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小白领》雁九斤

42、春光里的哀愁

　　这一年，是浩南来到江南寻找公主的两年后的春天，公主20岁，浩南24岁。
　　这一天，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是农历的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江南大地上，小草开始冒出绿芽。路上有行人说笑着踏春，农田里农民翻开泥土给打地按摩，带着希望把种子种在地里，等待丰收，商人开始把店铺里的冬装换成夏装，士子们三来结对，或坐在地下，河边念书。
　　空气里充满了泥土和青草的清香，浩南眯着眼坐在一株盛开的桃花下，蹬了蹬身下的摇摇椅，椅子前后晃悠，浩南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迷人的，春天的气息，她拿起一颗腰果喂给趴在腿上的三岁小孩，这是她和公主的女儿——阿筝，也是太子妃深夜托孤的孩子。阿筝趴在她腿上撒娇，一会用糯糯的童音喊声爹爹，浩南拉长了调子答应：“哎～～～。”一会捏捏阿筝的脸蛋，一阵做个鬼脸，逗得阿筝哈哈大笑。
　　“父女”两个人玩得好不热闹。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注定是永载史册的一天。这一天，公主在江南四省举办了科举考试，号称春帷，开科取士。有独立的选拔人才的机制，名义上，公主从来不公开跟朝廷叫板，但是对江南四省的掌控里日益牢固，军事财政用人独立，可是也等于宣布自成一体了。但是她仍然低调休养，谦逊的应付京城派来的使者，缴纳赋税，交好朝廷官员，才有了今天的繁盛局面。
　　这一天，皇帝下旨，以某犯罪将幽禁两年的太子、太子妃一家，以及太子妃的亲戚，奴仆、门客尽数杀死。
　　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二皇子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继续两年前未完成的阴谋，给公主送来一封措辞严厉的诏书，责备她拥兵自重，不纳赋税、擅自处决官员和大将，斥责公主有谋逆之心。命她并驸马束手就擒，回京领罪。
　　公主读着诏书，又看了看京城探子的密信，太子一家已经遭遇不测。
　　她捏紧书信往窗外闲适的父女俩瞧去，两个人正做起来捉迷藏的游戏。筝儿躲在桃树后面，浩南到处找，时不时露出鬼脸来，逗得筝儿哈哈大笑。师姐坐在旁边晒太阳，父女俩商量了，拿着桃花去撩拨师姐的脸，似乎熟睡的师姐不紧不慢的吐了嘴里的葡萄皮，葡萄皮像长了眼睛一样向浩南飞过来，浩南连忙躲开，逗得筝儿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太过忘形，年纪小竟然站不稳，向后倒去，浩南赶紧上前抱住，父女两人相对又是哈哈大笑。
　　公主去树下抱起了筝儿，桃花落在筝儿的身上，她往灵儿怀里拱去，喊着娘亲，又亲了灵儿的脸蛋。浩南沉浸在灵儿母性的温柔中。灵儿轻轻摘下筝儿头上的桃花，声音低沉：“父皇已经下令，诛杀太子满门，上至太子妃90高龄的祖奶奶，下至家中的刚出生的幼童都不能幸免。”
　　气氛一时凝重。
　　她将诏书和书信递给浩南和师姐看，师姐摇头叹息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可惜了我的假期，小筝儿，，’她摸了摸筝儿的头，‘幸亏有你们两个照顾。”
　　浩南怜惜的抱住了公主和筝儿，那是公主的哥嫂、筝儿的父母，手足相残、父杀其子，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当真不讲人性和亲情。
　　筝儿在一旁懵懂的问：“太子是谁呀。”
　　公主眼睛有些湿润，太子不争气，对自己也是利用大于亲情，她只是有些心疼筝儿，自己的女儿，公主温柔的说：“太子是我的哥哥，你的舅舅。太子妃，是很温柔的人呢，筝儿小的时候，太子妃抱过筝儿，她很喜欢你呢。”
　　筝儿虽然听不懂公主的话，但是也听出了公主的哀伤，她扶着公主的脸说：“娘亲不哭。”
　　公主笑了笑说：“筝儿，我们换成白色素服，纪念那位太子妃好吗。”
　　筝儿听话的点头：“好 ，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呢。”
　　卓将军和赵舍人求见浩南，浩南赶紧扯理由，说自己病了，卧床不起，让人打发了他们两个。正在说呢，两个人已经溜进来了。侍卫们装作拦不住的样子，吵吵嚷嚷的进来了。侍卫们跟他两个都很熟，这样的戏也上演了很多次，他们都是驸马的人，在公主府一半是主人，一半是客人，对客人总不能太无礼了。而驸马也是小孩心性，躲懒躺平有一手，两个衷心为主的人，反而“不受待见”。
　　公主自召集将官商量应对王朝后续而来的讨伐。
　　卓将军和赵舍人也死死的拖住了浩南。
　　浩南见他们的气势就知道不好。开口的是赵舍人：“王子可曾听说隆朝要讨伐公主的事吗？”
　　浩南老实道：“听说了。”
　　赵舍人又问：“王子可喜欢隆朝的公主？”
　　浩南道：“啊，这还用问吗，本王喜欢公主的心，，此心可鉴，此情。。”
　　赵舍人：“此情可昭日月，属下等都好不感动。”
　　浩南诧异的看向赵舍人：“赵舍人，你都会抢答了。”他看了眼卓将军，两个人都没有感动的神色，卓将军的鼻子里喷着气，一副我要撕碎狐狸精，打醒你个昏庸纣王的神色。
　　浩南只做不知：“你们既然知道，我们就不讨论这个事了。公主前去议事，你二位作为我的肱骨之臣，要去听从调遣。。。”
　　两个人齐齐跪下：“王子！”声音沉痛。
　　浩南早就跟两个人讲了，摒弃繁文缛节，不要跪来跪去，两个人这样子，浩南忙去搀扶，这两个人却铁了心。
　　“皇上和皇后在家等着王子前去继承家业，清除逆贼，光复大位，女色虽好，不能贪恋呀。卓将军性子直，讲的非常沉痛，”臣出发前，皇上拉着臣的手，皇后流着泪嘱咐我，一定要把王子平安带回去。
　　浩南眼睛也湿润了，下定了决心：“好，我跟卿等两位回国。”
　　“王子，不是臣不相信你，这样的话，您已经答应我们不下十次了，每一次都言辞诚恳，行动迟缓，准确的说就是没有行动！”卓将军气的别过了脸。
　　浩南眨眼睛，眨啊眨，她居然看到卓将军傲娇的责备自己，等着自己，去哄！她看了一下赵舍人。
　　赵舍人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心里暗自称赞，捏了捏卓将军的袖子，递过去一个“老兄，你可以呀”的眼神。哎呀，卓将军为了江山社稷，投王子所好，用撒娇的方式劝谏王子，，哎呀，我要把这一段写在史书上。
　　浩南更熟练，诚恳的向卓将军认错，表示自己立刻马上回国，然后准备脚底抹油！
　　每一次，她准备动身，公主身边都有事情需要自己帮手，何况这样危急存亡关键的时刻，她怎么能离开公主身边呢。
　　两个人已经被她诚恳的态度诈骗了一千次，这一次怎样都不许浩南走了，两个人一人扯住浩南的袖子，一人抱住浩南的腿。。。
　　公主府的下人们已经退散的干干净净，这样的画面他们不敢出现在现场，几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万一哪天想起来这件事觉得难为情，找人灭口可还行？炮灰有炮灰的觉悟，这样辣眼睛的事情谁爱看谁看，大家都躲在暗处装作看不到！！！
　　眼瞅着浩南又要故技重施，脱了衣服准备金蝉脱壳，赵舍人又大吼一声问道：“驸马，你爱公主吗？”
　　附近草丛中、墙角里、桌子底下、花坛里、垃圾桶边、木偶玩具扮演者们都竖起了耳朵，他们都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台词了，可是大家百听不厌。
　　这些年，要论驸马在谁面前表白的最多，那居然不是公主，而是赵舍人和卓将军！
　　不过驸马是对着他俩表白公主。过段时间赵舍人就向驸马问这个问题，大家也不知道是图啥，隆朝的就是觉得赵舍人这人还怪好里，虽然那个家伙是南泰的，但是时不时的替我们公主管教驸马里。
　　这时候，驸马必然指天发誓：“我爱公主，此情可待，此心可鉴，日月可鉴！然后装作掩面而泣，把愣在一旁的卓将军和赵舍人扔在原地，顺理成章的逃跑。
　　虽然发生了很多次了，但是一来有些新人没见过这个世面，特别想看，二来么有些驸马的颜值粉，听到这些话就心头小鹿乱撞，三来么，没办法，那个年代也没有电视剧，大家把公主和驸马的日常当作甜宠偶像剧观看，霸道深情公主甜宠小白忠犬驸马。
　　大家喜欢看驸马表白，大家磕公主驸马的cp，大家好这口呀！！！
　　所以，此情此景，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啊！
　　早在侍卫们佯装拦住赵舍人和卓将军的时候，风声已经传遍了公主府，除了当值在岗位走不开，肚子疼在厕所走不开的，能来的，都来了！统统都来了！
　　接下里，却是沉默，，，震耳欲聋的沉默。
　　听见赵舍人说：“驸马爱公主，应为之计深远！”
　　一声长长的、幽幽的叹息从驸马口中飘出来！仿佛在这声叹息中，驸马长大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担当。
　　道理，她一直都懂，分离，一直不敢面对。
　　赵舍人说得对，爱她就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浩南眼神坚定，扶起来俩人：你们两位回去收拾行李，等我通知！”
　　两个人相互看着浩南，后者点来点头，相对而视，露出惊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