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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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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都是些什么啊,户籍证明、举子鉴文、《成文记事》····这穷酸书生!”清晨,天未全亮,尚带昏暗,久荣客栈二楼厢房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找着了,找着了,当家你看!”之前还在门前打盹的小厮竟出现在了客人的厢房中,手中还拿着一叠银票,正讨好似地递与身旁之人。往旁边看去,这小厮身旁竟是一位女子,身着淡绿衣衫,头发绾起,眉眼出挑,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干净。那女子侧眼望去,立马两眼放光抛了手中拿着的一大叠案本双手接过银票喜道:“总算是找着了,不知这酸书生带着这么多的没用的东西作甚,当今科考不是还得银子打点,那些个破集子顶个什么用。”说完,将银票叠了放进了自己的腰口。
那小厮瞧着女子,眼角一挤恭维道:“可多亏了大当家给这肥羊指了明路,我看这数量不少,我们看来能用一段时日了。”那女子笑了笑:“可不是,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说话间,十分自得地扬了扬下巴。这女子原就是傍晚时给男子指路的妇人,只是却实实在在地诓了男子一遭,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举子新妻,这女子本名林百草,是涂州虎头山的山寨头子林东骏之女,前些年林东骏患了重病离世,别的没留,只余了这一山寨子的人事给林百草,林百草本来也想继承父亲遗愿将这山寨子发扬光大,可惜自出生以来就只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根本不知道怎么打理山寨。再加上山寨里的人早有异心,根本就不把这黄毛丫头当回事。于是乎,林百草无奈之下只有解散了寨子,任由他们另立山头。自己则打算从此浪荡江湖,所幸林东骏早年收养的一个孤儿,唤作团子,倒是对她不离不弃,执意要跟着她。于是二人便一起下了山闯荡江湖。
数月过去,从山寨里带出的钱便花得差不多了,眼看二人就要双双喝西北风了。林百草长团儿几岁,看着团子饿得瘦骨嶙嶙的样子,顿时心里扶贫爱幼的责任心蹭蹭蹭暴涨,当即拍案决定要自力更生,只是他们二人自小便在贼窝长大,见惯了偷盗砸抢一事,所知道的谋生技能也就只这一种。于是便封了个大小当家,起了个“草团帮”的名号,继承了林东骏衣冠。今日正是开业第一天,二人寻了个破旧的旅店,用仅剩的几文钱弄了床新被褥,便开始了偷蒙拐骗生涯。那男子何其有幸,竟成了这店里的第一位“顾客”。
“诶诶,大当家,你看‘纪谦,阳城人氏。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嬉求之。父异焉,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歌杨柳、颂清荷为意,传一城中先达观之。喜而收徒,文理兼而优通。至加冠,亦慕武学,拜山人子,袭其武艺·······’这大肥羊来头好像不小呢,我们不会捅了篓子吧。”那小厮随便捡了本集子翻开挤到林百草身边龇牙咧嘴地问,二人虽是强盗窝里出来的,但前寨头人虽粗鲁却十分爱好文教,扬言要做这大京国最有文化的强盗,早年掳来了几个先生,威逼利诱下让他们专门教寨子里这些新一辈的后生们。因此林百草和团子二人都能识得了几个字。林百草看完,白眼一翻:“我们干完这一票便离了涂州,就算他来头再大,抓不到人也没什么法子,瞧你那熊样,至于吓成这样。”团子灿灿一笑:“从未做过这偷盗之事,当然惧怕。”林百草柳眉一竖,“呸”了一声摇了摇头口中连声“啧啧”地出了门。团子扁了扁嘴,便也跑了几步跟上去。却不留意到榻上那本该被香烛迷晕了的人的手指竟动了一动。
团子走在百草身后,一边系着包袱带子一边问道:“大当家,那姓纪的小子当真不管了?要是药性太强,把他给要死了怎么办?”林百草拍拍衣服:“不可能,那药我下得极轻,又是下在灯烛里,怎么药得死人。”“可是我这心里总惴惴的,也不知是怎么了。”团子讷讷回道。“对了,你那药是哪儿拿的?”林百草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步子转身问道。“便是那寨子后面库房的西北角柜子那里。”团子说着还顺带用手比划了一下。林百草眼睛一瞪:“西北角的柜子?”“似乎···是的···”“那···你拿的蓝瓶子还是绿色瓶子··?”“仿佛是都拿了···”“那你给我洒进灯烛那药?····可是那绿色瓶子的?”“····彼时我怕药性不够就混在了一起。”“那就是说,你那粉末是混了迷谷香和蓝叶香的?”“什么!那两瓶子装的竟是迷谷和蓝叶?·”“天娘诶,可给你害死了。”林百草心里一紧,朝着天空惨嚎一声,急急往回走去。
好在路途不长,不过百步林百草便回了客栈,她“蹬蹬蹬”地跑到二楼,猛地推开厢房大门,大步奔进。“啊,人呢?怎么没了····啊!”出人意料,那纪谦竟不在了榻上,林百草还未来得及想便突然被后方传来的一股力给压在了床榻上,手也在瞬间之中给人反擒着。“早就觉得这店里古怪,果真是家黑店,好在我早有准备,服了化药丸,否则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头顶传来了声音,林百草听得心里一顿郁闷,暗骂真是出师不利,脸上却装出一副惊慌模样:“公子当真是误会了,我方才在外间见到有两人鬼鬼祟祟的甚为古怪,便跟着他们沿途走了一段,竟得知他们今日却干了件伤天害理的大事,发觉他们口中说起的客栈正是我指引公子来的地方,怕公子遭遇不测,便赶紧过来看看,公子可瞧瞧还记得我?”那纪谦一听声音果真有几分熟悉,探头望去,仿佛正是昨天那指路女子,当下便松了手,意欲扶她起身。不料那女子竟突然转头一笑,挥掌便来,纪谦腰身急急往后一压险险躲过,使了内力,腾空向后方跃了几步。待他稳稳落地之后,直盯着女子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我何时招惹姑娘你了。”林百草不知他竟有这等功夫,一时懵然,正瞠目咋舌地站在那里。纪谦喝了一句见不管用,便又沉声问了一句。林百草“啊”了一声,回过神哼道:“你这小子功夫当真不错,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便吧。”说完眼睛一闭,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纪谦微微一诧,脚步不由向前走去,打算看看这女子又玩什么花招,突然颈后传来一阵钝痛,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