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
其实苏婉跟妆这个活儿只是副业，一半是爱好一半是想多挣些钱。而正业和这个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她是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要说苏婉高考前压根没考虑过以后要做一名老师，每当苏妈妈跟她提起做老师苏婉便直摆手道不喜欢。可怪也怪苏婉的高考分数实在尴尬了些，差了重本线一分，北上广那些名校自然是考不去了，苏爸爸本不论苏婉考上与否一心想把苏婉送去日本留学，可苏婉不想家里负担沉重，便选择留在国内读普通本科。
可选学校却让苏婉和苏爸爸大吵了些时日。苏婉想去外地闯一闯看一看，可苏爸爸却想外地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学校，既然不出国了何不留在身边呢。
于是苏爸爸坚持给苏婉报了本地一所名气还不错的大学，专业听从了苏婉偏爱的中文，但类别却是师范类的。
苏婉报志愿前那天晚上翻志愿书到凌晨三点，又逛爸爸定的那所学校的贴吧到天都亮了。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开始往通道里挤，大概教育厅也没想到报志愿会这么激烈，硬生生的把通道挤瘫痪了，苏婉挤不进去，在外上班的苏爸爸急了，赶忙往回赶。
最后教育厅把截止时间推迟到晚上十二点。
父母早入睡了，只有坐在电脑前的苏婉望着志愿表不停掉眼泪。还有两次修改机会，好想改，改不改呢。
鼠标滑到通讯好友栏上，“沈渝生”的头像灰暗着。苏婉黯然的咬着嘴唇，时间终究会到报志愿这一天，也终究会离去。始终没有勇气再次问你你要去哪里。
一如高考前的那个夜晚，苏婉默默地发的话语“你会考去哪个城市，可否提前告诉我。”
苏婉盯着时间走到“12:00”，盯着“通道关闭”四个大字，手无力的摁向右上角的关闭按钮。眼泪似乎也落不下了。
苏婉想，有什么大不了，明天天气照样很好。
自此，一切尘埃落定。
*******
转眼七月，苏婉压根没想到会在李欣荣的婚礼上碰到沈渝生和秦蕾。
李欣荣是苏婉高二分班前的同班同学，人长得倒不是多么漂亮，但很是开朗大方，和许多人都合得来。苏婉和她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想起和她相处的片段却都是轻松的。所以在知道沈渝生人在欧洲不会回来参加这场婚礼时，苏婉爽快的飞回了青岛并主动接下了李欣荣的跟妆。
由于李欣荣要订婚纱，苏婉在提前一个星期就飞回了青岛。
傍晚六点，刚下出租车的苏婉扑进家门便说道：“妈，妈，快给碗饭，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爸爸笑眯眯地盯着猛扒饭的苏婉说：“婉婉，这次回来有急事？”
苏婉边拼命咽着白饭边回道：“高二孩子刚放假，李欣荣婚礼，我帮帮忙。”
“你呢？还没合适的吗？要不要妈妈帮你——”
“妈，还不用。”喝了口汤的苏婉打断了苏妈妈的话，余下的只有二老的叹息，苏婉也沉默了。
*******
代柳这次没一起回来，医院可不像中学有寒暑假。
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的苏婉便接到了她的电话：“婉婉……你不在，蛋糕没人做了，点心没人做了，饭也没人做了，我要饿死了。”
苏婉忍住笑：“你饿着谁也不会饿着自己的，我才不管你。”
代柳哀嚎着：“回家的感觉好吧？”
“嗯，是蛮不错。”继续刺激这个想家到死的人。“今天去超市买东西还碰见阿姨了，她让我包容着点你的脾气。”
“哎，我妈就是这样，咱都处了十三年了，你能不爱我吗是吧婉婉喔？”
听着代柳故意嗲到发腻的声音，苏婉直接两个字：“睡了。”准备结束对话，突然代柳一嗓子：“今天阮凉那丫终于又舍得打电话来了。”
苏婉眯了眯眼：“喔？她又飞哪个国去了，半年都没信。”
“说是去瑞典搞代理了。”
“行吧，等她回来再好好聚。”苏婉手指绕着电话线，结束了这通电话。
瑞典，这个她最向往的国度，这个她不愿只身踏入的国度，这个和他说好一同前往的国度。
苏婉呆呆望着窗外的星星，又看了万家灯光，竟早已比星星更加璀璨闪烁。
*******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苏婉用过早餐便匆匆赶到和李欣荣约好的婚纱一条街。
多年未见，远远看见倚在车边的李欣荣变得愈发明丽干练，只是骨子里的那股豪爽劲丝毫未褪。“苏婉！想死我了！”甫一靠近她便拥抱上来。
“毕业这么多年了，也不联系，同学会也从不来，怎么回事啊你？”李欣荣边打量着婚纱店门头边拍着苏婉的肩膀。
“读研去了浙江，然后就留在那工作了。”苏婉说着，跟李欣荣走进左手边的一家店。
李欣荣连试了好几件都不太满意。刚开始苏婉只是给建议，后来见李欣荣实在拿不定主意，便上前挑了几件搭在手上。
李欣荣皮肤偏黑，苏婉递给她的第一件是偏珠黄色的、缀满月白珠子的高腰蓬裙，很好的收敛了李欣荣本盛极的气势，苏婉给她松松挽就了一个低簪，更增添了几分新娘应有的温润如水。
入场是金色碎纱鱼尾裙，将李欣荣细高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敬酒服是套有些繁复的中式对襟樱桃红装。
晚宴则显随意些，银蓝齐膝短裙。
有了苏婉的推荐，选婚纱的过程有些顺利得不可思议。选定后，李欣荣见两点左右，便省了午饭，主动请苏婉去不远的咖啡店喝下午茶。
点了松饼和厚多士，李欣荣选择Espresso，苏婉咋舌：“这么苦的？”边说边点了杯芙蓉樱桃露。
“你先生……”苏婉边咬着吸管边没话找话说。
“哦，是我公司上级，离婚带着一个两岁的女儿，他需要一个老婆，我刚好需要结束单身，一拍即合。”李欣荣喝着极苦的特浓咖啡，说着极冷情的话，眉头都不见皱一下。
“那季辰……”
“苏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仍在缅怀过去。”李欣荣勾起嘴角：“刚和季辰分手的那年，我学会了抽烟，酒也喝得更凶，可是谁会疼惜你呢？直到遇上郑安磊，那时他刚离婚，带着刚出生的女儿。我很喜欢瑞儿，我决心做个好妈妈。”
李欣荣说了很多，苏婉却忽然觉得有些凉意，不知是遗憾，还是别的。
时间过得好像很快又很慢，她们聊了很多又好像根本没谈及什么。直到李欣荣接起电话：“哦，和苏婉喝饮料呢，对，不用来了，我开的车，嗯，会尽早回去，再见。”
苏婉微微笑：“郑安磊？”
李欣荣也笑：“把握现在的幸福就很好，苏婉，我很知足，真的。”
*******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一切都静好的样子。
苏婉早早的便赶到了李欣荣的家，化妆、绾发、穿戴，每一样都尽心尽力。
然后，便望着手握捧花赶到的郑安磊，望着坐在床中央唇边含笑的李欣荣，望着提起裙摆迈出家门的李欣荣，苏婉的心酥酥得疼，眼眶也微微的红了。
一路默默跟随着新娘，眼前弥漫着彩色礼花，苏婉看出郑安磊本冷静自持的脸透着不欲人察觉的喜悦，还发现郑安磊视线经常凝在李欣荣身上，温柔而缱绻，不愿离开分毫。
终于到达酒店，给李欣荣换好鱼尾裙，苏婉坐到一号桌为跟妆安排的座位上，静静看着李欣荣踏上红毯，郑安磊遥遥向她伸出的手。
李欣荣会幸福的。苏婉心里这么想。
*******
婚礼进行得很快，已经到了新人敬酒的环节。苏婉知道一票高中同学就在婚宴的后半桌上，但始终没有去打招呼。
说实话，苏婉交好的高中同学并没有很多，也许当初因为卯足劲学习的缘故吧，也可能确实都不相投的原因。谁善意的找她说几句话，她便礼貌的回应。谁如果恶意挑事，苏婉能忍则忍，真忍不了便也会反击。
她对高中，尤其是高二分科后的班，并无太多好的回忆，她其实是有些抵触的。
果然，当她跟着新人来到同学那几桌时，发现了几张不期遇的面孔，林柔、钟雯。最意外的还有站在一旁的那一对璧人。
秦蕾穿着一身valentino夏季新款长摆蓝缎裙配手工珍珠饰品，丰腴迷人，尽管穿着白软皮平跟鞋，那高挑的身材也亦出众。
沈渝生白色衬衣，只在抬手间可见袖口两枚低调却隐隐奢华的水蓝袖口，依然笑容温暖，清爽俊逸。
苏婉在看见沈渝生的刹那迅速低下了头，双手却狠命地哆嗦，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好。这一低头，却让自己更黯然。
由于跟妆是个体力活，她每次首要选择的就是穿着舒适：浅灰棉T、白色九分裤、平跟香芋色单鞋。
对不起，沈渝生，瘦了也没能好看呢。苏婉边想边重新抬起了头，笑着向诸位高中同学点了下头：“刚才一直忙欣荣造型，没及时过来跟各位叙旧，苏婉自罚一杯。”说着便倒了半杯红酒仰头喝了下去。
说起来苏婉的酒量实在不好，也是遗传自苏爸爸苏妈妈。一点儿不喜欢酒的味道，喝一点就头疼的厉害，脸也和着火似的热得发烫，而且因为喝酒还有过不好的记忆。所以啊苏婉一点儿也不喜欢喝酒。
她仍旧笑眯眯地把酒杯放回桌子上，努力忽略渐渐有的不适感，却也忽略了沈渝生的皱眉。
忽的尖锐的、记忆中让苏婉厌恶的声音响起，来自钟雯：“哎哟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当年的胖姑娘苏婉吗？苏婉瘦了这么多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苏婉止住笑望向她：“比起您在自己脸上折腾的，我的变化……”苏婉皱了皱鼻子，又乐呵呵地笑起来：“小巫见大巫。”
“你——！”钟雯气极，忽的又笑起来：“说起来，我还真想单独敬你一杯。”说着走向苏婉，不知怎的手忽然一斜，杯中的红酒尽数洒在苏婉白色的裤子上，晕开几道红褐的痕迹。
林柔赶忙掏出纸巾递给苏婉，苏婉摇手说不用，转向李欣荣：“我可能要回家一趟，晚宴之前赶回来给你换造型。”
李欣荣点了点头：“多休息一会儿。”
苏婉复又转向桌前各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突发状况，我们晚上再见。”
众人担心小插曲影响婚礼愉快的氛围，连声说好，还有人说晚上一定要好好叙叙旧，可不准缺席。
苏婉笑着一一答应过后离开。李欣荣错身经过钟雯时冷声道：“别忘了今天是谁的场子。”钟雯咬牙坐定。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