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二章：黛丁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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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黛丁香
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海燕双飞去。
这是云栖入宫的第二年。通正五十年，也就是恒兴一年。那个春日里她怀着好奇和无奈嫁入皇宫，时间如同飞梭，不知不觉间，一年便过去了。
外面下着大雪，云栖恹恹地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眼前一份又一封的名单。
这是二月中旬，就要迎来春节，有很多事情需要皇后亲自打理。
困顿不堪的她脑袋一沉，险些折断了手腕，她头脑一清醒，连忙揉了揉。
她狡黠一笑，招手把红叶叫来，“这些名单就交给你处理了，你只用稍作些删改，便可以交给李尚仪。瞧，多简单！”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厚厚一摞纸推到红叶跟前，“喏，看我多好，给你让位了，可别辜负我对你信任，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哎呀，我出去转转。交给你了。”
红叶苦着一张脸，“娘娘……这么多！奴婢什么也不会啊！奴婢瞧冰夏姐姐挺闲……不如……”
“没事，做着做着就会了！”说罢朝门外走去，冰夏连忙跟上，取来一件翎羽织缎斗篷，披在云栖身上，道，“外面冷，娘娘要穿厚点。”
随后一同跟了去。只留红叶一人埋头苦干。
很快便迎来了除夕夜。除夕夜，大臣、诰命夫人、公主郡主要同皇上在乾庆殿欢宴；初一，合宫众妃嫔与皇后皇上欢宴；初二一直到初六，各宫妃嫔互相走动、小聚；初七，妃嫔的亲眷可入宫探视。
这个除夕夜，热闹非凡。可她知道，宫外更加热闹。在从前，她们三姐妹年龄小，这样的大宴是从不带他们小孩子的，大哥年龄稍长，不能同她们三姐妹玩，就由长姐带着她们偷偷溜出府，她们总是嫌弃小妹太小，而把她一人留在府中，可留着鼻涕的小妹总是不让人省心，大哭大闹，扯着她们不让走。无奈，只能带着个小拖油瓶。记得又一次，她们二人贪玩，将小妹落在了灯笼铺子旁，被父亲好生打了顿。之后每次出门，都一定要把小妹关好。灯火满城的除夕，只要带点碎银子，就能玩得很快活，有极具年味的小吃，和各种漂亮的花灯，还有很多穿着新衣服的姑娘和才俊，她们很喜欢那样热闹的场景，那样响亮的吆喝，回到家，嘴上沾的全是碎渣，肚子吃得鼓鼓的。后来，姐姐进了宫，每年逛灯会，只有她一人。再后来，她进宫了，今年的除夕，又同样的灯火，同样的说笑声，只是，什么都变了，都不同了。
台下歌舞升平，台上她要保持着端庄温婉的笑容。她要同众人一起看那舞娘们端庄却美好的歌舞，她能看见舞娘们笑容下的恐惧和紧张，因为，她们害怕破坏这重要的日子，更怕自己的生命因此而失。
就如她，她所坐的台子并不高，但她却万分紧张，坐在上面，可以俯瞰一切，可令她头晕目眩。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放在了她桌下敛在衣袖中柔胰。她一惊，侧头对上那一双沉稳迷人的双眼。她飞快低下头，面上有惊讶、欣喜，红晕一层层散开。她的手有些颤抖，而在他的手中，慢慢舒展开来。紧张的情绪散去，她如常地抬起头，继续保持着应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甜蜜。
台下众人一览无余，她瞧见了父亲和大哥。父亲谈笑间的目光似乎一直都不曾离开过，目光犀利如鹰的父亲怎么会看不出这变化，他总算满意，继续和同僚们把酒言欢。
大哥一直在看着她，没有掩饰，那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复杂，似乎是悲悯，又似乎充斥着决心和抱歉。
她似乎忘了，她是鎏景家的女儿。
目光挪向女席，母亲容光焕发，身旁的贵妇与她嬉笑晏晏。小妹云轻安静地坐着。
小妹快要及笄了，夫家已经早已定好，是母亲三哥的长子，崇德氏中少有的顶梁支柱，门当户对，令所有人都满意。
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优雅别致。
她和长姐只能在这深墙后院中度过一生。没事，有些职责她们来承担，小妹，快乐就好。
“贵嫔娘娘到——”
这宫中，只有一个贵嫔，冯雅颂。
云栖秀眉皱起：这是臣子、臣妇和帝后的宴会，她来，僭越了。
冯雅颂的出现，无疑是惊艳全场，浅黛色烟云蝴蝶裙妖而不俗，配上狐裘大氅，在满地白雪中胜似仙人，平整的天鸾簪上插着一顶镂空兰花珠冠，两侧亦是镶了紫珍珠的丽水紫磨金步摇。
有人发出惊叹声，可她的身份却让有些人的面上浮出了嫌恶之色。
她的眼中满是笑意，众人都已经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
离待产日不远了。。
弘祯重轩没说什么，只是让人为她填个位置。舞乐继续，众人仍旧把酒言欢。
女席上的众人已经开始行酒令，有大胆的说，输了便去自请表演节目。
云轻腼腆，被一个女伴拉着一同玩，谁知才第一局，便输了。
云轻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这样的场合是不可以肆意妄为的。她盯着提出行酒令的那个女孩，女孩得逞的笑容让她的心刺了一下。原来，这是她们设好的局……
女孩的声音放大了些，“云轻，愿赌服输，不就一支舞嘛！”
“我……我喝酒行么……”
女孩不睬她，声音又放大了些，“云轻妹妹的舞可是名不虚传，舞如其名，似云般轻逸。”
席上已有不少人的目光被这里吸引，不少女子恶意起哄。
云轻的手指在桌下死命的绞着衣服，上好的蜜合色蜀锦已经被揉得不成形。她的眼中燃起一丝恨意——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让她出丑！
这般大的骚动，云栖的注意力早被引了去。小妹自小口才不好，有什么事也不会争辩，她如何敌得过这群女孩？
场面有些静。弘祯重轩微醉，似乎很期待这场好戏。
“不如便跳一支吧。”突兀的声音，从冯雅颂那里传来。
云轻的眼中漾出了泪花。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能在这样的场合像舞姬一样当着众人的面起舞。
“好了！”云栖厉声阻止，尽管她明白，她要说的话会破坏在场所有人的兴致，可是，这宴从冯雅颂的出现开始，已经毁了，“不愿跳，各位何必强求。”话语中满是皇后的威严，那提出行酒令的女孩脖子一缩。
“呵。”又是突兀的一声。
饶是云栖这样的好脾气，也不免怒火中烧。她压下怒意，“冯贵嫔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闻云轻小姐的舞是娘娘亲自教的，”分明是胡扯，“不如娘娘代云轻小姐一舞？”冯雅颂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这话，连弘祯重轩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雅颂！”
这舞不管跳与不跳，冯雅颂都成功的侮辱到了云栖。
“舞乐继续罢。”云栖不再理睬冯雅颂。而宴酣又一次继续，众人已经不再如常般欢笑。
云栖的眼神不再离开冯雅颂，而冯雅颂的忍功实在了得，竟然还能欢笑如常，举起酒杯，向云栖遥遥一敬。
除夕宴，深深被这个女人糟蹋了！若换作别的妃嫔，弘祯重轩当场便不会客气，可……这是他的雅颂……不是别的妃嫔。
一场坐如针垫的晚宴，终于结束。
雪接连下了好几日，从某一天起，雪慢慢融化。
又是一年春天即将来到，每天早晨云栖都要去看看门前的两颗丁香树。这丁香树是她及笄那天大哥送给她的礼物，进了宫后叫人一块儿移到了这里。她喜欢丁香浅黛色的小花，和清雅的香味。
经过大雪的洗礼，黄褐色的树枝干净如初，上面几个细小的叶芽可爱娇俏。
再过不久，丁香会长出许多嫩绿的叶子，开出一簇簇美丽的花朵。
云栖的日子，有了期盼。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二章：黛丁香（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