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四）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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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源一游之后，璟瑶几日不曾安睡。
闭上眼，一片虚无。
不至于说做噩梦——言允出事那几日，她累极小憩的时候，也常常在担忧和恐惧中一下子惊醒，却也没有这些梦来的诡异。
她清楚的记得，梦中什么都没有，天地皆是一望无际的黑幕，孤单，孤单的令人绝望。在相当一段漫长的时间，她感知不到任何可以交流的东西。她开始挣扎，想摆脱这个境地，甚至质疑自己的存在。那种被隔绝的感觉简直能把人逼疯。
源源不绝的暖流包裹着她，延缓了她的死亡，对她而言，却是更久远的折磨。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祭司，流光晚榭送来的帖子，师尹有事相邀，想请您去一趟。”
终于睁开了眼，璟瑶还沉浸在梦境中的惶惶不安里，这边聆诛就支使着视戮给璟瑶倒了杯茶。
恍惚中，聆诛已经帮她梳好了头发，发髻很简单，一点也不像璟瑶平日的风格。打散重梳也没那个心情，于是璟瑶挑了一件柳黄色鹤纹绣花的袄裙，配上丁香色的上衣带着象牙白的系带，系带尾端缀着两颗小珍珠，一身打扮十分的娇俏。
选了个掐丝银线的木芙蓉花钿，斜插入发髻，配上及几朵小珠簪，思索一番，带了个挂玉的项圈。没什么不妥了，才佩上香囊出门。
“聆诛，你跟我去流光晚榭，视戮就留下来，去暗室照顾令岛长蘅。”璟瑶将钥匙留下。暗室里真正要紧的地方，凭视戮长蘅这两人，是进不去的。
“璟瑶。”看着义妹不加通报就进来，言允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揉了揉璟瑶的头，“难得你这身打扮。”
言允笑的浅淡，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湿润的眼神总能让人放下戒备。视戮被他注视了一眼，忽热不自在起来——总觉得全神戒备的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爱揉我脑袋，我才插得这么多珠翠钗环。”璟瑶抱怨着，将言允的手从脑袋上拉下来，“言允哥哥居然下帖子找我来，可有什么急事？”
“不是有事找你，不过你既然将人带来了，我也省得麻烦你在走一趟。”言允转向聆诛，“碎岛来客，流沙长老可还好？”
聆诛一愣，道：“离开碎岛已久，我也不知。”
“此来只有一事，向你要一物。”
璟瑶疑惑地看着聆诛，碎岛三女这几日的吃穿都是由璟瑶一手打点，除了行刺界主时的那一身带血的衣服和已经被处理掉的兵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想来她们五人并没有抱着能回碎岛的心。
“这样东西想必你熟得很，正巧，我最近也对他熟悉起来了。”言允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略一皱眉，“王树树液，你可还有剩余？”
聆诛对于言允能了解这一秘闻并不意外，她摇头，“都在兵器上了。”
“那碎岛安排在慈光，和你们接应的人呢？”
“师尹大人，即便是合作，我们也不可能把什么都告诉你。”
“我不需要你告诉，给你三日，你可否为我和碎岛的合作目的取来树液？”
“我可以去，但不保证能把你要的东西带回来。”
璟瑶抱着言允的胳膊，“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视戮和长蘅的。”
聆诛神色复杂地看了璟瑶一眼，咬着牙领命。
“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带个话？”
“也是有东西送你。”言允掏出一支水晶簪，雕刻成珠竹子的样式，“你亲自把人带来了，也省的再走一趟。”
璟瑶欢喜，面上却斜了言允一眼，“首饰我有的是，要你破费什么。”
破费什么……言允忍俊不禁，昭衍要是听到这句，怕是会哭出来的吧。
像是想到什么，璟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碎岛的人？”
言允却不正面回答她：“昭衍又不知道我中毒，谁去给我要的解药？再退一步，你怎么知道刺客是碎岛人？何况还是你自己送来流光晚榭。那几名刺客至少一个被你留下来了。”
璟瑶不忿的撇嘴，“万一我问完就杀人灭口了呢。”
“若是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了。”言允叮嘱道，“既然下不了手，那就做的干净点。我想得到的，多的是人想得到。”
璟瑶一看，还是决定不要开口和言允讲她早被夷则捉到了的事情了。若是让言允哥哥以为自己受要挟才答应的婚约，那就不好了。
呸，自己就是被要挟了才答应婚约的。璟瑶脸一红，不言语了。
昭衍方离开不久，陆吾等人果然移步揽翠阁。
瑛钏自然有备无患，再加上之前确实也未曾见过那名剑客，而路人的供词皆是一样——揽翠阁平白招致灾祸，被人落了眉角，损失一块上好的牌匾，着实可怜。
瑛钏也做的小心，那件事情之后，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她在大厅接待的巡尹，又找了个水榭听陆吾的问话，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差使着摩罗讲前日军尹大人在揽翠阁定下的几套头面呈上给她这个老板过目，假作训斥喝退打扰陆吾盘问的摩罗，噙着笑再抬眼看向陆吾，他的脸色当真难看了许多。陆吾即便有心安个名头捉拿瑛钏回去问话，也不得不担心落人口实。更何况军尹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在界主的直属下，连昭衍言允也要逊上一分，他不得不顾忌夷则的面子。
“心思重的人，总是容易想太多。”瑛钏笑着指点摩罗，“这处嵌的珍珠不合适，换成白砗磲吧。”
摩罗应声，捧着军尹定下的首饰退了下去。
“老伙计啊老伙计，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剑客摇着自家丢脸的晕乎乎的配件，“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哀丧之气都受不了么？”
“你要毁了我。”透红长剑浑身震颤，剑意四散又回复凝实，一次，一次，在不断破坏和凝聚中，鲜红的液体顺着剑身滑落下来，砸在地面，开出一朵朵凄艳的雪花，“你是要毁了我…………”
“毁不了你。”剑客翻手一掌，将刚才用于存储剑气的玉石拿了出来。能承受殢无伤剑气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石头，却正好是揽翠阁牌匾上的一点玉髓。
将玉髓放置在剑上，只见透红长剑一点点蠕动，红色的液体不再流出，而是勉力向上，渐染上玉髓，最终将那玉石包裹着吞下。
剑客将剑插入地面，刚才四散而下的鲜红又被吸附回来，透红长剑终于停止了颤抖，如同大病一场，虚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剑客脱下外袍，包着剑，问道：“你还能撑多久？”
“再来两次，最多两次。”透红长剑有气无力，“有第三次你就准备好用瓶子装我吧。”
“小红啊，怎么说也淬炼了这么多年的血气，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不堪？”
“血气越纯就越难控制，何况你这次给的太有破坏性了，我差点就没维持住形体。”长剑越想越不忿，最终扭着剑尖戳了剑客一下。
剑客反手就用外衣勒住长剑，“造反了你。”
“夭寿……你这是……谋杀……”
“就是真的要杀你，你要找谁告我？”
“…&%￥#&……%*（…#￥@￥@……”
“军尹，揽翠阁送来的饰物。”
“嗯。”夷则示意来人退下，依次打开这几个盒子，盒子做的很精致，里面放着成套的首饰，曲尽巧妙，可怜可爱。
璟瑶应该是喜欢这些的。
他其实谁都没有告诉。那一眼的上心，只是有趣，并没有多想。
但长久的相处，却隐隐绰绰带出了记忆深处的女子。
那时碎岛和佛狱还在动乱，也影响着慈光。还有苦境什么的地方，太过久远，记不清楚了。七商还未出生，他是家中独苗，幼年身体又不好，为此父母还特地为他重金求了块温养身体的玉石。又担心动乱伤到他，便成天拘他在家。他贪玩，从家里翻了墙出来。
也所幸，没有遇到什么凶险。
只是……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忘记了那人长什么样子，忘记了那人穿什么衣服，只记得那是一个女人，应该是很漂亮的女人。
那女子手中拿着什么在发光，走近了，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石，又端详了他一会儿，忽而抱着他，泣不成声。
他被吓呆了，不敢挣扎，就这样让那女子抱了好久……
最后被放开的时候，他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
那女子的眼神，当年的他看不懂，现在的他记不清。
在离开前，那女子抱着他，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你会过得很好，位极人臣，事事顺遂，安享天年……”那女子噙着泪，把手中的玉石挂在他脖颈上，“你这世，会过得很好……”
他恍惚着回到家，父母着急的找他，他才颠三倒四的把遇到奇怪的女人这件事告诉他们，可是脖子上新挂上的玉石不见了，问别人，也都没听说过那名女子……
而他，直到修出神源后，才知道那女子送了他一份怎样的厚礼。
璟瑶抱起来的感觉……几乎一瞬就把他拉回了那个黄昏。
那个他至今查不到底细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四）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