不下去。

      华和尚看了看陈皮阿四,显然不敢自己做主,后者的脸色很阴糜,不知道是给冻的还是怎么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暂时别让他死,我还有事情问他。”

      吴邪松了口气,华和尚将爬犁上的东西卸掉,准备把木条子扯出来当柴火,不过现在的爬犁也都给雪浸湿了,不知道还点不点得起来,正在担心的时候,吴邪忽然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这味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吴邪脑子一跳,让华和尚先别动,自己站起来仔细的闻。其他人也同时闻到了,都停下下手里的事情,胖子猛吸了一口,道:“同志们,好像有温泉的味道!”

      嘿,这小狗鼻子,真灵!黑眼镜笑着想象吴邪的表情,但是立刻他又笑不出来了。

      鼻子再灵,过几年也要什么都闻不到了。

      而那个手术,就是自己给他做的。

      陈皮阿四给叶成和郎风打了眼色,让他们出去找,胖子背起背包也说要去,结果三个全给潘子拦住了,胖子问:“干什么”,潘子用下巴指了指哑巴张,说道:“慌什么,别忘了咱们有高手在。”这时候哑巴张已经俯下身子,用他奇长的两根手指逐一摸了摸了底下的石头,忽然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转向一边的百足盘龙封石。

      众人来到那块盘龙石面前,这里刚才还没有什么味道,现在的硫磺味已经很明显了。哑巴张摸了摸龙头,又看了看石头后面,将手往龙头上一放,一压,说道:“奇怪,龙头后面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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