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ruth that you leave》四叶西

1、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

　　午后咖啡馆的古朴沙发上，戴了耳机的我微阖双眼。几个略带忧伤的音符小溪流般重复着淌了出来，高八度加深旋律，完全进入作曲者想象的意境。中音区几个不和谐的音符，预示着离别的到来。淡淡的鼓的节奏加了进来，细微的情感波动渐强，好像感觉到手指落在键盘那一霎那。每一触，都是由心而生。不由得……心跳的频率，呼吸的速度 ，和乐曲，和节奏完全吻合。结尾突如其来的停顿，长度刚刚好，足以释放掉过往。手覆上双眼，睫毛已经被润湿了。
　　你，真的离开了。

　　不知道，认真翻看一本旧书籍的你，现在听到了哪一个章节。不知道，偶尔想起了过去的你，现在，是笑着露出脸颊上的那道深纹，还是微微地蹙起了眉。没关系，怎样都没有关系，这只是一首再普通不过的钢琴曲，可以任由你的感情为所欲为。

　　小时候，父母拉着我的手，挤上一辆就要开走的大巴车。不过是一群熟知的朋友，一时兴起的旅行。快要抵达目的地了，夜幕也悄悄降临。司机却告诉我们，他走错路了。依偎着围坐在巨大的白色灯塔旁边，牢骚和埋怨渐渐淹没在虫鸣与风声中。睡梦中母亲叫醒我，带我走进那片疏疏朗朗的松树林。父亲用手托起小小的我，看着寥廓的远方。所有人都浸入那片瑰丽的红里，微微张大了眼睛。周围的松树好像被点燃了，一轮红日就这么喷薄而出，连带着我幼小的心，以不寻常的节奏跳动了一下。多少年后，我早已忘记了之后见到的多么壮丽的美景，但是我时常会记起那张以纯粹以红为背景的相片。多少年后，我还是会怀念，在父亲臂弯里的心安和温暖。我以为我是习惯了南方相似的山山水水，长大后才知道，是因为他们啊。是因为有在乎的人在身边，所以景色很美。

　　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在人群熙攘的校园广场。即便是午间休息的时刻，高三的我们脚步仍旧迈得很急。我刚好听到混了电声节奏感很强的高潮部分，一连串的音符就好像是当时跳跃的心情。“真好听，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你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渐渐忘记了那段旋律。高考前一个月的黄昏，我看到你望着天空发呆，西边一团一团墨黑的云被夕阳的余晖烧得泛起了金边。“好美啊！”我凑到你身边感叹。比我高出很多的你低下头来，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一张脸有些苍白。“因为有人离开了。”淡淡的语气，你转身走回教室，留下一脸莫名的我。后来我在别人口中得知，那一天，带你长大的外婆过世了。

　　毕业聚会后，我们一前一后在街道上。你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我：“叶臻，和我一起去云南，你愿意吗？”“为什么突然……”想起过几天正好有谢师宴，我有些为难地看着你。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厌倦了漂泊，就去云南那样的地方扎根。买一本很厚的旧书，画一整天素描，或者只是带着相机走一走。你总是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人措手不及。沉默许久，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看吧，叶臻。只买了一张车票，我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说完又慢慢放了回去。“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你会不会难过。”你的声音轻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什么？我……我……”，“我”了半天，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却一下子笑了，左脸的的纹路渐渐明显起来。你像是自嘲地说：“虽然知道你不会走，但我没有想到，你，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 你离开了，带着我们莫名其妙的勇气，自以为是的执着，以及少不更事的迷茫。像是飘浮在空中的云，你一直走在我的前面，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之后你彻底消失了。我只看到你的空间里，曾经以“树”为名写的日志被尽数删了，那些属于你的欢喜与忧愁全都不见了。背景音乐似曾相识，却是那首不知名的曲子。完完整整地听完它，心随着节拍颤动，有一丝丝的甜蜜，更多的却是翻滚汹涌的酸楚。我不知道之后你发生了什么，只是你给乐曲写的名字隐隐让我有些害怕。《厌世-厌世》，我在网上找了很久，怎么都搜不到这个名字的曲子。

　　三月的天犹带着些料峭，偶尔几日的晴暖却催开了小区里的一行瘦樱。带着前一天晚上得知丽江大火的急切，我在凌晨抵达这个古城。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其实我早就想来这里看一看，能让你停下脚步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几年前你来过这里，也许你一直呆在这里，也许，你又重新开始了漂泊。走在湿漉漉的古驿道上，看到一汪春水映照着新抽出芽的杨柳。我突然有些后悔，原本可以看到很完整的古城。如果你也在的话，它一定会更加的美好。对面的音像店在播完几首经典的老歌之后，突然飘来极熟悉的旋律，我不由得停在了那里。

　　“老板，你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吗？”我走过去问。“《the truth that you leave》，你也喜欢这首钢琴曲？”那个穿着略显单薄的小伙子冲我一笑，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原来琴键一下下地敲打着我的心，是在提醒我你已经离开的事实，难怪会痛。我尴尬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大概是没有人能说出这首曲子完整的含义，它至今都没有合适的词。可惜了，要是你早几年来，也许有个人能同你分享一下。”“不过，他说过会回来的。”那人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

　　我想，它并不需要歌词。这样就好，任由心情徜徉在旋律中。我不知道是否听懂了这首曲子，只是明白其中的伤感似乎已经用了我好长的时间。没错，你离开了，这是事实。在软软的沙发上懒了一个下午，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处，就会遇见已经褪去了年少青涩的你。见到我的你愣了一秒钟，笑着说：“叶臻，好久不见。”我走过去，略微地仰起头看着你说：“这一次，你留下，或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