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宿主的古剑之路》月影沉璧

20、绿秋草

　　待曼姬回到竹厅，见众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于是便淡然的行了一礼道：“客人来此定是有事相问，若能帮忙，曼姬决不推辞。”说罢便干净利落的落座，不再言语。

　　暖阿觉得仙子姐姐潇洒的不得了，而惜娘顿时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冷淡性子，不是应该摆出高傲的神情，然后俾睨众人，不屑言语嘛。看不出这意华仙子倒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见曼姬如此爽快，千凛便率先说道：“我此前番来正是为内子寻药，榕公说绿秋草托仙子种在此地，所以让我过来摘采。”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打量着千凛，“原来是襄窈的夫君！”

　　随即缓和了脸色点头道：“既是如此，待今日月圆时，便可前去摘采。”

　　“此外——”千凛似是犹豫道，“还请仙子告诉我们有关九凝之衣之事。”

　　女子脸色顿时冷若冰霜，眼瞳似有红光游移。倏然，一股凌厉的威压扑向众人，大家顿时面色一白。襄铃更是低叫了一声，深深的钻入暖阿怀中。

　　“是谁告知你们的？”冰冷的语气如人身处寒冬九月。

　　千凛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女子听完后便慢慢收拢威压。沉默了半响道：“此事待我好好想想。我——有些累了，客人请自便吧。”

　　说完便径直离开竹厅消失不见。

　　竹厅里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惜娘暗道：看意华仙子反应如此之大，难不成这九凝之衣牵扯着一段旧缘？随后开始脑补我爱你，你爱他，他爱我的凄美故事。

　　正在此时，青青推门而进，他看着大家怪异的神色，云里雾里的。随后摸了摸额头问道：“曼姬姐姐呢？”

　　“仙子姐姐去休息了。”暖阿举起襄铃快速答道。

　　青青点点头，拿出杯子喝水。惜娘见他频繁倒水，奇道：“青青刚才做甚去了？”

　　“噢，到望月崖叫郁李去了。”

　　“郁李？”

　　“是啊。诶，对了，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原人。”

　　惜娘瞬间惊悚了，意华仙子这儿竟然有人还是个中原人居住。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于是忙向青青打听具体情况。

　　“郁李是年前来这儿的。听说他从山上摔下来受了重伤，被曼姬姐姐所救。为报答恩情，便帮着曼姬姐姐打理药草。”

　　青青又喝了一口水道：“大哥，上次我去看窈姐姐的时候，还顺便帮他捎了一个盒子，给一个叫小晏的姑娘。那姑娘打开盒子后哭哭啼啼的问我他的情况，还吵着闹着非要去寻他。”

　　“后来呢？”

　　“后来呀，我只好含糊说他过得还行呗，那姑娘天天盯着我不让我离开，然后我就趁夜跑掉了。”

　　众人默然。

　　“还不是郁李说自己的亲人都去世了，只剩下这么一个表妹。所以我才帮他带的。”青青气鼓鼓地说。

　　惜娘琢磨着这事好像在哪里听过。而千凛听到小晏的名字时瞬间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

　　“青青，那个‘晏’字是不是这么写的？”千凛沾了点水写在桌上。

　　青青凑过来一看连忙道：“对，就是这个字，当时我不认得这个字，还是郁李写下来告诉我的。听说他是个读书人，懂得很多东西，我的名字也是他教会的。不过他这人十分唠叨，总是满口之乎者也的，还经常拉着我说教。不过大哥，你怎么知道呀？”

　　于是千凛便把之前偶然遇到绿秋草的事情说了一遍。

　　青青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会出现在此地，也难怪曼姬姐姐让我喊他过来。”

　　“那怎么没见他过来？”

　　“哼~说是帮姐姐打理药草，结果竟然偷懒睡着了。看他睡得挺香的，就直接把他搬到房里去了。”

　　“……”

　　接着惜娘看了看天色，想着意华仙子估计得纠结一会，顾不上她们。于是便拿出丰富的食物。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十分和谐。

　　而曼姬离开竹厅后，便捂住眼睛，踉踉跄跄的走回屋里。甫一进屋，就扫开案几上的杂物，找出菱花镜，颤抖着手揭开面纱。

　　只见镜中人一双红色的眼瞳正似笑非笑，姣好的面容上赫然浮现出几条紫色的藤纹，显得女子更加妖异。

　　随后她慢慢的放下镜子，捂住双眼。似是有人在耳边低语，那微微的热气呼在耳畔，轻如羽毛，“快了，快了，我——很快就能出来了，而你——能撑到几时呢，胆小鬼？”

　　接着曼姬从怀中拿出一个满是伤痕的泥人，一会儿轻轻的摩挲着，面容哀愁不已；一会儿又重重的紧握着，脸色十分诡异。眼瞳里紫色和红色不断交替，脸上的魔纹迅速蔓延着。

　　突然她紧紧咬唇，狠狠的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瞳仁又变回紫色，脸上的魔纹也渐渐褪去——于是又恢复成那个淡然的曼姬。

　　似是经历了一场搏斗，她累的轻轻喘气。忽然像是感受到指甲深深的插入了泥人，于是又轻轻的放松些，那泥人竟是又添一道伤痕。

　　随后她伏在桌上慢慢阖眼，手里仍旧紧攥着那个泥人。一道水痕快速从眼角滑落滴在泥人上，片刻后消失不见。

　　而处于湖水右边的望月崖上，有两人迎风而立，俯视着崖下的枫血林。

　　一黄衣少年看着手中的冰玉盒子，满意的说道：“这绿秋草不愧出自青丘之国，竟有九十九年份。”

　　“公子为何不等今夜过后动手？”身后的绿衣人疑惑道。

　　黄衣少年摇了摇头，“不必。若所料不差，今晚便会有人过来摘采。”

　　“事情办得如何了？”黄衣少年将盒子装入袖中温声道。

　　那绿衣人单膝跪地，神情郑重道：“他已自愿服下丹药，想必那噬心蛊已顺利种入他体内。属下觉得这新品种的效果倒是比原来的还要好上许多，毕竟那青竹精也未发现不妥。只要公子下令，他定会听命行事。”

　　“昔日琴川桥头，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想不到这郁公子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只是稍稍透露了些那小晏姑娘的消息，便毫不犹豫的吞下了毒药。真是令人——”

　　黄衣少年顿了顿，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静默着望向远方的枫林。良久，他垂下眼眸，整了整衣袖，淡淡的说道：“元勿，今晚便通知松音，让他亲自去江都一趟，将那‘桃花玉’递给小晏姑娘，告知她这是郁公子托人送来的。想来她必定会喜欢‘生死相许，同生共死’的誓言罢。”

　　元勿吃惊的抬头看了少年一眼。

　　“怎么，觉得有何不妥？”

　　“属下不敢。可是公——公子，那桃花玉不是…不是…”

　　少年漫不经心的说：“不错，那玉里的桃花蛊就是礼物。看他们彼此深爱，却分隔两地，我也于心不忍那。既不能携手一生，索性就同生共死罢，想必他们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元勿心中一寒便不再言语。那桃花蛊是新炼制的品种，综合了情蛊与共生蛊的效用。只要有一人变心或死亡，另一人也会紧随其后。

　　末了，少年抬了抬手，示意元勿起身，温和的说道：“你且先行回寨，莫要让雷严生疑。我还需留在此地。明日辰时，在枫泾古道旁等候。”

　　元勿听到少年还要呆在此地，欲言又止，似是担忧。

　　“无妨，你且去罢。”

　　听到少年如此言语，他只好退下。

　　待元勿离开后，少年便走走停停，观赏着崖上的药圃。这里有很多珍稀的奇花异草，但由于年份太少，显得价值一般。为此，少年颇感遗憾。

　　突然少年的衣摆被扯住了，待他低头一瞧，脸色顿时柔和起来。原来是一株君影草。

　　于是少年便蹲下身来，轻柔的拉出衣摆，望着那株君影草出神。

　　也不知寂桐身体如何了，寒症是否有所缓解。这一百年份的绿秋草如此难得，定要摘采一株，为寂桐调理身体。至于那两株……少年蓦地微微一哂，便垂下阴晴不定的眼眸，轻轻的抚摸着君影草上那状如铃铛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