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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莫问经年花前事(小修) ...

  •   清晨的光丝透过窗棱的时候,衾秋还是不愿起身,昨夜是那么甜美的一夜,她害怕自己一起身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个梦境。

      “小主子,”骕骦绕过屏风,“都睁着眼睛好半天了,还不起来么?”她轻轻的笑了,昨晚的王上悄悄潜进府里的事,浅画都悄悄告诉她了。

      “骕骦,”衾秋有些脸红,“我爹在家吗?”昨晚上郁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着,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不见他,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将军一早出门了。”骕骦一边将衣衫地给她一边说。

      衾秋眼珠子转了转,“骕骦,你把早饭也拿过来吧。”骕骦看到了她的细微小表情,转身吩咐浅画去了,自己转到外间布置起来。

      衾秋在骕骦的关注下老实的吃完了早饭,自己歪在小榻上抬起了绣绷,起针落线,眼风里不时扫着骕骦的位置,小半个上午过去了,一旁的骕骦都没有出去的意思,衾秋知道这个自小就跟着自己的丫头一准瞧出了自己的心思,只好将计就计装下去。

      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上午,乖乖的吃了午饭,骕骦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衾秋也就依着自己的习惯安心的睡了午觉,一觉醒来的时候骕骦果然不在了,衾秋心下一喜,穿整齐衣衫,就悄悄地摸出角门去了。

      刚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树荫下……
      上郁站在那里,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身侧捏成拳,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凝重而忧伤……
      衾秋从墙头上跳回去,在小巷里站了许久,晴朗的午后,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到她身上,明明是那么温暖,她却从心底一直凉到脚底。
      若不是骕骦早上阻了自己,她也不会撞见这个场景,她回过神来,回到府中,拽着骕骦和她一起出了门。

      “小主子,你要出门买包子,吩咐一声就是了。”骕骦跟在她身边心里紧着盘算,这个丫头今日又是想的哪一出。
      “包子自然是要热乎的,买了在那吃完就是了。”衾秋撇撇嘴。
      骕骦叹了口气,心底暗暗的祈求一定别出什么茬子。

      民祥园的店外买包子的人排了很长的队,骕骦在外面一边排队,一边关注着店里看起来老老实实坐着的衾秋。

      衾秋杵着腮帮子坐在那,看着外面街上来往的行人,一顶轿子出现在店门口,轿子里走出来的人立刻就让衾秋紧张起来,是沉莒琀。

      “景妹妹,”沉莒琀接过侍女递来的小扇子,仪态万方的向她走过来,“若不是我们家的下人说在这见到了骕骦姑娘,我也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妹妹。”
      “沉家姐姐,”衾秋笑着点点头,心里暗暗想,什么你们家下人,应该是你专门派了人在盯着我的吧。
      “妹妹怎么到这来了,”沉莒琀的侍女专门抬过一个团凳给她。
      “这家的包子很是美味,姐姐尝尝?”衾秋面上笑着,没有放过这个动作,既然嫌弃这种小店,还跑来干什么,暗暗地鄙夷了她一下。

      “妹妹客气了,今天的天气很好啊,似乎每一年的这一天天气都很好,好日子也需的好天气,黄道吉日真是老天爷都给了三分情面呢。”沉莒琀用帕子轻轻的掩了口,虽是笑着,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

      你爱说不说,绕什么弯子,衾秋没有接她的话,喊了一声小二,“小三子,再给我添点茶,你们老板就是死心眼,知道这么多人买,多蒸几笼不行么,瞧给我们家骕骦热的。”

      小二乐呵呵的跑来给她换了壶茶,“小姐说的是,咱们家的规矩就是一次蒸九笼,蒸的多了味道就变了。”
      “你们家小锅小灶的用了多少年了,换个大灶不就能多蒸了么?”
      “这可不能胡来,我们老板也试过,味道不对啊,所以啊,这个灶火成熟之前都不敢换,且就小灶用着呢。”
      “呵呵呵呵,是啊,难怪你们家一直客似云来,店面虽小却是一直兢兢业业、诚心实意的对客人,待人还是真诚一点的好。”衾秋笑笑的说。

      小二乐呵呵的向她道了谢,自去忙活了。

      沉莒琀也不多言,勾唇一笑,轻轻地靠她近了些,柔声的说道,“十六年前,就是今日,咱们王上与寒镜王朝的长公主定的亲,那一年王上刚满17岁,真是眨眼之间啊,就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一年天气也和今日一样好呢……”
      衾秋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她面色一变。

      沉莒琀的目的达到了,她笑着对身侧的侍女说,“你也买几个包子吧,回去给下人们分分,”转过来看着衾秋说,“景妹妹,我出来有时间了,该回去了,改日再登门赏花。”
      “沉姐姐好走。”衾秋冷冷的笑了。

      那座空空的宅子,不是什么前朝的相府,那是长公主和龙族驸马的府邸。
      那几棵花玳子花树,是迁都之后,上郁派人移栽过去的,他时时出现在那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那天他说来不及,来不及什么?来不及在他们的纪念日前找到替代?

      衾秋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一直在想自己和上郁之间的一切,想那个树下凝重的表情。

      她第一次见到上郁并不是8岁那年在东宫门前,而是8岁那年在公主府的那棵树下。
      刚搬来夔瑶的时候,衾秋终日不快,她很早就听人说过这座城中到处都是枉死的冤魂,直到有一日她看到地上的花瓣,追着花瓣的来处找到了东角门外的围墙。
      小小的她搬了凳子费力的爬上围墙,却看到树下那个俊美的男子,一样是凝重而忧伤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侧脸就那样深深地印刻在小女生初萌爱意的心中。

      8年后再见那样一副容颜,还是在那个地点,还是那个人,一切都没有变过,她一直以为那座府邸,那些花树,是将她与他联系在一起的第一个契机,可是原来,原来他在那里也不过是在想着“她”而已。

      可是她竟然就是那样,喜欢他,这么多年……
      她站在前院看着四棵树发呆,这座小院子是父亲专为这四棵树修葺的,这四棵树,他给她四棵树,真的将当她当成了替代品。

      他辜负了所有人。

      一股怒意熊熊的升起,衾秋转身奔向爹爹的练功房,抄起爹爹的斩月剑就往回跑,一边的骕骦见状不好,一边追过去一边命人速去请景紫山。
      一众仆人都跟着她往院子里走去,纷纷劝阻却没有人敢上前,谁也没有见过一向温和有礼的小主子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骕骦拦不住衾秋只担心她伤了自己,“小主子,你好歹别伤了自己,老爷的兵器不是轻易使得的。”

      衾秋充耳不闻,她已经被怒火焚毁了理智,那个沉莒琀,每一次都不安好心。

      她自己不能嫁给上郁,当初也是因为那个长公主拦截了她的姻缘,所以她一边要让自己也恨长公主,一边也不想自己嫁给他,都是他都是他。

      衾秋双手举剑,狠狠地往树干砍去,那柄剑本是父亲的兵器,常人难以使得,每砍一下都耗费衾秋很大的力气,砍了三四下后,衾秋已经气喘吁吁了。

      一双手从身后一边抱住衾秋,一边按住她握住剑的手。
      她回头本想骂人却看见面色严峻的父亲,不由得红了眼眶,松开剑,偏过头去站在一边。
      景紫山将剑交给已经满头大汗的普海,示意他带人退下。

      “如何?是想退婚?”他淡淡的问女儿。
      衾秋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也不看自己的父亲,就那样,倔强而微颤的站着。

      过了很久,才咬着嘴唇艰难的摇头。

      即便如此,她还是爱他。

      第二天,景家就接到了宫里的旨意,太后让景衾秋入宫。

      损毁御赐之物不是小事,衾秋心内坦然,被骕骦浅画一番打扮,被普大娘一番念叨以后,坐上了宫里派来接她的马车。

      万懿殿

      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宫殿,那几棵墨玉兰还在,已近尾期,树上不似当年繁花似锦,却仍旧是一派从容的气魄,一如这里的女主子。

      “来,到我跟前来。”太后依旧是言笑晏晏,一见衾秋就招手叫她过去。
      衾秋规矩的行了礼,见太后这般心底反而忐忑起来。
      寒暄了几句后,太后走下座椅,牵起她的手,“趁着这花期未过,我们在宫里走走。”
      衾秋与太后一同来到一处种满花玳子花树的宫苑,衾秋抬头看见额匾上写着三个字:栖凤院。
      走进院中,屋门紧闭,不似有人居住,只有植物茂盛,一派清幽。

      “这是凰涓的旧寝宫,”太后淡淡的开口,“凰涓和上郁自小就常在一处,那时候上郁虽是第五子,却是先王心头的太子人选,早早的就让他在各国居住游历,他比凰涓大一岁,两人很是亲近,故而定亲早已是水到渠成之事,待凰涓满16岁我们和她的父皇共同定下了亲事。”太后走在衾秋身前,语调缓慢,似在追忆,说到这里回头看着衾秋依旧温和的笑着。

      “后来的宫变改变了一切,物是人非事事休,早已世易时移,凰涓嫁给了阿传海,是为了救他……后来她死了以后,上郁没有让她入寒镜王朝的皇陵,将她埋在那座府邸内了,那以后也就封了那座府邸。”

      她拉过衾秋的手,“如今我们麒麟国的王后是你,不论如何,这是我和王上都认定的事实,不会因为任何改变。”

      “人啊,活着就会遇到各种的人和事,唯一不变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停留在原地,”太后抬起头看着树荫间的光丝,“一切都要向前看,你说,是不是啊”太后拍怕她的手。

      “衾秋明白。”她低着头。

      太后摇摇头,“要做到不容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她爽朗的笑了,“时间还会给你很多磨练和苦头,吃亏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从中学到了什么,衾秋啊,到底是将门之女,那斩月剑,本宫都拿不起来呢。”太后说完又大笑起来。

      衾秋也笑了,微微红了脸,静静的点点头。

      她一直知道那是她的府邸,原来她一直都在那里,他一直都在那,是在陪着她……

      回到家里,衾秋一直待在房中,按着浅画给自己弹琴,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到很多事,又有很多事想不起来,她低着头走到自己院子的前院,院子里的一个人影让她的漏跳了一拍。

      是上郁。

      他看着那棵被她砍出几道伤痕的树,一言不发,看到她的时候,他眼中有些复杂。
      两人对视了片刻,衾秋转身就走,“衾秋,”他喊住她,声音有一些艰涩。
      怎么,自己的真实内心被发现了,很难面对么?她都面对了,他又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衾秋回过头去,“王上有何吩咐?”
      上郁怔了一下,“你……”

      “我还是老样子,王上这时候在这里不合适,若是看花,对面那府里开得更好,不仅开得好,也没有人打扰,尽可以看个够。”衾秋面色冷凝,丝毫不让自己的伤痛溢出。

      “你以后生气,尽可以找我,何苦与这不会说话的树置气。”

      “怎么,是怕我伤了树还是伤了你的寄托?”衾秋言语尖刻起来,“王上日理万机,我是你未来的王后,不识大体如何伴君解忧,什么生气,不过是小女儿家小气,上不得台面,不敢劳动王上费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郁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眼底一片冰凉,他对她,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在那个时候见到他,骕骦一直拦着自己,如果她早上就去了,下午就不会遇到他,所以,她与他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

      她放弃了,婚姻以外的感情,她不再追寻了,只要是与他一处,即便只有一个婚姻,她也心甘情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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